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蜕变空间“摄影师面对面”第三期 特约摄影师:郑川 主持:释藤 时间:2013年6月21日晚8点 其他参与摄影师:傅为新、唐咸英、叶文龙、郭国柱、郑晓群、朱承志、项新平、王小红、张仁刚、张日升、郑君、徐枫、曲斌、陈新宇、闵志念、张艺、魏昌富、叶高兴、郑忠民、徐海斌、苏立锁、何雄、 郑川简介:出生于中国浙江省宁波市、目前在建筑设计研究院工作。 2007年参加了第三届宁波青年艺术邀请展 2010、2011年入选第十、十一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 2011年获候登科纪实摄影奖提名奖( 2012年获国展纪实类优秀作品奖 2012年作品《异化》入选台州摄影艺术节邀请展 作品刊登在《中国摄影》、《摄影世界》、《青年视觉vision》、《看天下》、《人民摄影报》等杂志报刊上
安静也是一种力量(释藤点评)
影像是有力量的,它可以很直观、也可以很感性。而郑川的作品传递出来的感觉则是安静的,一种兀定、淡然却静稳的沉着感,慢慢地渗透出来。
《异乡的穆斯林》拍摄的是关于那些来自少数民族的信徒们,生活在异乡的情形,摄影师郑川关注的是一个关于信仰和精神的主题。通过对他们生活状态的描述、对宗教礼拜信仰的虔诚,来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这个主题,郑川拍摄了两年,看得出来他的用心和对穆斯林这些信众之间密切的关系。虽然他自己并不是穆斯林当中的一员,但是他通过自己的真诚和友善获得了他们的信任,于是在跟踪拍摄的2年时间里,他可以进入他们活动的各个场所,甚至是一些外人所认为禁忌的地方进行相关的拍摄。
从这些照片里可以看的出来一个摄影师恪守的平和、内敛、素净的心态,没有功利、不浮躁,安静地拍摄、纯粹地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无论是从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以及各种场合的举止都可以看的出来这些来自异乡的穆斯林,对于这个“外人”的尊重和友爱。
纪实摄影最大的困难就是贴近,贴近生活本身,更要贴近拍摄对象的内心,郑川很努力地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从这组影像里可以窥见摄影师骨子里对信仰的尊重和理解,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真诚扑面而来。所以这样的片子看起来很静,淡淡地有一种体恤和互知的气息在弥漫。
从关注人文到社会,郑川始终用自己的态度在观看。从《异乡的穆斯林》到《异化》,两个截然不同的主题,他却过度的十分自然。他觉得从身份到场所,这些潜移默化的东西,就是一种自然的过渡,摄影不同于其他艺术的特征在于客观性,拍什么?怎么拍?都由摄影师自己来决定。很多摄影师只是简单地罗列事实,给出答案,而真正的艺术家却在不断地向社会和人性挑战,无论记录社会的景观还是反映人性的弱点,都在提出深层次的哲学命题,因此他希望自己能够面向社会,关注自身以为的一些主题,于是《异化》便成为了他观看这个社会的一种反思。
《异化》拍摄的是当下社会中一些怪异,离奇的建筑样式和范本,建筑已经从单纯的空间实用功能异化为一种身份的表述和价值观的表现。而这些充满着西式文化的景观,则体现了人类对价值观认知的畸形和丑化,当摄影师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便开始把镜头对准了全国各地屹立而起的被异化掉的建筑。
