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摄影金像奖图书策划奖获得者王征

身为济南摄影双年展的总策展人，王征同时还担任了今年双年展学术白皮书的策划编辑。这套结合了展览的留档文献书籍，让王征获得了今年中国摄影金像奖的图书策划编辑奖。photofans采访了王征，他谈到了今年双年展以及对图书制作的想法：

济南摄影双年展出版的学术书籍

Photofans：今年济南摄影双年展出了很多本书。做那么多书的想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留下这些资料？

王征：我和鲍昆（注1）以前做过一本书叫《中国摄影五十年》，这个的起源是在中国摄影家协会成立五十年的时候我们做过的一个展览，做这个展览的时候碰到个特别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找到的以前的东西几乎都是一张纸，当时有些什么观点什么样貌都是后来一些人在那里说罢了，回忆就成了孤证，很难还原，这对后来研究者非常困难。许多久远的事现在大多凭想象和记忆，记忆随着时间会越来越模糊的，我们对二三十年前的事，很难说清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包括上届双年展，我们就开始注重文本的建立和文献的保存，这些文本文献只能说是相对完整，相对清晰的，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中国的摄影史负责，也特别想让当下不能到现场的人能看到一个相对整体的东西。

Photofans：这些书有不同的主题：《乾坤湾》、《华山论》、《非常像》等等，能大致说说有哪些探讨的方向么？

王征：成书是这样一个过程：在第四届以后，藏策（注2）谈到了一个“非像说-元影像”的理论，我们先不谈元影像理论的整体架构从学理上是否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但上一届我们开始提出了影像要回归本体；第二是要回归内心，回到个人的本心本性，回归作者这个方向去；第三就是希望影像回归东方，这个不是回归东方样式东方表象或是东方符号这样的东西，而是回归东方智慧，更希望在智慧上有更为宏观整体的，多种样貌的呈现。在这种主张下，我们从上届双年展结束后就开始不停做一些实验项目，试图找出一些有方向性的点。我们先做了“隐没地”的项目，这是在第四届济南双年展学术框架下做的。在宁夏上圈——一个要被拆迁的地方，那里的老百姓即将进行生态移民。我们组织了一些摄影师去拍，同时也把相机给他们（当地老百姓），让他们凭直觉去拍这个地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比如把相机给成年人，他会先拍自己的孙子，再去拍清真寺、学校，完了回来后再拍家园。从这线索你就能看到一个人是怎么关注自我生存环境的。这个说玄乎点是人类天性中对视觉的原始东西，直接点就是老百姓的解读。我们后来在今日美术馆做展览时效果挺让人吃惊的，有人觉得他们拍得比摄影师都好，这里面有一定的由于我们后期编辑经典化的原因。在展览之后，我们做了一本书，那本书挺很厚的，现在一年多过去了，冷静想想这个项目还是比较煽情的。人离开故土，摄影师进去，他们对互相生活有一种想象，那是一种情绪化的，互相错位后产生的对对方的想象。所以做得挺感人的。

在这之后我们又做了一些项目。比如“乾坤湾”，那个就是以当地的，熟悉陕甘宁黄土文化的作者为主体做的项目，这个项目的点落在了关于文化利用上。我觉得文化是一个共性的东西，它和本心本性不一样，不是一个个人化的东西，是他者的集体特征。但在这个集体之中，又脱不开个人。在这个点上，我们寻找了一些比较熟悉当地乡土文化的摄影师们，想抛开实用功能的文化，来寻找与自己对应下产生的一种解读碰撞的状态。现在书放那了，说实话我对成功没有特别多的期待，就想忠实把活动本身呈现出来。它的口是打开的，好也罢有问题也罢，让大家来看。

孙越峰作品，乾坤湾项目

赵万忠作品，乾坤湾项目

Photofans：这个项目做了多久？

王征：从今年正月初九到正月十八左右，大概十天。内容还包括当地人对生存环境，对文化的口述等等。乾坤湾这个地方比较神奇，以前这个地方只是个以种植红枣为主体收入的山村，黄河在那里形成了很自然的弯道，但后来当地的书记拍了些照片，发现河道曲曲折折的很大气，就起名为乾坤湾。这人为的东西一下就叫响了，当地为了开发旅游一下投入很多。我们在这个项目里对其中四个村子进行了拍摄，做了些我认为与文化相通的内容。

紧接着呢，因为今年要办双年展，4月2日，我们又请了一帮摄影家去华山。我觉得除了带有乡土气息的上圈村啊乾坤湾啊，也可以做做关于风景的项目。所以从4月2日到4月12日，我们邀请了十几位摄影师，特别是一些年轻的比较有思辩力的摄影者：塔可、木格、张晓，还有魏壁、颜长江等等。当时也没有特别的干什么，就是希望他们拍出他们内心的风景，他们思考下的不一样的风景。这个呈现就比较丰富，因为艺术家成熟度比较高一些，他们在自我判断和驾驭上就很强，所以点就特别多。我们最终想通过这个去探讨一个问题：是我们去呈现他者还是把他者当材料。

《华山论》，图书内页

注1：鲍昆，摄影评论家，策展人

注2：藏策，摄影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济南摄影双年展学术主持

Photofans：“把他者当材料”，这句话具体意味着什么？

王征：这话我们在引言中写得很清楚。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们以往的拍摄是对他者的转述，强调的是个信息，是你用摄影媒介转述他者的信息，无论是生活样式还是自然风景，这种信息的转述往往是被装饰化的。比如说沙龙啊，那些照片好看吗？当然一般意义上它是好看的，加上光加上色彩是不太一样，但其实还是不停地在装饰。用摄影技能装饰对象在许多领域都适用，其实人像、广告都是如此。我们的摄影在一般意义上都是这样一种单向表达。但人很复杂，怎么能用一个概念去解释呢？如果你说我是好人，我有点紧张，你说我是恶棍，我也有点紧张。我怎么是好人？怎么是恶棍了？没有那么简单，对吧。所以在这个想法下，我们就变化了一下，把风景作为材料，而把语言和摄影本身作为关注点。

