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时尚摄影师：理查德·艾维顿

Richard Avedon从小就很喜欢人像和时尚。这也许和他父亲的商店有关。这是一个女装店，所以Avedon从小就能看到女人与时尚的关系。他的父母也订阅了包括Vogue、Vinity Fair和Harper's Bazaar在内的顶尖时尚杂志。小Avedon从这些杂志里也学到了许多关于时尚摄影的东西。他最崇拜的摄影师是Martin Munkacsi，这点和Henri Cartier-Bresson一样。在做时尚杂志摄影师的几十年里，他除了给名牌服装拍摄广告之外（几乎所有的顶级品牌他都拍过），他还拍摄了许多名人肖像。他拍的名人，主要是文化艺术界的人，政治人物也有，但不多。然后他还有几次旅行拍摄的经验，大都是受了杂志或者别的什么人的委托的拍摄任务。63年拍摄美国南部的民权运动，69年拍摄反战运动，70年在越南，，和85年在美国西部。其中85年在西部拍摄的系列名叫In The American West，是Avedon的艺术家生涯最重要的代表作。他用6年的时间，在美国中西部几个州，拍摄了125张人像。这个系列后来出过影集，也办过展览。被公认为是20世纪人像摄影的一个里程碑。

In The American West系列

In The American West系列

Richard Avedon的风格是很别致的：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纯白的背景（少数情况是灰色）,他的拍摄对象都是摆拍的，被置于画面的最前方，背景是白色或深深浅浅的灰。他从来不使用自然光源，也不喜欢影子，他想法设法避免闪光灯打亮时在背景板上留下阴影。他从来不试图掩饰人物的生理缺陷，皱纹、眼袋、疤痕在画面上很显眼，但就是这种不太有诱惑力的真 实面貌，比完美更引起了观者的兴趣。

他的时尚照片则恰恰相反：他喜欢把模特和助手带到摄影棚之外，到街上去拍摄。而且他的时尚摄影里，模特经常是处在运动中。一句话：模特在他的照片里不是个衣架子，而是个活人。Richard Avedon用纯白背景拍人像，倒不是他首创的。这个东西画家里就有人这么尝试过。不过Avedon是把白色背景和其他东西结合起来了：他经常在试图寻找被摄者比较不常见的一面。例如他拍摄温莎公爵和夫人的时候，他聊到来摄影棚的路上，他坐的出租车撞死了一条狗。在公爵和夫人露出惊讶、遗憾，或许还有点哀伤的神情的瞬间，他按下了快门。这是Avedon很典型的方法：用聊天来引导被摄者的情绪。他甚至经常问被摄者一些很严肃的问题，例如关于生死。因此他的照片里的名人，经常和我们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比如梦露：我们一般的印象是性感甚至妖艳的。但在Avedon的照片里，她显得非常疲惫，还带着些许悲伤。所以Avedon不仅是一个记录者，他更是人像的创作者。在这样的表现力的前提下，白色背景就并不显得单调乏味，而是把观众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人物上。

Avedon拍的人像照片用的几乎都是大画幅。而且他经常会把照片稍微过曝一些。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和用纯白背景一样：减少不重要的东西对观众的干扰。而且他也并不排斥大画幅的浅景深。在不用背景布的情况下，他经常用浅景深来虚化背景，甚至是被摄者的身体。这些方法和大画幅的分辨力组合起来，就形成了一种非常有张力的视觉风格：在最大程度的描述被摄者脸上所有细节的同时，把所有其他东西都隐藏起来。这让观众能看到被摄者最细微的表情和眼神。所有东西都被放大了。有一点大家可能不太在意：大画幅相机拍摄的时候，都在先在毛玻璃上取景对焦，然后就不再看取景器了。而是看着被摄对象，估计着构图按下快门的。这样做的好处是：你和被摄者的交流会更加直接，你对镜头前的人的情感的判断会更加准确。你能亲眼看到他/她的眼睛，他/她也能直接看到你的眼睛。这对于Richard Avedon或Yousef Karsh这样的人像摄影风格是很重要的。在取景器里看，绝对会多一层隔膜的。

Richard Avedon是一个喜欢用自然光的摄影家。这并不是说他不会用人造光：在他的很多时尚摄影里，人造光的运用堪称巧妙。但他似乎更喜欢阴影中的自然光的效果。即使是在摄影棚里，他也在用人造光来模拟这种效果：非常非常软的光。几乎看不到影子。他似乎不喜欢让影子遮住任何的细节。

如果要我用一个词来形容Richard Avedon的风格，那大概只能是：直接。直接得近乎残忍。在他的镜头前，人被剥去了一切日常生活里戴着的面具，被迫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那个真面目通常是让我们感到惊讶得。Richard Avedon的照片里，人所展现出的东西是如此之少，所以他们才变得多和丰富。

这里顺便说几句时尚和艺术的关系：时尚和艺术其实是双胞胎。艺术的逻辑其实就是时尚的逻辑：永远在变化。对于一个艺术家，看到一个让他心动的艺术作品后给他最大的启发永远是：这个我以后不能做了。一个完全一样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不同，价值发生巨大的改变。新的艺术思潮和风格的兴起和衰落，和它们到底多好关系不大。重要的只是：这够不够新潮？但这绝不是说老的杰作就不好了，这只意味着：你再重复这些东西的话，是毫无艺术价值的。就像现在每个中学生都知道E=mc^2并不会让爱因斯坦成为一个中学生一样。但你如果现在写出E=mc^2，希望能得诺贝尔奖，估计是较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