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出生的摄影师,对于建筑本身就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性,因此当他把镜头对准这些建筑的时候,便多了一份自我的体察和思考。这些建筑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高大、宏伟、雄壮,充满了现代气息,但是在郑川的影像里,这些所谓超现实的景观,却成为了一种符合批判的文本,他采用类型学的原理,用大画幅客观、工整地进行逐一地拍摄,记录,从而让这些看起来似乎“时尚、颇具时代感“的建筑在影像中呈现出一种冷冽、疏离的气质。这样的影像分明是摄影师想要带给观者的一些思辨和问询! 从关注人类本身到拍摄当代景观文本,从对穆斯林这个群体两年的坚守,到现在全国各地的客观记录,郑川始终恪守着作为一个摄影师内心的真诚和执着,而他认为摄影最终还是要回归自己的内心,他的话说得很真挚、亦十分坚定,我想这些关于摄影的理念,以后会一直伴随着郑川走下去的,因为信念,比其他都重要!安静也是一种力量,郑川的影像便是如此。
释藤对话郑川:信仰来自内心,摄影需要沉淀 信仰本身是有力量的 释藤:你觉得,所谓信仰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 郑川:信仰是一种信念,一种发自内心的服从,就是尊敬一位神,然后崇拜他,并在他的教导和约束下生活。 释藤:你的那组作品《异乡的穆斯林》,给我的感觉挺平和。充满一种互知的气息。 郑川:人物特写中有纯洁而坚定的眼神,那就是来自信仰的力量。对比外面浮躁而庸碌的社会,觉得心灵的充实比物质的富足更重要。 释藤:调子、气氛都有。很自然的流露。那个专题什么时候拍的,拍了多久? 郑川:从2009年开始,拍了两年,现在没有继续,因为感觉再深入有点难度。后来拍过一些黑白的。 释藤:黑白的也不错,挺有力量,那种气质还在,但是觉得更坚定一些 郑川:是的。黑白部分更深入他们的生活,细节和情绪更真切。 释藤:记得前些年在微博乃至全国各大网站上火爆,无数的人转发的片子《宁波的馕饼摊大叔》就是你拍的吧? 郑川:那是2010年的时候拍的,那时这个专题已经拍了一年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个案。偶然事件,不值宣扬。 释藤:嗯,当时为什么要拍他?后来又为什么被大家熟知呢?很多人评价这个帅哥很忧郁,像金城武和甄子丹。 郑川:因为他经常去清真寺,很虔诚。后来我打听到他的住处,发现住处很简陋。我感觉他平时生活的单调和对信仰的真诚形成很大的反差,所以我决定不拍他在清真寺里做礼拜的照片,而重点表现他在生活中因为信仰所带给他的宁静、坚定和勇气。在清真寺里拍做礼拜的情形,其实很简单,也比较表面化,不能够表达得更深刻。 释藤:这个视角很棒,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其他摄影师需要学习的地方,值得借鉴。那你所认为的信仰其实不单单是表面做祷告这样简单? 郑川:是的,那都是大家看得到的其中一部分。我觉得真正的信徒应该把信仰贯彻到他的生活中。我个人很喜欢这个专题的其中一张,一位汉族新入教的21岁的年轻人,他端坐时那种安然的表情,当时很吸引我,所以我拍下来了。 释藤:你是一个建筑师,当时为什么想到要去拍这个对于你来说陌生的群体呢? 郑川:我在拍摄城市老街区的传统建筑和清真寺的过程中,认识了不少穆斯林朋友,有语言不通的新疆人,有热情的回族青年,有清真寺里的阿訇和伊斯兰协会的工作人员等,后来就想拍这个来自全国各地生活在宁波的穆斯林的专题。 释藤:据我所知,他们的禁忌是很多的,要想深入他们的生活其实蛮难的。 郑川:一位伊斯兰学者曾说过:“现世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为我们的信仰所设定的一种考验,无论幸福还是灾难,欢乐还是痛苦。