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自制“报纸”——摄影师的“新式武器”

不同于出一本沉甸甸且定价不菲的画册或图书，新闻纸依然受到摄影师青睐。对于发布一组图片报道来说，这不失为一种廉价而有效的方式，同时又能俘获一个相对巨大的受众群。这样多功能的“报纸”，已经“初露端倪”，成为国外同行的“秘密武器”。

   从贴在墙上到捧在手中
　
　盖伊·马丁（Guy Martin）去年在利比亚采访时注意到了大量海报和传单，那些纸质物上都是寻找起义军数百名失踪男子下落的信息。虽不在拍摄任务范畴内，但马丁还是决定把他的所见拍下来，“因为这些海报和传单及上面承载的照片和信息是如此突出醒目，总是吸引了数百人凑到墙边去端详”，马丁说。他认为用某种方式把这些留存下来是件非常重要的事，而这种方式就是摄影。“海报上的这些画面能够让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感同身受——这样的画面再普遍不过——让你觉得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利比亚妇女，让你觉得如果失踪者是你的儿子、兄弟、父亲或叔叔，你可能不得不拿出他们唯一的照片，并步行到班加西法院大楼，把它贴到墙上。”
　　当马丁把他拍到的照片传回至他所在的Panos图片社时，图片编辑哈利·哈迪（Harry Hardie）便预想到，这些失踪人员的肖像照片在新闻纸出版物上刊登会迸发出何种潜力和力量。马丁说：“如果有人在英国想找失踪人员，寻人启事和照片会登在报纸的广告版面，或张贴在灯柱上和公共汽车站。我们想让班加西的墙壁休息一下，让这些寻人信息和照片放入一个可以广为传播的媒介中，让当地居民的神经不再被墙面上铺满的寻人海报所牵动和刺激。我们想把印有失踪者肖像的“报纸”送给不知情的路人，让他们带着这样特殊的报纸和晚报一起阅读。”马丁从Panos图片社与他所授课的法尔茅斯大学那里得到了资金援助，印制了500份“报纸”。
从一个角色到多重功能
　　马丁只是近期尝试用报纸作为媒介去发布照片的许多摄影师当中的一个。2008年，亚历克·索思（Alec Soth）制作了《W最后的日子》（Last Days of W）以纪念乔治·W·布什政府任期的最后几个星期。“该项目记录了一个时代的结束，没什么比用一种即将走到终结的媒介更好的展示方式来记录了”。他喜欢新闻纸介质的非档案性质。“我想象在40年后，拿出泛黄的‘报纸’展示给我的孙子，告诉他，这是我在乔治·W·布什的总统任期结束时拍的。”
　　贾森·拉金（Jason Larkin）选择新闻纸的“未完成的感觉”，使它成为发布其镜头下不断变化的开罗最适合的媒介。但如何将为期两年的拍摄成果浓缩在6页新闻纸里，用什么样的叙述方式呈现，是他面临的最大难题。“我非常有兴趣在有限的版面和页数中扩展我的项目，并且将图片印刷得足够大。当你打开柏林的报纸或小报，会意识到版面上还有相当大的空间。”同拉金一起的还有一名文字记者，他为此写了7000字的随笔。“我们需要空间发布我们看到的一切，我们需要有一份适合的报纸来刊载这些。”就这样，拉金和他的“同伙”一文一武地将“报纸”办了起来。
　　另一位多产的荷兰出版人、摄影师罗布·豪斯特（Rob Hornstra) ，他拍摄的《索契歌手》获得了2012年荷赛艺术类组照一等奖。截至目前，他已将两份“报纸”付梓。2003年起，他几乎走遍了俄罗斯，关注于那些身处光环之外的人们——莫斯科城外围的边缘小镇上的底层民众。他的第一份“报纸”呈现的是“索契计划”（The Sochi Project），选择用新闻纸印刷仅仅是由于其低廉的价格。但当他拍摄第二个项目“山的另一边”（On the Other Side of Mountains）时，他对出版媒介有了更深的思考。该项目同样呈现的是2014年冬季奥运会的举办城市索契，那里引人入胜的风景及夜生活和旧有文化的矛盾、碰撞引起了豪斯特的强烈兴趣。他发现，作为奥运举办地，索契的部分地区甚至没有电和天然气。这个荷兰人认为，这个图片故事不适合整理成册，“我想要让刊登着这个故事的报纸在欧洲不同地区传播，以起到不同的作用”。有时候，一份“报纸”能够充当展览目录的角色，或者仅是把它散播到街头，就是一个展览。豪斯特将照片印刷在新闻纸上，做出了一份多功能的“报纸”。

