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为“私”是也

荒木经惟与爱妻的爱情感伤之旅

荒木是“私摄影”的代表人物，然而这一组纯粹、真实、随性的黑白照片，却从荒木以往的“ 私”中颖脱而出，粗糙的黑白颗粒，显现的是生命曾经的美丽和逝去的忧伤。荒木以“私”反观生活，静观生命，实为其独特之处，也让摄影开拓出“私”的空间。

纪实关键词 私密

人生有五味杂陈，每个个体的生命都涌动着不一样的情感，它们共同构筑着人类共同的情感经验。记录私生活，以私密话语形式反映个人的悲欢离合，与人的内心戚戚相关。摄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进驻到个人的私密空间，反映个人的内心世界，已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阳子出类拔萃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从她的内在所映衬出的魅力，通过不间断的快门声和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得到了增强，并且清晰地反映在荒木经惟的作品中。荒木常常说：“照片是被摄体和时间组成的……我们拍摄的不是空间，是时间。”

荒木经惟

1940年生于东京一个市民家庭。父亲的摄影爱好影响了他。在大学毕业创作了电影《阿幸》，并获太阳奖。作品《AKT · TOKYO 1971-1991》在欧洲成功举办，曾获得澳大利亚最高等级文化勋章。

婚后的私生活成了摄影的主题

说起荒木经惟摄影作品的起始点，正如我以前提到过的，是1971年自己编辑出版，限量1000本的《感伤之旅》。《感伤之旅》用赤裸裸的黑白影像记录下了1971年荒木与阳子的新婚旅行，并且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荒木经惟作为摄影艺术家的地位就被确立了下来，并且在他的作品里自始至终贯穿着“私=写真”概念。

结婚20年后，阳子被子宫瘤夺去了生命。在婚后生活的日子里，荒木经惟拍摄的绝大部分影像，都出自他们二人在寓所（东京世田豪德寺公寓）开始的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比如无比幸福灿烂的微笑，和爱猫奇洛嬉戏的身影，夫妇二人的旅行，被无数被摄体侵蚀的宽敞的阳台等，直到阳子的病情把这一切幸福的光景都打破了，最后，阳子静静地躺在棺木里，面庞淹没在无数花海中（〈冬之旅〉）。在葬礼上，荒木经惟怀抱着阳子那华贵雍容的遗容，也是荒木为她生前留下的。

框取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阳子出类拔萃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从她的内在所映衬出的魅力，通过不间断的快门和一系列的化学反应得到了增强，并且清晰地反映在荒木的作品中。荒木经常说：“照片是被摄体和时间组成的。……我们拍摄的不是空间，是时间。我们在框架取的其实是时间啊。”

丧夫的母亲在1974年也离开了人世，荒木主持了葬礼。“好像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安详的面容，我凝视了许久，我看到了超越现实的东西，那正是母亲的‘死景’”

荒木说，生(Eros)与死(Thanatos)都被包含在摄影中（1993年的摄影（(EROTOS)的标题就是荒木经惟把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组合而成）。他还说：“与爱的人死别使得摄影作品更加深化。”对于荒木来说，摄影是游弋于来世与今生之间的船。几年前查出身患前列腺癌的荒木，经过手术治疗得到康复后，对于生与死的理解更加大彻大悟了。

自从1989年夏天阳子生病入院以来，荒木拍摄天空的作品便多起来。1990年1月，在和阳子说了最后一声，“谢谢”之后，阳子安然离世。为记录下阳子的死，荒木拍下了她最后的身影。“在那以前我曾经说过，等我到了50岁我开始拍人像。其实教会我如何拍摄‘人像摄影’并一直给我拍摄机会的，就是阳子。直到最后她离开，她给了我最后一次这样的机会。”荒木这样说道。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拍摄了阳子临终前房里怒放的木莲花。“妻子过世后，我总是拍天空。”他接着说道：“开场白是否也就是尾声呢？”

因“私”而永生

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荒木经惟在日本被理解成只拍摄捆绑、过激人体摄影这类猥琐的女性特写的女性特写的摄影师。从1995年以后，随着欧洲巡展《AKT ·TOKYO1971-1991》成功举办，荒木所说的“私”摄影，被认为是日本文化的代表，从而进入了艺术世界。年轻人热烈追捧他，甚至出现了“小荒木”这样的组织。他自称“天才荒木”，发表大约450余册的作品集，因其独特的性格而成为那个时代的符号，就连过去恨不得把他扔进监狱的警察们如今也成了他的信徒。

好作品与坏作品的区别就是能够看到当时拍摄者的想法，感受。从这个角度来看，不是私摄影的作品不是很多，可以说所有的作品都是私摄影。荒木的《感伤之旅》出来后，在日本很多人也都指责他说把私自己的生活挖掘拿出来贩卖。但他的初衷不是这样的，所以他有一种力量就是非要把这些作品展示出来不可。