只要我们能够坦然面对这种生活,这一切终将会化作来自安拉的一种赏赐。”生活中所有发生的欢乐和痛苦都是来自命运的考验,不要因为短暂的快乐而得意,也不要被暂时的困难而退缩,你迈过了这个坎,就达到了更高的层次,否则就一无所成! 释藤:其实这涉及到纪实摄影中挺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沟通、尊重。深入、跨越这个节点挺难的。很多人拍得太表面,就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看来你做得挺好。谈一下你的体会吧。 郑川:我做得还很不够,其实就是真诚和坦诚地对待朋友,没有什么秘诀。不过纪实摄影拍起来挺累的。 释藤:这个累指的是哪些? 郑川:拍的过程,体力上累,沟通上累,最主要的是突破上累。纪实摄影的榜样是尤金·史密斯;中国的吕楠、阿斗、骆丹等。 摄影让人觉得新鲜神秘又使人敬畏 释藤:那等于说身体除外,沟通是属于第二层次的,最重要的还是突破?要如何突破,你给自己是如何定位的? 郑川:我的定位是业余摄影爱好者,我不会向专业方向发展,保持业余状态,没有职业化的规划。不知道大家对我一直想做业余摄影师的身份怎么看,因为现在有很多自由摄影师。上次交流活动中,我一直在问唐咸英的自由摄影师生活,因为很好奇。其实我现在的职业是我喜欢的专业,不可能放弃它。而且我认为只有摆脱了功利的诱惑才能在艺术创作上走得更远。摄影永远觉得它新鲜而引人探索,神秘又使人敬畏。 释藤:“敬畏”,我喜欢你用的这个词汇。只有心生敬畏,才能够更好地接近本真。摄影需要如此真诚的心态! 郑川: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中国美院王澍教授,他的事务所叫做“业余建筑工作室”,因为他不是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没有在设计图纸上的盖章权,所以他戏称自己是“业余建筑师”。正是这位“业余建筑师”,获得了世界建筑的最高奖。 郑忠民:业余没有关系。受各方面条件所限,不可能谁喜欢摄影,他就能如愿做自由摄影师的。业余照样能做出专业的东西来。只是业余搞摄影,时间和精力都很是有限,会受到各种条件和环境的限制。 释藤:所以做什么事情,心态都是第一位。你的片子还是挺平静的,在穆斯林这组照片里,看得出来你内心对他们的那种敬仰、拍摄时保持的谨慎和节制,请问这些你是如何把持的? 郑川:拍摄的时候尽量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感受无形的、万能的真主的存在,平静地面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少埋怨,多探索。 释藤:这组片子让人感觉很平和,准确地说是一种气息,那种对信仰、宗教、仪式等的一种体恤和真诚。看来在拍摄的时候除了时间,重要的还是自己内心吧。 郑川:少埋怨,但要使自己强大。
郑川:就是想到那位先知的话:“无论幸福还是灾难,欢乐还是痛苦,都是来自信仰所设定的考验”。 释藤:其实你的心中还是有信仰的,只不过信仰对于你来说对象不同罢了。 郑川:信徒是有目标的,我是没有的。这个穆斯林专题的最大收获是:不仅仅是获得了几百张照片,而是感悟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我们有必要拒绝物质的诱惑,进而去追求精神的富足和心灵的充实。同时,我们也要学会放弃。放弃其实比追求更困难。只有摆脱了私欲的纠缠,才有可能在精神上升华到更高的层次。 释藤:重要的是体悟,也是收获。在拍摄穆斯林的时候有碰到过特别的事情么,比如说阻扰什么的?因为在你的这组片子里,我印象深刻的两张片子就是关于停尸房的。拍摄这样的画面,涉及到的东西应该很多。