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Photoquai摄影双年展展评

　　Photoquai摄影双年展九月下旬于塞纳河畔拉开帷幕，这项自2007年起由凯布朗利美术馆(Musée du Quai Branly)主办的摄影双年展已进行到第五届。Photoquai双年展身处巴黎却一直致力于将世界各地的优秀摄影师介绍给欧洲大众。此届双年展展出的40位国籍各异的摄影师是在由艺术总监Franck Kalero带领6位国际策展人和凯布朗利美术馆共同挑选出的。双年展是想带领观众在来自非洲、亚洲、大洋洲和美洲的四十位摄影师视角下通过400幅照片完成一次环游世界。

Photoquai 2015 预告片截图

　　既是初衷也是主题，此届双年展定下“We are family”这一宏大的主题，艺术总监Franck Kalero表示同时也是在向摄影展史上经典-1955年由摄影师爱德华·史泰钦(Edward Steichen)在纽约MoMA策划的“The Family of Man”影像展致敬。1956年，为了庆祝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创建25周年，久负盛名的史泰钦举办了一个轰动世界的《人类大家庭》摄影展览。为准备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摄影展，他从全世界征集的约200万张照片中，精心挑选出了涉及68个国家的273位男女摄影家的503张摄影作品，并在世界上近40个国家和地区巡回展览。其中就有Robert Capa、Dorothea Lange甚至August Sander这些被后世奉为大师级人物的名字。现在在卢森堡的Clervaux城堡我们也能看到这些作品。史泰钦以人类人生道路上的经历将照片分成了不同的主题：出生、求学、爱情、亲情、婚姻、快乐、痛苦、战争、贫穷、疾病和死亡。展览的举办正值二战结束后，各国人民和文化的共性以及摄影的大众化和普遍性都通过此展览充分体现。而且展览史无前例地以精心独特的方式布置照片，大部分照片都没有装裱框架，只是粘在纤维板上，再从天花板悬置半空;还有一些照片做成传单样式填充墙壁也是在引导观众于三维空间里遇见跟自己产生共鸣的故事。

　　凯布朗利美术馆主席Stéphane Martin也就此主题表示“展览的意愿是想将各国摄影师集合起来，组成同一个社群、见证同一派思想、在同样的生活方式下获得启发。”这样的主题也是在试图探寻影像中的人性：一个个影像作品系列将我们带入世界各个角落男男女女的日常中去，既有当地居民的真实写照，也有反映外来移民。风景、物件、时尚又或者是建筑，这些在别的语境下的主角到这里都只是作为人物的附属而存在着。所以这样的安排下，即使千余米照片墙组稍有间隔，但并不妨碍40位摄影师的作品汇集成了一个庞大的影像家族。文化的交融、世界观的碰撞，也是在给欧洲观众提供看待世界的新视角。

　　撇开展览作品不谈，Photoquai摄影双年展的展览场地带有典型的非常巴黎的风格，看得出组委会的精心选择。分别设在巴黎盖布朗利博物馆花园内、于塞纳河畔岸堤上搭建的露天全开放式摄影墙、埃菲尔铁塔脚下，更增设了几处额外路线：线上虚拟展览EyeEm、Clémentine dela Féronnière画廊、Gobelins学院和拉美文化中心。无不体现组委会在贯彻“全民享受艺术”上做到的匠心巧思。

Photoquai 2015 © Sylvia Davis

　　艺术总监在展览宣言中表示也正是这样开放式露天的展览场地，使得Photoquai能够挣脱传统布展的束缚，让影像摒弃画框的局限。在传统的美术馆或者画廊的展览方式中装框或者展陈的方式都是将作品与观众分割开来，观众与作品的关系被拉得很远。而在Photoquai这里，所有展出的作品都喷印成大幅尺寸，并组成照片墙，让所有的观众甚至路过的游客都能不管白天还是夜晚的最大限度接近展览作品。

