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

2018-4-27 14:57| 发布者: cpnoz| 查看: 496| 评论: 0|原作者: 王曙|来自: 王曙摄影散文

摘要: 携友到山区去创作，蜿蜒漫长的山路挤出我们一身的汗水，沉重的喘息在宁静的山谷中回响，倒是那甘洌的顺崖而下的清泉顿时让我们感觉到沁入肺腑的惬意和凉爽。我们敞开被汗水浸透的衣襟，让山风带走一路攀登的疲劳。 ...

携友到山区去创作，蜿蜒漫长的山路挤出我们一身的汗水，沉重的喘息在宁静的山谷中回响，倒是那甘洌的顺崖而下的清泉顿时让我们感觉到沁入肺腑的惬意和凉爽。我们敞开被汗水浸透的衣襟，让山风带走一路攀登的疲劳。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巅坳坳里的自然村，七八座老屋不规则地藏身于茂密的树林之中。村口那两株三四个人抱不过了的香樟树，巍峨而雄壮，昭示着村庄的悠久历史。

村子静谧极了，除了那几声鸡啼狗吠外，几乎没有人的声音。年轻力壮的都走出大山去打工赚钱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与孩子。

一座九间房的老屋，中堂间南北相通，过堂风嗖嗖的，在炎热的夏天真是一处遮阳避暑的好地方。竹躺椅和长凳上坐着一对老夫妇，童颜鹤发精神矍铄，看见我们过来，忙起身让座，提出一壶山里人特有的草药煎煮的凉茶，那茶好喝，刚入口时略带一些苦味，却有一股浓郁的草药芳香，咽下后口中泛起淡淡的甜味，给人一种爽心的清凉感。

山里人好客的秉性，老人健谈起来，老汉说自己今年82岁，坐在身边的是她的老伴84岁。膝下四个儿女都成家立业到山外城里打工谋生去了，平时只有他们老两口守着这空空荡荡的房屋。

“平时这村里没有几个人，只有过年时孩子们都回来了，带着一大帮的孙子，那时可热闹呢”老人吧唧着不多牙齿的嘴兴奋地说着，可能是长期不怎么说话，那嘴巴显得有些不够利落。显然老人对我们的到来感到格外的兴奋，似乎将憋了很久的话要一股脑地倒将出来。

“平时还种地吗？”我问。

“种不动了，屋前房后还种点蔬菜瓜果，够我们老两口平时吃的”老人颇带遗憾地说。

那老婆婆更是兴奋，搬凳子倒茶水忙个不停，还从饭桌的著簉下面取出那张唯一的饼，硬是要给我们吃。那灵活的身影，除了弯曲的脊背外，压根看不出是一位耄耋老者。山里的粗茶淡饭，清泉空气真是养人那。

我坐在一旁，靠着柱子凝视着两位老者。一辈子的酸甜苦辣都刻在他们的皱纹中，一辈子的辛勤都体现在那弯曲的背上，一辈子对人间的冷暖都印记在那双昏花，已经浑浊和呆滞的眼睛里，一辈子的呕心沥血将一个本来没有的家创建起来，将一个个孩子拉扯大，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着田园生活，虽然平淡而其乐融融。孩子们长大了，都飞远了，留下他们渐渐老去，长夜无言伴孤灯。这是一种当代农村的现状，是发展中的一种无奈，留守人员用他们生命中的孤寂簇拥着社会的发展，这是一种苦涩，也是一种进步。

“你们二老住在这么大的一片房子里不害怕吗？”我的同伴问道。

“不害怕，怕啥？一辈子都在这里，闭着眼睛都能走道的地方。这里没有歹人，全是好人。”老者平静地说。

“那么你们生病了咋办？”同伴又问，听得出这是一种由衷的面对现状的担忧。

“没病！”老人忌讳这两个字，“小病小灾的后山抓把草药一吃就好。”

老奶奶插话：“山里人抗糟蹋，身板底子厚实。真的有那么一天病了，我们俩谁能起来，谁就照顾谁”。说着，下意识地用手抚摸了老伴的后脊梁。

“哦”同伴在拿自己的生活范围与环境做比较，半信半疑地机械地点着头。

我们尽量地在这里多呆了许久，有意识地想多陪两位老人一会。

老奶奶在一个大竹匾中翻倒着晾晒的刀豆干，告诉我们这是为孙子们准备的，待他们过年时来吃。

我知道老人从上一个过年后，送走子孙们那一天开始，就为下次过年的欢乐做好了思想准备，为再一次短暂的儿孙绕膝的甜蜜酝酿着，盼望着。

夕阳降落，我们告别老两口。

走了许久我回头观望，他们依然坐在屋檐下，老屋已经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依然，依然是一个循环，依然是一种境界。人孤单而来依然会归于孤寂 ,年轻时无论多么狂热与浮躁，老必至时依然要回到人之初时的那种宁静，无论自己拥有什么，或者一无所有，最后依然要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