谈一下其中的感受,也算是个案吧。 郑川:这个系列里有一组是《穆斯林的葬礼》,其中拍了裹尸布、棺木等几张片子。停尸房里面不好拍。穆斯林的葬礼其实是非常简单节俭的,没有棺椁,没有装饰等等。按伊斯兰教经典规定:“三日必葬,葬不择时,实行土葬”。采取土葬是因为穆斯林认为人来源于泥土,应归于泥土。同时待葬期间不宴客,不披孝,不烧纸祭奠。伊斯兰教提倡“两世吉庆”的人生观,今世生活是人生的旅途,后世生活才是人生的归宿,今生与后世互为因果。如果对待死亡都那么坦然,生活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释藤:拍这些其实也要克服一些心理上的东西,比如说忌讳啊什么的。你看起来似乎很坦然。 郑川:是的,和他们接触过了,就融入到他们的思维中去了,所以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傅为新:很认真的用手机看完了所有的讨论,郑川兄真的做得非常成功。尽管从题材来说,之前都有人做过类似的主题,但这不是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说和理解。我觉得郑川做到自己的骨子里去了,特别是穆斯林那组作品。 郑川:信仰带给人的宁静体现在待人接物上,不浮躁,不功利,表现内心用视觉语言来表达,有各种方式。 何雄:穆斯林的那组片子,很简单的纪实,没多少深刻之处,感觉就是恬静而已,但是没让我感觉到神秘未知的答案。 郑川:在浮躁社会中的平静就是特别的群体,为什么他们会安详,平静,一定有内心的信仰在支撑,在处事上,不浮躁,不功利,这些刚好是一般人所缺少的。 释藤:我觉得信仰真的是蛮重要的。人类如果没有信仰,很多东西都会缺失的。 郑君:穆斯林那个专题以肖像拍摄为主,是出于什么考虑?仅仅拍摄肖像,是否会在视觉上有比较简单化的可能。 郑川:肖像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表情和眼神会透露出内心的秘密。 曲斌:我觉得,肖像摄影说得玄乎点是关于灵魂的,关于前世、现世和来世。透过一张脸皮,看到骨子里。荒木经纬的作品很多带有强烈的暗示,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郑君:或者说,我们应该如何通过肖像表现人物的内心? 郑川:好的摄影师就要达到那样的高度。 张仁刚:有大师说摄影就是自为者偷取自在者的灵魂,请问郑老师如何理解,你偷取了吗? 郑川:还没有,偷取灵魂是最高境界,我还没有达到。 摄影是呈现、启发和思考,而不是给出答案 释藤:拍了这个专题两年时间,其实你学到的东西更多。这似乎已经超过摄影本身的意义了。说说参加工作坊的事吧。你参加了三次工作坊,感受是什么,谈一些。 郑川:我开始摄影于2009年,时间不长,但是参加了三次工作坊。最初不是从数码相机起步的,而是直接从胶片相机开始,全手动的那种。 释藤:为什么当时直接就用胶片,数码那时候已经很流行了啊。 郑川:感觉数码相机是全自动的,不过瘾,做记录是可以,但拍摄作品还是喜欢有机械感的胶片相机。 释藤:这似乎和你本身的工作有关吧?当时开始拍照是因为工作的需要么? 郑川:也不完全是,收集设计资料一般用数码拍拍就可以了。 我参加第一次工作坊是2010年的上半年,我入选了任悦和沈玮组织的ofpix工作坊。在四个月的学习时间里,我和其他九位学员针对一个选题交三次作业,并每月由导师在网络上进行作品点评和相互探讨,五月初集中在北京见面授课并完善自己的作品。 释藤:当时为什么要参加这个工作坊?那时候工作坊好像在国内并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影响力。 郑川:感觉自己半路出家,需要名师指点,我平时也很喜欢艺术和哲学的,所以就去参加了。