莱塔的这些肖像都是使用8×10的大画幅相机拍摄的,难度在于他既要在尽可能短暂的旅行途中迅速完成这些肖像,同时又希望赋予这些肖像宏大庄严的气质。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招:使用两台8×10的大画幅相机,一上一下。上面的那一台通过一面镜子折射供取景用,下面一台正式拍摄。这样就不会因为在调换取景屏和后背的过程中,被摄者发生无法预料的偏差。这样被摄者也可以得到最为放松的可能,显得更为真实,不会僵硬。一般情况下,莱塔能够在六分钟时间里完成所有的拍摄,然后又会在两三分钟时间里收拾好器材重新上路——这样的效率对于使用大画幅相机的摄影师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重要的是,最终画面的两两组合,就像是磁铁,既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这些人物之间的并置,许多元素都是不可或缺的,或者说在莱塔心目中早有预谋。比如一个摇滚乐队和一个紧身衣舞女小组的组合,一个脱衣舞女和一个货物推销员的组合,一个高级总管和一个信差的组合,一个算命者和一个刽子手的组合——莱塔的美国人熔铸了一种别样的生活情趣。相互之间既有相似点又有差异性,一切皆有可能,却又并无规律可循。但是两者之间总会给你带来些什么,让你的视线流连忘返,感叹不已。这样一种互动的过程,正是刺激视觉的最佳妙方,也是融入了视觉心理的机制。 
当年罗伯特·弗兰克在拍摄美国人时有一句名言:“我想审视所有看到的人,就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一切。”而莱塔的这一主题同样出于这样的渴望。这一系列作品并不想粉饰生活,那些皱纹、肥胖的下巴、掉落的牙齿以及所有偏离“正常”轨道的视觉要素都事无巨细地展现在镜头中。一切关于权利、金钱以及美丑之间的鸿沟都被填平了,或者恰恰相反,被夸大了。当然,这只是摄影家的一家之言:“我拍摄我们国家中所热爱的一切,那就是美国人。我的意思就是想通过独立的个体展现200年美国历史中自由和独立的元素,混杂着成功和失败,短暂却又令人印象深刻,既有悲剧也有奇迹,既伟大又寻常。他们骄傲地站立着,经得起长久地审视。”
也许,从他的这一系列美国人的双联片中,可以联想到美国摄影曾经有过优良传统,正如当年评价沃克·伊文思的“美国摄影”:“将一个民族的面相放到了你的桌面。”或者延续了罗伯特·弗兰克当年的“美国人”对传统的挑战。还有刘易斯·海因、多萝西娅·兰格以及丹尼·阿巴斯等等,一起构成了美国摄影丰富的遗产。他的肖像也许还能看到以往的一些大师的遗风,如理查德·阿威顿、爱德华·柯蒂兹、欧文·佩恩等等带给他的灵感。
当然,他也提及奥古斯特·桑德,那些20世纪德国人的脸出现在将近100年以前。遗憾的是,当年的桑德因为他的拍摄不符合纳粹德国关于人种学的标准,从而被迫中断。而莱塔可以在一个更为自由的时代和国度,完成他需要的一切。他正是希望通过这些独立的个体,记录一个时代的急剧变化,不管是好的还是糟糕的,都赋予崇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