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林：越陈越香的“梦幻上海”

杜玉林发给我一组照片，上海，有点奇幻感。他来信说：出来，想起看您博客的那些日子，挑出十几张发给您，感谢那一段有意思的时光。随后又介绍说：2006—09年在上海陕西南路一座老洋房小住，晚上经常去新天地看午夜电影，走去走回，一路恍恍惚惚，似曾相识，手里拿一个傻瓜相机，随手拍下。

真的有点恍惚！

2006年，上海的本土摄影师在拍摄什么？从电脑中搜索档案资料，找到这样一些线索——第八届国际影展在上海举行，邀请展中有上海摄影家尔冬强、雍和、王杰和管一明的作品展。管一明的《明星汇上海》作品展，是他多年来在采访报道工作中拍摄的国内外演艺界明星人物黑白纪实作品；《雍和纪实摄影展》是雍和长期以来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社会变革的真实记录，表现了一个摄影家独特的视角；尔冬强的《伊朗风情》作品展，是他刚从伊朗创作完成的；王杰的《印尼大地震纪实摄影展》则是反映刚发生在印尼的大地震实况，经过精心挑选和赶制，也加入了展出阵营。

 

同时，“上海移动通信”杯首届国际手机彩信摄影大赛一等奖的获得者孔铭，毕业于上海师大的影视编导专业。他在国际影展获奖之后，接着就在上海的“富士·华视”影廊举办了一个手机摄影个展，这也是上海第一个以手机摄影为主题的摄影展，在上海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这一年，上海摄影家陆元敏使用Lomo相机拍摄的上海都市景观，也引起了业界人士的关注。当时我说：陆元敏的Lomo上海仿佛有一种奇怪的呼吸节奏，以其深沉的力量感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逝去。作为一位对自己生活的大都市投注了太多关注和热情的摄影家，陆元敏在虽看似随意的回眸一瞥中，讲述了富有人情味的上海故事。他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和体验上海的情绪，即便是阴郁冷漠的感觉，也要让你入骨三分。

这一年，复旦大学新闻传播系教授顾铮在10月份举办的个展，是一次有“预谋”的演出，在莫干山路的全摄影画廊，展现这几年他所拍摄的都市影像，更多的是上海的影像，题目叫“谣言与传奇”。习惯上的美丽大都市不是属于顾铮的，那些摩天高楼背后的世俗心态，才是顾铮真正的兴趣所在。不管是楼顶飘忽的被单后面的女性姿态也好，还是车窗前不经意出现的蜥蜴带来的象征，都是都市背景中欲说还休的隐秘心事的折射。有点像森山大道，有点像荒木经惟，因为他在日本所浸淫的八年，不可能不带走一丝云彩。然而这些画面却实实在在属于顾铮自己的，属于他随身携带、经常念念有词举起的照相机所按下的快门。他经常会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面对身边的芸芸众生，用模糊不清的话语说出“咔嚓”一声。结果，画面定格了，都市的意义也就有了偏执的神经颤动。

两年后的2008年，一个见证上海都市摄影的展览《线索》开幕，线索就是从当年的北河盟开始。我在前言中说：对于北河盟的记忆，或许可以从一份上海师大报的副刊说起。……1986年岁末，作为《上海师大报》副刊编辑的我，邀请北河盟的诸多朋友和学校“蓝潮”诗社的年轻诗人们合作完成了一份“光影·旋律”的副刊，整整一个版面刊出了十幅摄影作品和十首诗歌。拍摄者为：顾铮、张少平、金弘建、黄懿、张继文、王耀东、尤泽宏、计文于、毛一青、郑凤芳。也许这就是“北河盟摄影群体”最早变成铅字的历史见证之一。与此同时，在《青年摄影》1986年第三期和《现代摄影》12—13期上，也同时出现了北河盟的身影——不仅有图像，也有旗帜鲜明的“宣言”，表现出一种自觉的行动过程。

 

我还说：20多年就这样过去了。上海的都市摄影也因此有了多触角、全方位的延伸。当我们面对顾铮和王耀东当年的影像还没有回过神的瞬间，转身浏览朱浩、朱锋、缪佳欣、肖睿、曹友涛等人的都市影像时，一定会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莫名惊诧。

 

回到杜玉林在这个时间段上的拍摄上海，画面的纯粹度和力量感丝毫不逊色于这个时代的上海本土摄影，一段独特的心情和一次大胆的视觉尝试，在恍惚中揭示了上海都市人生的种种可能，尽管有点小资，有点矫情。我很惊讶当时杜玉林拍完这些画面后就一个人“孤芳自赏”，将一堆黑白动感的梦呓藏在了这座都市的深处？然后，又过了五六年，再渐渐显影……

 

是否可以这样说，相对陆元敏而言，杜玉林的影像还显得有点生硬，棱角分明却不如陆元敏圆滑深邃。相对顾铮而言，这些都市语言也显得有点直白，追不上顾铮文论风格中回环往复的修辞格式。但是画面中黑白神经的颤抖丝毫不弱，夜色与白天的对比又往往撕心裂肺，通过疏密之间的纵横交错，展现出对这座城市内心语言十分自如的控制能力。所以，我很喜欢这些画面，推荐给大家——正如杜玉林所说：这几年在潜心修学佛法，看到这些照片，好像很久远的事了。

很久远了，好在当年的影像还在，好在这座都市和都市中的人都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杜玉林，男，五十多岁，内蒙古乌兰察布人，在部队做过几年新闻工作，现居深圳，从事地毯壁毯设计。

 

（潜心修学佛法的杜玉林在信中写道：致平安~ 杜玉林 合十 南无阿弥陀佛~），我说：什么时候来上海喝茶聊天，我有越陈越香的普洱，你有越陈越香的“梦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