不想和其他摄影爱好者那样去拍糖水片,呵呵。所以那时候我拍的第一组作品就是《沉默的风景》。 项新平:请教郑老师《沉默的风景》是想表达什么主题思想? 郑川:《沉默的风景》其实就是心像风景,是自己的内心投射在景观上,在外部世界中找到心灵的参照物。 项新平:通过景观说明什么呢?我没有看明白。 郑川:沉默来自距离感,淡漠来自陌生感,所以沉默的风景只不过是内心映射的图像,投影在目光所及的空气中…… 释藤:你一开始喜欢摄影就意识到了这些,真是难能可贵。一般人都需要经历沙龙,比赛等阶段。 郑川:任老师的摄影史和沈老师的作品对我影响很大。记得在选题阶段,当自己在被各种场景迷惑时,是任悦老师指出:拍照先是自己的事儿,然后是想说给别人听,然后在两者之间的共鸣迸出火花……要把自己的心像表达出来,这需要多投入一些热情。还有在拍摄进行过程中,我曾对自己的夜景照片很得意,但沈玮老师适时提出:夜景其实是最好拍也是最难拍的,因为达到那种夜幕的效果很容易。但是拍摄者往往忽略了内容,真正能拍出有内涵的夜景是非常难的。 释藤:沈老师很直接,但是说得一针见血。 郑川:鼓励是进步的动力。后来我转向《异乡的穆斯林》这个主题时,也是沈玮老师及时告诉我:我认为你应该继续拍摄新疆馕饼摊的穆斯林,我感到你有了很好的开始,应该继续深入拍摄下去。我觉得你的肖像照片更能打动人…… 第二次是2011年的四月底,在宁波本地参加了顾铮老师的“城市摄影”工作坊,为期五天,集中讲课、拍摄,并最终每人形成一套完整的主题为《日常生活的戏剧》的作品。当时我的作品是《顾影自怜的菜场》。 释藤:看来摄影还是需要及时的指点和交流,否则很多时候自己摸索起来很困难。《顾影自怜的菜场》这个题目取得挺有意思。为什么做这样的选题? 郑川:菜场是城市日常生活最真实的窗口,也是残缺的自然最后展示的舞台。 释藤:一般人拍菜市场估计都是拍人,你是反过来去拍这些细节的东西。 郑川:自然生物就这样被人类吞噬,但都市人却同样逃脱不了被动的处境。每个人都像是社会中的一颗棋子,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菜场中的生物映射出人类的境遇。我觉得菜场里动植物的下场就是社会上人类命运的体现。 释藤:你觉得参加工作坊的意义在哪里? 郑川:工作坊的最大意义在于可以面对大师进行直接交流。在你思维枯竭时,突然听到一句箴言,会令自己茅塞顿开。在顾铮老师工作坊的第一天讲课中,顾老师就说:“垃圾为什么不是都市摄影的题材?照片就是城市的排泄物!”这一句话大大拓宽了拍摄的范围,使城市摄影画面从常见的高楼大厦、拥挤人群转向表现人类深层次的命运的主题。 第一次工作坊结束后,我就不再纠缠于摄影的技术,而是直接开始探索画面背后隐藏的那部分。对一个新手来说,导师的点拨和引导将会使他少走很多弯路。 释藤:很直观的照片,却包含了独特的想法,我蛮喜欢这组片子。好像以前没有看过。 郑川:这组照片在《看天下》杂志和《中国摄影》里发表过。等于从第二次工作坊开始,我拍摄的题材开始转向关注社会性,直到最近直面社会的《异化》。 第三次是去年参加了省摄协组织的杭州摄影工作坊,导师是孙京涛、李楠和任悦三位老师。收获特别多,孙老师推荐的书一直在看,他特别对我说要多看社会学方面的书。他推荐的《中国哲学简史》这本书,给了很多启发。同时摄影的语言要丰富,必须要借鉴其他艺术,如绘画、书法、音乐等。李楠老师在工作坊上的关于音乐的讲解和与图片编辑的关联也相当有启发。多看摄影史和艺术史,了解什么样的作品才能被载入史册,这样就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到更远的未来! 释藤:嗯,也就是说这几次工作坊就是一个转折。 郑川:是的,“摄影是呈现、启发和思考,而不是给出答案。”顾铮老师的话不光指出了摄影的内涵,而且还提供了评价摄影作品优劣的标准。
