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采访 / 陈芳菲 图片来源:芬兰摄影博物馆
前言:笔者今年和赫墨拉小组(Hemera Collective)一直忙于为芬兰摄影博物馆制作展览。索非亚·拉提(Sofia Lahti)是配合我们工作的策展人之一。芬兰摄影博物馆(Finnish Museum of Photography, FMP)位于首都赫尔辛基。博物馆创始于1969年,如今以独立基金会的形式在运营,拥有近50年的历史。2013年5月,《在博物馆中的影像》国际学术会议在俄罗斯国家博物馆展览中心(The State Russian Museum and Exhibition Centre ROSPHOTO)开幕。索非亚·拉提作为芬兰摄影博物馆的代表与会并作演讲,随后她的演讲稿作为博物馆和馆藏介绍放在网站上至今。这篇文章极大满足了我对芬兰摄影博物馆的好奇心。在索非亚的支持和帮助下,我把这篇文章翻译过来,并就文章未涉及的方面进行采访。 陈 = 陈芳菲 拉 = 索菲亚·拉提(Sofia Lahti) 陈:您做影像策展人多长时间了? 拉:我从2004年开始做策展人,超过10年了。成为策展人是一步一步来的。我从前就想做影像方面的工作,所以我才到这个博物馆来。我学习艺术史。最开始来博物馆时是个在校实习生,后来成为不同项目的临时员工,后来才得到一个正式职位。我做了很多年展览,后来才转变成专攻典藏方面的工作。策划展览和策划典藏有很大区别,需要通过实践工作来体会学习。 陈:这段时间,您觉得你的工作领域发生了什么变化? 拉:首先,数码照片先是取代了暗房技术,现在老的暗房技术又开始卷土重来了!数码影像也令博物馆更容易管理它们的典藏数据库。同是,博物馆们已经在网上找到与观众分享和互动的新方法。教育系统设立了新专业,于是芬兰的专业策展人和制作人也已经增加。 陈:什么对您的策展方式影响最大? 拉:我依旧觉得是我文章里提到的《观察还是观看》展览,一场艺术和文化史优美而富有深意的互动交流。 陈:影像博物馆是必要的吗?您觉得这和把影像放在艺术博物馆或科学博物馆的影像部门会有什么不同?典藏的情境会对影像有什么影响? 拉:像我们这样的博物馆以独特的多样化视角来看待影像:同时对影像的技术、视觉和文化感兴趣。当影像在文化历史方向的博物馆典藏中,他们主要被看作视觉档案;在艺术博物馆中他们被视为艺术品多过其他。在一个专注于摄影的博物馆中,我们不仅可以把注意力放在摄影师的作品上,还关注影像技巧、表达和内容之间的关系。 陈:谁是博物馆的观众主体? 拉:博物馆有好几种,学校课堂很重要,还有艺术和摄影爱好者。我们希望面向这些群体,当然也想吸引新的观众。 陈:您所在的博物馆是如何管理如此庞大的典藏? 拉:我们把所有的藏品都录入数据库中。这个过程有三个层面。第一层,经过藏品取得(acquisition)所入藏的,可能包括一些照片,物品,档案文件一类的。第二层,为组别,我们把取得的藏品分成主题或者类型学的小组,比如照片、底片、相机,或者按照一个摄影家的职业生涯中不同项目分组。第三层,如果可能,每个图像或者物件都应该被分别录入。 陈:博物馆怎么做出入藏决定的? 拉:我们经常开会就典藏中出现的问题进行讨论。在这些会议中我们也会做出与入藏相关的决定。许多事情都会影响入藏决定:比如价格,尺寸,品相,作品的著作权状况,以及我们典藏中是否已有与之相关的藏品。 陈:您提到芬兰摄影博物馆愿意做关于视频或者装置等作品的展览,但是并不收藏这类作品。为什么? 拉:我们不收藏动态图像。每个博物馆都有自己的典藏规定,我们的是全神贯注于摄影收藏。扩大我们的典藏范围来收藏视频或者多媒体艺术要求我们投入相应的保护条件,聘用相关专业人才。至少现在这是不可能的。幸好有其他当代艺术博物馆可以做到。 陈:您提到芬兰摄影博物馆和其他机构是合作关系。摄影博物馆会影响或者参与其他博物馆藏品取得的决定过程吗? 拉:不。每个机构决定他们自己的典藏。但在这方面多些交流应该是很有用的,可以避免重复收藏。理想的情况是一众博物馆的收藏可以互补。 陈:在展览中,一张具有历史价值的照片也可能为观众带来美学享受。这种改变会影响到这张照片的特色吗?会改变它在典藏中的地位和分类吗? 拉:这里所有的照片都会被从不同角度来品鉴,历史和美学观点可以共存。通常图像是以他们原本的流派来入档、分类的。但这并不限制如何在在展览中使用或观看它们。即使我们把一个影像放在其原本语境(Context)之外展示,我们也能同时把其背景和历史等相关信息介绍给观众。 陈:做艺术摄影作品的展览和做其他艺术品的展览有什么不同? 拉:最大的不同在展览制作的技术层面,影像作品对灯光更敏感。纸基印刷品也对湿度和温度的变化非常敏感。另外就是同一个图像可能具有几个不同成像版本。过去,摄影师会把他/她最好的照片交给博物馆做展览。如今,一些摄影家根本不会想到要配合展览工作。正确的展示方式必须由博物馆和摄影师一起合作才能找到。 陈:博物馆与客座策展人合作吗? 