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 确 定 时 代 的 安 慰 剂 — 读《马康:不确定时代》 作者: 庾 凯 崔健在《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里唱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看了摄影作品《马康:不确定时代》,这句歌词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翻腾。无论摇滚或者摄影,有意思的作品总是能够提供某种阅读时代的解码。 在《马康:不确定时代》之北京中,具有时代标志性的建筑: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直至奥运场馆“鸟巢”……一色地被置于蓝 灰调子中,并且被轮廓的几十次重叠所模糊,直至仅仅能够依稀辨识。这样的辨认提供了一条戏谑般的线索—如果这些建筑不曾在你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痕迹,你便无法识别它们。这些在各个时期极具政治性及权威性的建筑,经过反复地宣传与长久培养起来的“热爱”似乎能够达到即便是被烧成了灰我们也能认得的地步。《马康:不确定时代》由此开始,丝丝入扣地进入到对于悖论的迂回之中。 对于自己所处时代的变化,马康作为社会的一个人,体会到被裹挟其中的困惑与动荡。于是,他的作品将体验的指向投射到两极:一为《新疆》系列,一为《马康:不确定时代》。在《新疆》系列这个载体中,他以镜头触摸其中的宁静与信任,在他那里这似乎是一种不会轻易为欲望所左右的精神状态;而《马康:不确定时代》中那些长久存在的物质—建筑,被投放到充满了剧烈变化的时代之中呈现出支离破碎之态,其中的瓦解强调了个体被卷入这个时代时所承受的无所适从的错位感。 确定或者不确定,这是个问题。在《新疆》系列中,确定感由宗教信仰所提供。而此前时代的所谓确定性不言自明是建立在一个禁止宗教信仰的基础上,同时出现的是一个造神运动提供的幻境,那么这种确定性究其根本同样根基不稳。正因为如此,在神话破碎后,不确定性反而提供了一种相对健康的探寻器供人们找到更加接近地面的手段。 而《马康:不确定时代》中充满的困惑感也承续了群体与个体之间关系的悖论。建国后的集体主义时代以一种个体同化与消失的方式承诺着某种安慰,恰恰在中国社会进入变革的时代,个体从集体中逐渐突显出来,面临巨大的社会变迁,这时的困惑感不但提供了对于以往的反思,同时成为个体发现自身,并且以自身的作为参与构建社会的不可回避的代价。 带着60年代的成长背景,那个年代价值观的教育溶化在马康记忆中的生活与一路走来用过的教科书中,以前的宏大理想遭遇当今时代,由不能承受之重转换成了不能承受之轻。那些具有象征性的牢固建筑成为背负着各个时期价值观的硬壳,在镜头之中被拆解、被摧毁。由此,马康以一种接近极致失焦的摄影语言,形象地描述了个体在当下存在的不确定性。 时过境迁,记忆难免经过筛选与过滤。面对记忆与反思之间的纠结,如同撕毁一封珍藏的信件或者希望以笔触模糊画面的行为,涂抹与擦拭只能留下各种痕迹,是痛苦也是尴尬。无法建构,便只有拆解。
2009年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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