希望作品能够引起社会的思考 释藤:所以名师对于一个正在转型和提升的摄影师来说显得尤为重要。赎我冒昧,其实拍标志性建筑的摄影师还是蛮多的,你为什么还要去凑这个“热闹”,拍了这组《异化》? 郑川:主要和我自己的专业有关。我们不能在视觉上看到人的思想,却能拍摄到思想的各种物化形式。城市景观就是其中重要的部分。它们真正的意义不仅仅是表层的造型,更重要的是背后的逻辑和内在的含义。美国建筑大师沙里宁说:“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说出这个城市居民在文化上追求什么。” 徐海斌:是用移轴镜头拍的吗? 郑川:是的,但不是用页片,是胶卷,612画幅。 释藤:估计很多人会觉得好看去拍,但是你拍的时候用非常冷静的视角去观看,反倒延伸出一种荒诞和离奇的感觉。 郑川:当今的中国,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产生了很多的社会问题,人们在欲望中迷失,在奔跑中出轨,混乱的价值观催生出怪诞的建筑形象。它们有些是为了炫耀暴发户的身份,有些是超级城市的形象工程,有些是外国著名建筑的山寨模仿,更多的则体现出国人对金钱的膜拜、对权力的依赖、信仰的混乱、大众审美的殖民化、对传统文化的不自信等等。建筑已经从单纯的空间实用功能异化为一种身份的表述和价值观的表现。时间的流逝也许能慢慢改变人们的观念,但那个时代留下的城市景观却永远述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释藤:郑川拍的《异化》其实也是对现代社会那种怪异的价值观的一种反思和拷问。 郑川:比如我拍的河北的“财富之塔”,金元宝堆成的塔;还有郑州的“金色之梦”雕塑,又是一堆金元宝,中国人想钱都想疯了。 释藤:其实这也是延伸出国人对金钱的过度迷恋和贪婪。这几年走了很多地方吧? 郑川:这两年走过很多城市,一般都是双休日去的,很累。 释藤:现在我们周边的人,都知道你在拍这些怪诞的建筑景观,看到独特的会在微博上@你。你心里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郑川:其实搞建筑有个好处,就是知道哪个城市造了什么新建筑,哪些地方可以拍到,所以每次都是有目的地去拍。比如江苏的华西村我去了两次,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在一片田野里竖起一幢328米的高楼,特别怪异的景观。大家在微博@我,说明这个专题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响,我觉得挺好的! 释藤:你这类影像堆积起来真的是蛮敏感的话题,就成为了批判性的文本。 郑川:还有上次微博上疯转的那张洛阳的大背头弥勒佛,我去的时候,前面已经遮起来了,就只能侧面拍了一张,也很能说明问题,那就是当前个人的私欲膨胀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释藤:我觉得当代的影像还是要有自我的判断和批判精神。 叶高兴:摄影可以提出社会问题,但很难做到能解决这些问题。 没有个性就没有艺术,摄影不能够被同化 释藤:你觉得好的摄影作品有标准吗? 郑川:我觉得一个优秀的摄影作品,应该有深度、厚度和难度。一是挖掘题材的深度,二是加强思想的厚度,三是增加技术的难度。 曲斌:郑老师,我对第三点增加技术的难度保留意见。 郑川:曲老师,为什么说我的好摄影标准里面,第三点“技术的难度”不算呢? 曲斌:好的照片是要有技术的,但是这个技术难度上升不到标准,不能成为衡量的标准。 郑川:是没有统一标准,但起码要有一定的难度。 曲斌:应该说技术上有独到之处,至于说难度嘛,什么样的算难呢?在我看来拍汽车的难度挺大。 郑忠民:对技术难度的标准,我也有疑问。应该说,是技术上要讲究,与主题切合得很好,而不仅仅是难度。游本宽老师的作品,如果单纯从技术上来考量,难度并不大。