做完这个项目后，有一天大门（注3）说，咱们做一个手机摄影项目吧。我说没问题，但要先想好怎么呈现。我可能现在做一个项目还想留下些什么，特别是这两年我比较关注这个。我们从7月12日一直做到8月12日，请了很多艺术家，有传统摄影师，所谓的经典高手吧，还有一些当代摄影师。我们想看看，在手机的媒介下，图片交互是什么样的。传统相机架上的东西多少有些神圣感，但手机这种碎片式的信息交互起来后，抽离出来的是影像的整体，并不是图片本身，这里面往往有混杂着的东西给你，在交互体验中产生了一个动的态势。所以我们找了翰图平台做了这个项目。

华山论，济南摄影双年展展览现场

Photofans：感觉你所做的项目很多都处于实验阶段，并不成熟。

王征：关于这个，艺委会有个观点我觉得特别好：摄影双年展和美术馆博物馆应该是不一样的，双年展更多是个触点，是个关于想象和思考的触点，而不是一个总结。总结未尝不可，但整个艺委会觉得不行，可能其他摄影节、双年展都会综合呈现成熟的作品，展示自己的成就。但这只是一方面。我想，济南双年展是要提出概念，提出一个能够让人思考的方向吧。再回到我们的学术主题——当代语境下的东方向度上来，“东方”是含混的，不清的，“东方”到底是怎样的？那是评论者的事情，我们艺委会希望能把它提出来。整个双年展的每个展览都是通过艺委会团队的共同判断得出的，我作为总策展人，也是一票，里面也有我不喜欢的展览，但通过大家讨论，这是挺好的方式。所以最后的展览呈现我也很兴奋，超出我自己的想象，这也是团队的努力。

Photofans：许多项目在十几天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你是否会担心由于实验项目用时少而导致质量有所下降？

王征：说实话，有些项目本身是有点问题。比如“乾坤湾”，它关于文化利用，前提是去验证一个东西。但像“华山论”出发点则相反，是去探索一种可能，这样十几天就足够了。其实从“上圈”项目开始，我就觉得，一个实验项目不可能有那么多诉求，只能证明一个点。

Photofans：对于下一届济南摄影双年展，你有什么展望？

王征：我相信下一届双年展从深度上样貌上还会更完善，做得更有意思。双年展可能会更多地关注对入选艺术家的深度追踪，另外还有一个基本的想法，如果下届还是我们团队做的话，我们希望所有展出的作品都是新作，要做个新作首展。这样可能更吸引人些。但还没最后确定。

王征，1962年生于宁夏西吉，1982年开始从事摄影活动。

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

中国摄影家协会理论工作委员会/委员

中国摄影著作权协会/理事

中国平遥国际摄影节/副秘书长、策展人

中国丽水国际摄影节/艺术顾问、策展人

中国连州国际摄影节/策展人

南京视觉艺术学院/客座教授

798艺术区大河画廊/艺术顾问

798艺术区SEE+画廊/艺术顾问

上海东区划廊/艺术顾问

摄影简历：

1982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开始从事摄影活动

1984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

1987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宁夏十一青年摄影展

1988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个人风格系列作品参加北京现代摄影沙龙`88展

1991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上海一日》画册拍摄活动

1992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陕甘宁4000里摄影纪行”五人展

1996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今日新加坡》画册拍摄活动

1997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海峡两岸摄影家十人长江三峡拍摄计划

1999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海峡两岸摄影家十人“长江三峡人文史迹”台北、台中、高雄、香港巡展

2000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世界摄影家聚焦北京”活动、参与《北京》画册出版

1995-2002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拍摄宁夏西海固地区回族生存状况专题

2001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荷兰那顿国际摄影节并举办“西海固”专题展览、参加法国尼斯国际摄影节并举办\“西海固”专题展览、参加东营国际摄影节并举办“西海固”专题展览、参加平遥国际摄影节并举办“西海固”专题展览

2002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法国巴黎举办个人摄影作品展览

2003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北京24小时”摄影活动、中国名家台湾十人摄影展、美国旧金山举办个人摄影作品展览

2004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成都24小时”“澳门24小时”摄影活动、武夷山国际摄影周举办个人摄影作品展览

2005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北京798百年印象举办“永远的西海固----王征作品展”

2006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北京宋庄艺术馆“天地间----现实主义记忆大展”\参加亚特兰大摄影节“中国摄影十人展”

2007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广州双年展、参加平遥国际摄影节举办“人在北京---王征摄影展”\北京举办“从西海固到北京”个人摄影作品展览\参加休士顿摄影节“中国纪实摄影七人展”

2008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中国摄影师美国休斯顿、西雅图、新墨西哥摄影巡展\参加连州国际摄影节举办“西海固”专题展览\上海东区划廊举办“旱地农具”个人摄影作品展览

2009年参加银川十人摄影联展参加宛平摄影大展举办“西海固”专题展览\美国波特兰摄影节专家见面会担任指导专家\美国“Critical Mass”担任专家评委

此外出版过《寂寞生灵》等多部著作，并获得过包括国家摄影艺术最高奖“金像奖”和“金路奖”在内的一些摄影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