拉: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会与来访的策展人合作。有时是和那些向博物馆提出新项目的人,有时是由我们邀请那些可以带来独特视角的人。与其他策展人合作总能激发新的灵感。 陈:中国的影像市场正在蓬勃发展。许多城市计划建立自己的摄影博物馆。同时,国际摄影节在全世界都非常受欢迎。您怎么看影像市场的高价?这对芬兰摄影博物馆的典藏造成了什么影响? 拉:当代艺术摄影作品的市场价格不断攀升,这对艺术家和艺术市场来说是好事。但就像我文章中提到的那样,这的确影响到我们的典藏。由于如今的价格,我们无法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样全面地对过去二十年的芬兰艺术摄影作品进行收藏。 陈:您怎么看摄影的普及化?这对您的策展方式有什么影响? 拉:太奇妙了!现在每个人都是摄影师。我们博物馆就是为所有这些人而存在的,他们只需找到我们!当人们自己拍摄照片时,即使只是使用手机,他们会学会观察照片并欣赏专业摄影师的作品。同时,分享在社交网络中的业余和快照摄影(amateur and snapshot photography)是一个全新而富有趣味性的摄影文化。我们想接受并记录下它。去年,我们的主要展览《#快照》(#snapshot)正是针对这个现象的。在当前的展览《暗房》(Darkroom)中,我们还展示出老的暗房成像技巧正是如今人们使用的数码花招和滤镜的模型。 陈:针对策展和收藏,您能给中国的收藏家和摄影博物馆一些关键建议吗? 拉:特别对博物馆来说:投资建立好的数据库和储藏空间,以及聘用文物保管专家,还要好好照顾底片。告诉艺术家不要扔掉他们的原版照片,即使他们可能觉得全新喷墨打印机的效果更好。 陈:您提到过想更新自己的文章,您想更新哪个部分?为什么? 拉:自从我发表那篇文章后,好像已经发生太多事,但我最后只是更新了如何分享我们典藏的那部分内容。我们现在有个Flickr页面,用来分享典藏中不受版权限制的照片。它们可以任意地被使用。另外我们现在还设一个小画廊(就在主展览区的一个角落),专门针对典藏作品。它叫做Angle(注:可以理解为视角、角度,或拐角)它会一直被用来举办和我们典藏相关的展览,可以作为我们大型展览的一个评论,一个最近与典藏相关的艺术作品或研究项目,或者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附 关于在中译时使用“典藏”一词的说明 “典藏”这个词在台湾博物馆学研究中比较常见。而“收藏”通行大陆涉及博物馆所藏作品的文章,“典藏”和“收藏”在行文中似乎是可以互相转换的。由于在商业宣传中常以“典藏版”出现,普通人认为典藏比收藏更高级。如果按照普通网民对“典藏”和“收藏”的理解来解释这两个词:以“典藏”来区别博物馆等机构中的藏品和收藏家手中的“收藏”似乎有意抬高了博物馆的地位,不可避免地令人联想到当代艺术圈中经常被谈到的博物馆霸权主义。但是,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讲,把“典藏”和“收藏”区分开来是十分有必要的。在博物馆藏品库中的收藏品不一定完全属于博物馆,比如有些是从私人藏家或其他机构手中借展。而属于典藏范围的藏品,其所有权归博物馆所有。要理解这个关系还需要讨论博物馆的重要政策之一:典藏条例(collection policy)。典藏条例在许多欧美博物馆都是直接向公众开放的。比如,英国的维多利亚与阿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V&A)的典藏条例就可以在其官方网站上找到。所有典藏条例都会涉及到Acquisition。这在博物馆学中也是一个专有名词。日常含义为“获得、收购”或指“获得物”。在博物馆学中,acquisition指得是获得即将入藏藏品的实际所有权的过程。可见实际所有权对于博物馆行政管理和业务操作上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是“collection”但特指的是关于博物馆的所有物的政策。所以笔者认为使用“典藏”来命名博物馆所拥有的藏品比“收藏”更合适。另一方面,在翻译时我想有意识地把博物馆藏品中的层级体现出来。这种层级其实已经在文中有所涉及,拉提就列举了芬兰摄影博物馆数据的三个层级。我把“museumcollections” 翻译成“典藏”,把“collections of negatives and prints”翻译成“底片和照片藏品组”。这个区别其实是在翻译时下意识作出的,需要进一步完善。此类名词将来需要专门撰文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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