但他的作品很能感染力。 释藤:那还得把握一个度的问题,游老师把握得恰到好处。 郑川:好像体操和跳水比赛,技术和艺术是相互融合的。中国人强在技术,俄国人强在艺术,其实就是需要达到平衡。大师能做到这点,我们试着接近完美。 郑忠民:我说的并不是说技术不重要,而是说不能光谈技术的难度。前期的准备、中期的拍摄和后期的制作、输出、展示等,都牵涉到技术问题,技术的难度已经包含在里面了。 傅为新:我也认同技术需要难度。古斯基为啥卖最贵,规模、技术、思想,啥都用到极致了,虽然价格不是衡量的唯一标准。当代艺术使用生活现成品,没有技术含量,只是阐述生活大于等于艺术的观点。摄影作为传统手段,思想可以当代,但手段还是技术性的。 张仁刚:记得有位哲人说过:摄影或拍照就是按一下快门而已,主要还是思想。郑川老师,你希望你的片引起全社会的思考吗? 郑川:引起全社会的思考,而且我觉得应该会的。因为拍《异化》其实就是拍社会。 项新平:最符合我国实际的建筑是什么样的比较好呢? 郑川:我认为最合适的建筑形式就是适应性、地域性和文化性的统一,还有就是实用性。 叶高兴:说实话,我也和郑兄一样反感这些建筑,庸俗的价值观毫不含蓄地表达出来了。我想问:1、会不会是设计师故意在讽刺这个社会?2、为什么“朗香教堂”是建筑艺术,而这些异化的建筑不是?你既是设计师又是艺术家,我想听听你怎么理解“朗香教堂”这个建筑的。 郑川:朗香教堂的意义在于突破了古典建筑的模式,表现出新艺术运动的特征,是表现主义建筑,在当时是前卫的,和当代艺术主流是合拍的,而且没有人这样设计过。 傅为新:当下的中国就是一个活生生超现实的大熔炉。《异化》所选取的景观极具戏虐性。之前杨铁军做“政府部门”,罗永进做“民居”,而郑川则把内涵扩展得更大了。 曲斌:建议郑老师关注一下在高楼顶层建小庙的,这个实在是所谓中西结合的一大败笔。还有那个带铜钱的银行。马丁·帕尔就是发现日常生活中的庸俗和怪诞,极具讽刺意义。 叶高兴:现在的建筑,还广泛存在一种盲目的“传统化”、“自然化”,成了统一的模式化,也很无聊。郑川兄继《异化》之后,会不会拍《同化》?我认为“同化”比“异化”更可怕。异化多数是个体行为,而同化则是群体行为甚至是政府行为。 何雄:摄影不也如此吗,很多都已经被“同化”了。 郑川:很有启发,要么我下一部就拍“同化”。李楠老师曾和我说,拍摄一组仿cctv的建筑也是一大奇观,也很能说明问题。现在仿天安门的全国也很多。 曲斌:异化易于发现,同化大家很难察觉,因为身在其中。 郑忠民:异化中,很多建筑其实是复制、山寨了国内外的著名建筑,或者是作出了非常可笑的改变。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是同化。只是处在中国当今的现实中,显得超现实和荒诞了。 傅为新:异化就是同化,一个意思,就是类像。 郑忠民:除了这种单体建筑外,还存在着民居的异化和同化:一是民居的欧化,二是民居的地域化(比如徽居)。我们当地好多下山脱贫、旧村改造点,一排排的民居都是徽居特色。但这种徽居,与本土文化有啥关系呢?历史上,当地民居的闽居和徽居风格,是与早前的福建移民和当地人赴安徽经商,受徽商影响所致。而今的徽居联系,仅仅是政府要求这么做罢了。设想一下,如果浙江的大部分农村中的房子都是徽居,那是很可怕的。难道浙江就没有自己的建筑文化? 郑川:新农村改造的千篇一律是个社会问题。 叶高兴:没有个性就没有艺术性可言,建筑一样,摄影也一样。中国民间建筑正在快速消减之中,我们这代人是传统建筑最大的破坏人。 郑忠民:拆啊拆,留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新建的东西越来越没法看。
