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中,盖亚是从混沌中诞生的第一位原始神,亦是大地与众神之母。她手中的生命之瓶里装着生命泉和万物之种,所以在西方,人们亦把盖亚尊为求子之神。在《神谱》中关于她的描述为“冲突与混乱来自于万神之母盖亚,在她的身上,我们既看到了创造,又看到了毁灭,既看到了秩序,又看到了混乱。”所以盖亚对于二元对立论的主体意识几乎可以说是异常的鲜明,她结合了秩序与混乱,既是创造亦是毁灭。
《盖亚》这一组作品是我在本科毕业前完成的。一直以来,作为新旧时期交汇的我们这一代,又或者说是我本人,都不会把精力放在追求美好之外的生活体验上。许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会选择去拍这组器械,抑或,为何会对这个题材感兴趣。我的回答总是从具象开始,从哪个时间节点陪哪个朋友做的手术都能说的清清楚楚。可正如阿勃丝所说的:“你无法脱出自己的皮肤,而进人其他人的身躯;别人的悲剧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 渐渐的,我开始拒绝解释自己的作品。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成长所给我带来的阵痛,原本一切看上去那么真实的东西,却是极荒诞的。
在实施拍摄之初,我认为要拍一组医疗用具必定是需要一定的“关系”,但事实上,这组照片中所运用到的器械均是通过互联网购买所得。也就是说任何一家已注册或未注册的小诊所甚至于个人,如果想要购买这样一套手术器械包(在这里特指人工流产手术器械)是无需提供任何证明或材料的。这些来历不明且价格低廉的手术器械竟是直接影响到手术操作甚至手术成败的关键因素,它们被赋予的是破坏女性生殖器官的暴力权利,而这样的冰冷权利却直接的被做为商品在网络上廉价的进行售卖。在画面中我用看似华丽的丝绸作为背景(衬布)为它们进行了修饰和包装以后,这些器械如精美的礼盒一般,销售的是这个时代男性的成就与快感。这些丝绸来源于名贵礼物盒中的包装,而作为衬布的它们更为廉价与荒唐,像是血液或者身体一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作为商品的附属品来提升消费的档次。冰冷的器物遇上这些仿佛卯了劲般的丝绸褶皱,映射的是一种完美的抗议。
《盖亚》的另一部分则是我所制作的一个自动避孕套贩卖机装置以及它的录像。将这个工业时代机械化生产下的一个产品带入到当代的语境中来讨论,它作为售卖的职能已经被转化为消费的概念。改造后亚克力的透明外壳可以直接的使整个装置中每一个机械零件的转动过程都被观看。而每一次的消费过程,又都可以看做是这个时代男权社会对于女性地位的一次再定义。四个分屏录像通过不同的角度,拍摄了装置周而复始地转动。苏珊桑塔格曾说过:“ 摄影向来是主体对客体的忽略。” 即便那些从未被触及过的情绪如同盖亚一般的混沌,那么在一切开始之处定能找到真相的线索。这样赤裸的被消费和被定义的操作,如同工业生产一般被麻木的持续复制着,我们处在后工业、后制造的语境下却只能制造出如此荒诞的喜感,这样的荒诞一直一直的刺痛着我、我身边的及那些远方的不知名的少女们。
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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