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图能力与文化建构 作为一名在深圳工作的新闻摄影从业者,近水楼台,有幸参与了华赛从筹备、评选到新闻发布的全部过程;也有幸与中西15位评委进行了关于专业话题的访谈。每每转回头来与同道中人聊天,问起印象最深的,却是华赛获奖作品点评会上的一幕。 当大屏幕上出现经济与科技类新闻单幅金奖《被解救的印度童工》时,一名中国摄影师提问:“从这个画面上只看到一扇窗口后的童工,看不出这和解救有什么关系啊?”此问得到一些附和。美国评委、《时代》周刊图片编辑玛丽安七伦回应:“当然有关系。画面上这扇打开的窗户让人想像到前一刻它是紧闭着的,童工是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的。当救援人员到达时,窗户被打开了,孩子们一下子涌到了窗口,向外张望。”智利评委说:“这扇窗子犹如一道界限,隔开了两个世界。孩子们在那一边,等待着能够跨越到这一边。” 显然,那位中国摄影师没有完全“读”懂这张图片。或许在我们的阅读习惯中,只有警察或军人在画面上出现了,才能与“解救”搭得上边儿。 这情景让我想起三年前的一幕。那次我将一幅摄自会场的图片给玛格南图片社的女摄影师苏珊梅塞拉斯观看。这是一张形式感较强的图片——几位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女服务员穿梭在黑压压的会议桌之间。我们的图片说明是:“这些女服务员宛如跳动在五线谱上的音符,成为会场上一道悦目的风景。”但是苏珊却给了一个从没有人说过的图片说明:“这是不是说女性就是为男性服务的?你看男人们坐着讨论国家大事,而女人们为他们端茶倒水。”虽然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但我直到现在想起来,苏珊的说明真的是那张图片最有意思的一种读法。 图片是用视觉语言表达的作品。视觉语言是摄影者所特有的一种语言,它有着自己的词汇、语法和修辞。它既是一种无国界的交流极其广泛的语言;又是一种能够产生丰富多义性的语言。任何一张图片被认为“好”,其实就是这张图片被“读”出了其视觉语言所要表达的精义;任何一张图片也只有被观看者“阅读”了,它也才具有了社会意义。同时,观看者的阅读品味、阅读习惯、阅读方式乃至阅读时间等等,无一不在影响着图片的视觉语言所呈现出来的面貌。 评委会主席徐祖根在华赛新闻发布会上坦陈:“当国外记者的新闻图片与中国记者的新闻图片放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是高下立见的。”虽然这句话立即被国外评委们认为“太过谦虚”,也不一定为所有中国记者所接受,但是,中西新闻摄影水准的差距,却是多年来谈得最多的一个话题。 画面结构散乱、呆板、主体不突出、组照编排没有逻辑、大量重复等等为摄影界内人士所经常诟病的,其实也就是视觉语言的词汇单薄、语法混乱、修辞陈旧所表现出来的味同嚼蜡、颠三倒四、不知所云。而长期以来,我们各种各样的图片阅读者们习惯着、容忍着甚至纵容着这种视觉语言。最令人担忧的,是这里面还有为数不算少的摄影界内人士。 我们经常讨论中国的摄影者们为什么有的到现在还不会运用视觉语言,却忽视了走到另一面去看待这个问题。恩格斯曾说,什么样的大众就培养出什么样的艺术。毫无疑问,读图能力的差距势必造成拍图能力的差距。而这一种差异,应该及早地引起界内人士的关注;说到眼前的,就是华赛应当把“培养大众”的重任承担起来。 作为一项国际性赛事,如果仅仅办成某个行业内的自娱自乐,即使再权威,其影响力与发展前景都始终有限。作为内涵与外延都十分丰富的新闻摄影,自觉地成为文化建构的一支力量,实在是对己对人都大有裨益。华赛所瞄准的目标,是荷赛。据说在荷兰,家庭妇女都带着孩子去参观荷赛影展,讲解起来还颇头头是道。这便是一种艺术内化为人的精神内容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文化景观。推而广之,从小便接受视觉语言熏陶与训练的大众,才有能力去阅读那些好图片,而这些好图片也因为不断地被具备了读图能力的人所阅读,而不断地增加价值。我认为,这是华赛要从荷赛的成功中所要吸取的最重要的经验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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