摄影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内心 郑川:中国艺术家要深入探究本民族的文化,对自己的文化有自信。从传统看,中国建筑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要比日本传统建筑丰富得多,所以潜力巨大。 释藤:其实郑川的作品《异化》已经提出了问题。 叶文龙:正因为有这个过程,造就了郑川的《异化》。目前社会的现状就是我们摄影师的机遇,所以大家要抓紧拍一些值得拍的题材。在金钱的刺激下,到处都是高大全、红光亮,很正常。 郑川:很欣赏美国摄影师杜安·麦可尔斯(duane michals)的观点:“我的照片就是用来提出问题,而不是在试图回答这些问题。”如果照片能引起观众深层次的思考和情感上的共鸣,那就是成功的摄影作品。 摄影不同于其他艺术的特征在于客观性,但这看似表面上的客观性其实也带有强烈的主观性。拍什么?怎么拍?都由摄影师自己来决定。很多摄影师只是简单地罗列事实,给出答案,而真正的艺术家却在不断地向社会和人性挑战,无论记录社会的景观还是反映人性的弱点,都在提出深层次的哲学命题。关于我的作品和背后的思考就这些。 释藤:郑川,你觉得摄影能够满足你的表达么?《异化》这个专题差不多要结束了么,你今后又有些什么拍摄计划呢? 郑川:我觉得摄影起码比建筑设计自由得多,我觉得目前能够满足我的想法。《异化》差不多要结束了,准备要去南方再拍一次,接下去可能想尝试观念摄影。 释藤:那你是如何理解观念摄影和当代艺术的? 释藤:追问?如何阐释? 郑川:我拍过穆斯林,那是关于身份的;建筑是关于场所的;我觉得摄影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内心。 释藤:那就是说你觉得摄影最终的走向是:回归? 郑川:不断的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三个问题也是反映人类的终极问题,但具体形式还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问题,也许别人难以理解,但的确是存在的。陈哲的作品《蜜蜂》就是一个例子,也有很多人看不惯,但不表示不存在。当代艺术的表现形式就是多元化,中国的摄影表现还是不够创新,过于拘谨。 释藤:从郑川的例子里我们发现其中的转变,那就是观念和思想的启发和引导,所以还是值得借鉴的。 郑川:其实我还想拍拍海岸线,尽管被拍烂了,呵呵。 释藤:拍海岸线的人很多,国内的张晓拍得很成功。 郑川: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理解,最后呈现的画面都不一样的。最近浙江的大运河在申遗,我还想拍拍南宋开挖的浙东运河,它是一条出海口,从萧山到绍兴到宁波,最后到达海洋。那时候南宋已经有海洋文明的意识了,可惜被野蛮的蒙古人灭了。 释藤:可拍东西太多了,就是看你有没有思想而已。没有想法,题材堆积在那里也没有用。 叶文龙:现在相当一部分观念作品是题材累作品,并不是真正的观念类作品,而且很多作品都被过度地解读! 傅为新:非常欣赏郑川对当代人自我内心的剖析和认识。物质和科技并没有使人进步,而是退步。当你感谢这些东西给自己带来很多便利和实惠的时候,其实我们失去的更多。 郑川:我自己总结一下今天的观点: 关于摄影态度:保持业余状态,永远觉得它是新鲜而引人探索,神秘又使人敬畏的。 关于摄影标准:我认为应该有深度、厚度和难度。一是挖掘题材的深度,二是加强思想的厚度,三是增加技术的难度。 关于艺术性:追求当代艺术的七大重要主题:身份、身体、时间、场所、预言、科学、精神性。俺以后就这样做下去。 最后推荐江苏美术出版社的《凤凰文库·艺术理论研究系列》这套书。 释藤:总结得很好!感谢郑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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