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从这里走过

        这群孩子在河塘里嬉闹着，时而入水似泥鳅，时而爬上竹筏打闹，如在无人的境地，没有拘束，无忧无虑。将童年的任性抛洒到哪一泓碧水之中，将儿时的那点烦恼洗涤得一干二净。

        不由得我想起了童年。

        杭州武林门洗马桥旁一座砖木结构的两层楼小洋房就是我的老家，是我滋长童年的地方，也是放牧少年时光的摇篮。小楼房座西朝东，楼上楼下各四间房楼上住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大姐当兵去了部队，哥哥就学住在学校中。我排行最小，和二姐住在朝西的那间，推开窗子就是西大街武林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尽收眼底，两株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冬天落尽所有的叶子让夕阳洒到床上，夏天满树的绿叶又遮挡了炎热。爸爸妈妈住在朝东的那间，一排木窗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的花玻璃，清晨的阳光带着玻璃的色彩将正间屋子染成五彩斑斓，给我儿时带来那么多的幻想。爷爷奶奶的房间在走廊边的朝东南的那间，也是我最爱去的地方，那房间里不仅仅有辛辣的烤烟味，充足的阳光，而且有听不完的故事。后面就是妈妈的画室，宽大的画桌，文房四宝齐全，是妈妈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揽活作画的地方。每次放学回来妈妈总是命我坐在画桌的一头，将一天的作业完成。做完了作业妈妈特别高兴地和我下一盘象棋，我知道她总是让着我，因为我赢了就有奖励，窗外路边有一个摊米饼饼的小贩，发糕一样的米饼特别香甜，妈妈用绳子将铺着毛巾的小竹篮放上几分钱从窗口续下去，不一会提升上来就是热气腾腾可口的米饼了。妈妈笑眯眯地望着我的狼吞虎咽，把我嘴巴一擦，在她“玩去吧”的话音未落中，我一溜烟地从木楼梯上飞抵院子里。

        百十平方的院子是我的天堂，几株桃树，一架竹棚挂满大大小小的丝瓜，北瓜，院内鲜花繁多，中间是一架青石板的桌子与石凳，是我们夏日里就餐的地方。那山墙上爬满了月季花，大半年地绽放，香气弥漫整个小院。这是我捉蛐蛐，滚铁环，打陀螺，和小伙伴一起捉迷藏的风水宝地。爷爷是种菜的高手，打开吱吱呀呀的烂了不少的门板的后门就是一个不大的菜园子，菜地虽不大却种植着不少的蔬菜。菜园子外边就是洗马河，一年四季流淌浑浊的河水，河里的鱼虾真的不少，发水的季节用鱼叉就可以叉到不小的鲫鱼，鲤鱼什么的。干旱的季节平静的河面上，无数水黾立足在水面上，滑过来滑过去。煞是好看。

        河对面是杭州市最大的肉类加工厂（老百姓管它叫屠宰场）每天有无数的猪牛羊在这里被宰杀。围墙外一排高大的垂柳，那是我用长长的竹竿粘知了的地方，每年夏天这里成为我的活动范围。从屠宰场阴沟里淌出的血水与杂物，直接排放到洗马河中，这是这一带居民最反感与头疼的事。那污水引来许许多多的乌鸦与八哥，整天围着屠宰场转悠，别说，这倒是我们老家旁的一道风景线。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度过11岁的生日。

        离老家不远的护城河，在马路对面那个硕大的茶馆后面，开茶馆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胖乎乎的老板娘，据说，茶馆在清朝就有了，十里八里的茶客每天都会聚在这里，一壶好茶几个喷香的芝麻烧饼，一坐就是半晌，侃不完的大山，说不完的话。房柱上醒目地贴着“莫谈国事”的标语，人们依然品着茶，低声底气地议论着道听途说，新闻，小道消息，家长里短。解放前曾经被国民党伤病放火烧毁过，解放后，重新修建才有了这样的规模，那老虎灶大极了，每天用砻糠做燃料烧开水，一开炉添砻糠时将街面照得通红。没事时我经常溜进去听书，听听茶客们的议论，有滋有味的。但总是被胖老板娘拍着我的屁股说“小孩子不许听这个！”被轰了出来。

        夏日炎炎，穿过茶馆走捷径，就到了我们的天堂之地护城河边的游泳埠头。这里的小伙伴很多很多，我最亲密的朋友是应祖培。我们俩联络有暗号，他家住在马路的对面，每次我去找他或者他来找我，都会用双手捂成一个空心球，从两个大拇指夹缝中吹，四指一捂一放便能吹出声来，“呜啊呜”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到，不用进屋就能会和。

        我们相互约伴去游泳，他水性特别好，我的游泳本领还是他教的。一百多米宽的护城河水清澈见底，他一个猛子能扎出20多米，本领可大啦。那天，不知从那里漂来一大片厚厚的水葫芦，中间正好有一个5米方圆的孔，小伙伴都较劲地扎猛子穿过去。我也效仿着向里面潜游，没想到大约是游偏了方向，顶了几次都没能找到那个缺口，憋的气快用完了，吓得我赶紧回头使劲地游着，感觉到有人抓着我将我托出水面，呛得我半天出缓过气来，手脚冰凉。一看才知道是应祖培救了我。不知是哪个小伙伴多嘴，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可想而知今后再也不让我去护城河游泳了。

        没多久，实在是低档不住那河水的诱惑，三番五次地偷偷地去游泳，回来后装成没事一样。爸妈总是怀疑，我哥他想出一个绝招，告诉爸妈如何验证今天有没有游泳的办法，就是用手指甲在我手臂上划一下，如果有白道道就是游过泳了，这样一来我着实没有了解释的理由，辛亏夏天很快地过去了。

今天，我望着这群孩子戏水的照片，那童趣，那无羁的岁月历历在目，六十年一晃而过，我的少年朋友应祖培现在在哪里？我思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