荒木说：“摄影就是人生，人活得没有乐趣，也不可能拍出有乐趣的照片。”在荒木的照片里，他没有半点儿迟疑，不惜一切地用照片展示出了他的全部。“一定要一天到晚地拍照！就像人的脉搏一样，确认我还活着。如果我死了，我的写真也就结束。”

摄影的真神啊，请授予你天赐的孩子—荒木经惟得以永生！

荒木经惟和阳子的爱情神话

荒木与女模特之间的情色故事经常被当作谈论荒木的话题，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和阳子的爱情。结婚20年，两人一直形如恋人，不离不弃。荒木用他的相机见证了两人的情感，这种情感也因为摄影而成为永恒。

荒木经惟，1963年毕业当年，便进入电通广告公司，成为了一名摄影师。他在电通公司担任广告摄影师时，也着实发挥了他的能力。一方面他有自由使用公司摄影棚的权利，做过秘书之类的文职，拍过很多女模特的摄影作品，其中就有后来1972年成为他的妻子的青木阳子，漫步于市井街道、抓拍大量人物等等，荒木经惟把精力投入到所有这些个人的作品中。

青木阳子是日本最大的广告公司“电通”的打字员，公司上下公认的美女。可是谁也想不到，她会嫁给荒木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怪老头。

1972年荒木经惟辞职离开电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正式进入摄影界。他拍摄了各种各样的吸引他的事物，女人、花、街头，但他最喜欢拍的还是阳子。

自荒木拍摄女性以来，一直与女模特的绯闻不断，但与此同时，他和阳子的爱情也成了神话。连他自己的模特都为此作证。荒木拍摄阳子的第一张照片是从鲜花开始的，下体私密之处有一朵百合花。

荒木喜欢拍性，他认为那是关系，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关系。

荒木喜欢在就餐前和阳子做爱，然后阳子美美地洗一个热水澡，头发湿漉漉的非常好看。荒木拍下这个瞬间。他非常喜欢阳子的这张照片，阳子去世时，他把它作为遗像。荒木说，他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能拍出好照片。

阳子不仅是荒木经惟最亲密的伴侣，而且在他的艺术中占有特殊的位置—既是他艺术最杰出的模特儿，又是他作品最初的批评者。1971年，荒木经惟在与阳子赴京都、长崎等地新婚旅行期间，拍下了他们的旅行生活及沿途所见，从中挑选出108幅编辑成《感伤的旅程》。

“为什么要将新婚旅行称作‘感伤的’呢？”“我一直将摄影作为剖析人生、剖析自己的手段。对于我来说，结婚并不仅仅意味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实际上是一种摄影的旅行。我把它称为‘感伤的’，也许有点太女性化了。”荒木如是说。旅行、风景、女人和性以及死与再生的主题。揭示人生的永恒命题的意义。

“爱”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当你失去它就会觉得空虚，拥有它也不会觉得满足。荒木每秒钟都在寻找“爱”，每秒钟都在记录“爱”。

1990年1月27日，荒木拍下自己和爱妻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阳子在荒木温暖的手中，静静地走了。荒木痛失自己的爱妻，他最先拍摄的，就是阳台上凋谢的花束。花渐渐地枯萎凋谢，荒木的内心写满了痛。这种痛只能用摄影进行表达。这之后，他不断地拍摄天空，也许空茫茫的天空是他因为失去爱而内心虚无的一种表达。

每年5月17日是阳子的生日，荒木每次都在日记里记录自己的心情：

5点钟就醒了。

拍阳台屏风小孔里透出的光。

躺回床上。阳子的身影不断浮现。我辗转难眠。

6点半便起床了。

今天是阳子的生日。

温了温柴胡桂枝汤（一种中药，由小柴胡汤和杜枝汤各半量组成，主要用于发热恶寒，疼痛等症），浏览今天的报纸。

……

5月17日是阳子的生日，我们一直是一起过的。

去不了的话，我就会快递贺礼给她，但我不送玫瑰花，也会送些美食，慰劳下她。

给木瓜拍照。在露天阳阳台喝咖啡。

青木阳子在寓所里（东京世田谷豪德寺公寓）。在婚后生活的日子里，荒木经惟拍摄的绝大部分影像，都出自他们二人在寓所开始的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

青木阳子于1947年5月17日出生，1990年1月27日因子宫瘤病世

阳子和荒木经惟两人的睡床

阳子在富有日式风格的寓所里洗漱

这是阳子的灵堂，阳子生前最喜欢的花是木莲花。那张照片是荒木最喜欢的照片，他把它当作阳子的遗像。自从阳子把小猫奇洛从老家带到这里，作为家庭成员一起生活着的这只雌性小猫的一举一动都激励着荒木，而且荒木也把它拍到了作品中。

1990年1月26日阳子去世的前一天，荒木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荒木买了一束木莲花，送到医院去，第二天，花开始凋谢。

1990年1月27日，在和阳子说了最后一声“谢谢”后，阳子安然离世。荒木用他的镜头记录下了这最后一刻。

自从阳子过世后，荒木一直在拍天空。“开场白是否也就是尾声呢？”在痛失爱妻的这年冬天，东京下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