    从照片到印刷品

    在报纸上刊印彩色照片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身为对于介质有着相当经验的艺术总监，拉金认为，“使用不同的打印机，应该有不同的纸张样本”，“你可以购买一些漂白纸，这比传统的新闻纸厚一点，但我想要的是让人们感到惊奇。”拉金说，他曾与一名来自美国的图像处理员一起工作，认为他是项目成功不可或缺的人。他将拉金所有的图片转为CMYK的色彩模式，以适应彩色印刷机的印刷过程，没有这个过程，照片印刷出来就不会看起来如此完美。在使用这种厚一些的新闻纸时，也需要对图像进行微调。不管PDF文件在显示器中看起来有多好，一切都在于颜色是如何用打印机表达和呈现的。为了实现预期的效果，拉金为他们的“报纸”付出3000份小样。“得有3个人负责图像的对齐、色彩等。还要时刻看着这些巨大的机器运转，然后又亲眼看着作品被丢弃。”豪斯特更青睐具有粗糙度的纸张，“我喜欢它的外观和感觉，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的打印机能够带给我们真正高质量的复制。”
　　虽然这些摄影师可能接受了新闻纸的缺点，但事实上，资金紧缺仍扮演着决定选择新闻纸而非出版物的重要角色。“缺钱是因为项目‘免费’”，马丁说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为“报纸”定价，总是会免费发放，这是一种“非主流”的营销。
豪斯特认为，“报纸是一种精彩的讲故事方式，可以免费发放，传播作品。当然你也可以收费，但那真的很愚蠢。”豪斯特花了1800欧元印刷了500份“在山的另一边”，还额外支付2500欧元去设计“报纸”——在他看来，如果你没有做出一份像样的“报纸”，人们就会随手扔掉它。豪斯特提醒说，一本画册的受众并不会太多。而“报纸”可以让传播最大化。他还建议摄影师关注一下日本市场中流行的“报纸”样式。“如果你不想被头脑中的固有模式所卡住，最好看看20世纪70年代日本的摄影画册，然后再尝试着设计一份‘报纸’。”在日本，摄影同行正在生产一些真正漂亮又有特色的“报纸”，同我们印象中的“报纸”大相径庭。在大多数人看来，“报纸”就是那样，规规矩矩、图文相宜，我们目之所及的报纸也是一副保守的样子。而在豪斯特看来，摄影师应该大胆地把自己的那叠“报纸”当做随意涂抹设计、展示照片、表达想法的一个个页面。它就是一个叙事空间，可以折叠，展开时又能成为一张海报，一张照片可以跨页，也可以按照主题安插在任何角落。读者甚至可以创建自己的阅读布局。豪斯特认为，在不久的将来，看摄影师如何为拍摄项目出一份自己的“报纸”是很值得期待的事。
    如今，拉金出版的“报纸”已融入到全球10多所大学的课程，并得到联合国和欧盟的回应。拉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编辑通过“报纸”看到他的项目，帮助他完善项目，他也希望自己的“报纸”能给人带去直观可信的信息，让关注新闻的人能够了解的更深入，希望人们在随意拿起“报纸”阅读的时候换来的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