　　“对我而言，照片的魔力便是它的可复制性，可以随你所愿地被复制、被分享。正是照片的这种民主性让我有了策划街头摄影节的想法。我最大的野心便是试图为摄影的发展提供另一种可能，也希望会是对待政治、社会或者文化的可能。而对于那些可能在自己国家既不入体制又没有圈子关系的艺术家、摄影记者，Photoquai希望能提供更多面向世界的机会，这也是我的工作中让我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而说到本届摄影双年展的艺术总监Frank Kalero，作为香港WYNG大师摄影奖评审之一，亚洲摄影圈对其并不陌生。这位生活在圣保罗的策展人曾在西班牙创立并执导OjodePez摄影刊物，在柏林合作创立了摄影画廊Invaliden1并创立刊物《The World according to》。现在Frank Kalero同时兼任摄影刊物Punctum总监、西班牙毕尔巴鄂GetxoPhoto摄影奖艺术总监和香港WYNG大师奖评审。Frank Kalero对泛亚和拉丁美洲地区文化、摄影艺术了解颇深。

　　为了完成这样的世界之旅，光有野心还不够。就摄影这一艺术手段来说，想要跨越欧洲和其他地区的界限并非那么容易。因为如我们所知在非洲、亚洲某些地区，拍照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普及，有着种种限制和禁止。就实施层面而言，要从200位初入选的摄影师中精选出40位最终展出的摄影师和作品也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在这样的情况下，策展人的角色就显得至关重要，Liza Faktor和Claudi Carrers是研究俄罗斯和拉丁美洲地区的专家，另外四位策展人Louise Clements、Michket Krifa、Kevin Wy Lee还有Azu Nwagbogu则代表了亚洲等其他地区，正是他们的工作为我们提供了新的对话方式。

　　格鲁吉亚摄影师Dina Oganova(DIKARKA)镜头下诗意的凝视带我们去发现这个位于俄罗斯、土耳其、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共和国之间的地源并不辽阔的国家。她所呈现的名为《I Am Georgia》的黑白人像系列静谧、有力。人像中的妇女穿戴着民族传统服饰，梳着整齐的发髻并戴着花朵图案的头巾;一对年轻的格鲁吉亚少女面带微笑，镜头下的她们像连体姐妹一般;又或者是舞池里年轻的夫妻被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注视着;还有穿着睡衣的年轻女性，坐在树桩上，身后蹲着的孩童让人不免猜测人物间的关系。这样在我们看来可能有些过时的格鲁吉亚族群群像，也许是这些心灵能够与世界更接近的唯一方式。　　

I am Georgia

　　© Dina OGANOVA (DIKARKA) – musée du quai Branly – Photoquai 2015

　　Photographe: Dina OGANOVA (DIKARKA)

　　双年展海报中选用的是来自一对巴西、印度的摄影师组合Luisa Dörr和Navin Kala的作品，他们在香港的星光大道上拍下一幅幅游客们“selfie”自拍的画面。

“We Are Family”展览海报 © musée du quai Branly – Photoquai 2015

　　在QUAD和FORMAT国际摄影节女策展人Louise Clements的策划下，今年Photoquai摄影双年展也为欧洲观众呈现了张晓和苏杰浩两位中国摄影师的作品。

　　张晓的《海岸线》系列也是获得过多个奖项的一组，出生烟台对海有着强烈的情感依赖的摄影师试图通过漫长的海岸线之旅，揭示当代国人集体内心的困扰亦努力寻找内心的故乡。

　　摄影师苏杰浩镜头呈现的中国背景下的私人叙事，从抽离自我出发又回到自我，是个体表征下的群体展示，更是模糊了现实与记忆、脱离与归属间无法言说的情感。

　海岸线Coastline，张晓 © muséedu quai Branly – Photoquai 2015　

边界Borderland，苏杰浩 © muséedu quai Branly – Photoquai 2015

　　“族群”到底是怎样形成的?又是什么促使一群人自发地成为一个族群?不免引发思考。

　　四十位参加双年展的摄影师，选择标准不看重社会职能、年龄，不论性别，也不会过于关注技巧。他们的作品能在这里展出只是因为他们的作品呈现在这里能与观众进行对话。而“We Are Family”这一主题并不是遗传学意义上的“组建家庭”而更多的是社会意义上的“形成家庭”，这种语境下家庭的构建不依靠血缘关系的。例如俄罗斯摄影师Nikita Shokhov镜头下的俄罗斯东正教派朝圣者;Stefan Ruiz在墨西哥Monterry捕捉到的“非主流”年轻人群像;Noriko Takasugi拍摄到地震后福岛武士道的自豪。社会意义上族群的形成也是不被认同的个体重新选择的结果，从Luis Arturo Aguirre镜头下墨西哥度假胜地阿卡普尔科地区异装癖群像可窥一斑。通过对族群个体外表的呈现，更能不被忽视地强调他们的存在，也是大语境下人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