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库特尼与仰韶 是历史偶然还是同根同脉

库库特尼与仰韶
是历史偶然还是同根同脉

罗马尼亚地处亚欧丝路门户，是中欧互联互通不可或缺的一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中国和罗马尼亚的交往越来约密切。人们普遍认为是丝绸之路拉开了两国交往的序幕，然而，中国和罗马尼亚的文化渊源似乎从7000多年以前就开始了。

约公元前5000至公元前3000之间，辽阔的欧亚大陆东、西两端，两支灿烂的农业文化蓬勃发展。东面是以黄河中上游为中心的仰韶文化，西面是以黑海西部和西北部为中心的库库特尼文化。二者都以发达的农业为基础，经济和社会组织高速发展，出现面积达100万平方米以上的大型聚落、大型公共建筑和绚丽的彩陶。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两个相隔万里的文化的彩陶纹样有很多相似性。

库库特尼文化（公元前4600年-公元前2750年）是罗马尼亚铜石并用时代重要的考古学文化，其文化分布面积达35万平方公里，分布在现在的罗马尼亚，摩尔多瓦和乌克兰，目前，仅罗马尼亚就发现4000个遗址。这些遗址都以村庄为单位，每个一般有15-20处房屋，最多的一处多达3万处房屋。从建筑上来看，多为木骨泥墙，房内常设火塘、磨石、窖穴等用于生产或贮藏用途。在高等级聚落遗址中也发现壕沟等防御设施及用于向敌人投掷的陶球。库库特尼文化出土的彩陶烧成温度约在950-1000摄氏度，从微痕分析得知从中期开始使用慢轮修整法。这些彩陶大多以白、红、黑等颜色绘出几何纹，纹样包括弧线三角纹、花瓣纹、斜树叶纹、网格纹、双旋纹等，甚至有和中国传统的阴阳图案一致的纹样。

在遥远的库库特尼文化正在经历繁华的同时，仰韶文化也在绽放文明之花。仰韶文化作为中国新石器时代最重要考古文化，延续了大约2000年（公元前5000年-公元前3000年）。仰韶文化是以农业为主的文化，遗址多以或大或小的村落为单位，周围有一条围沟，村落外有墓地和窑厂。房屋建筑有木骨泥墙，也有用草混在泥里的泥墙，墙外部多被裹草后点燃过，用来增加强度和耐水性。仰韶文化的陶器是以红陶为主，灰陶、黑陶次之，考古上常将仰韶文化称为彩陶文化，这足以证明彩陶在仰韶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在仰韶文化中期以前，彩陶一般都采用泥条盘筑法制坯造型，后来出现了用慢轮修整口沿部分的技术。制陶的工匠会在器物表面施加各种纹饰，其中装饰作用最明显的是彩陶花纹。在仰韶文化不同类型的彩陶中，绳纹、网纹、太阳纹、曲线、弧线三角等被大量用于装饰。

以村落为单位定居、相同的木骨泥墙、慢轮修整法制作陶器、彩陶上的纹样等等，如此种种的相似让诸多考古学者对地理距离甚远的两种文化遗存持续关注。

1921年，安特生发掘仰韶遗址，他发现仰韶文化的彩陶与库库特尼文化的彩陶有惊人的相似性。据此，安特生提出中国文化西来的假说，曾引起学术界的热烈探讨。经过考古学家90多年的艰苦探索，中国文化的本土起源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但库库特尼文化和仰韶文化的相似性仍然是学界热切关注的问题。

罗马尼亚文化中心主任鲁博安先生在罗马尼亚大学读中文的时候第一次听说了中国的仰韶文化，从此便念念不忘。1968年，精通中文的鲁博安先生来到中国从事外交工作，2015年，罗马尼亚文化中心成立，鲁博安开始着力促成中罗两国考古学者的交流和合作。2017年5月，在鲁博安先生的促成下，由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北京罗马尼亚文化中心、中国社科院外国考古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是历史的偶然还是同根同脉——走近库库特尼文化和仰韶文化》展览在北京罗马尼亚文化中心开幕，同时举行了学术研讨会。会上，罗马尼亚摩尔多瓦国立博物馆将和中国渑池县仰韶文化博物馆结为友好博物馆，从而开展两国古文化专题研究与交流。

中国社会科学院院考古所李新伟研究员认为：在讨论仰韶文化与库库特尼文化间是否曾产生交流之外，更应关注这两个地区不同的发展道路。两地的彩陶文化衰落后，都发生了人群的迁移和社会动荡整合，但黑海沿岸地区在罗马帝国之前没有形成高级政体，而在中国，动荡整合的结果是陶寺和二里头这样的早期国家的出现。相似的发达的农业社会却产生了不同发展结果，由此可以获得对中国文明形成的独特过程的深入认识。

北京大学李水城教授认为：同一时代的同一风格是由背后的社会环境所造成的，表面相似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内在资源和环境相似。无论中外，彩陶发达的地方都是黄土地带，这或许与黄土更适宜制作精致的浅色陶器有关。此外，黄土土质适宜发展旱地农业，因此早期彩陶往往与旱地农业和定居生活相关联，仰韶文化和库库特尼文化都是农耕社会较早出现的地区。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在7000年后的今天，人们无法断言先人是否曾经有过往来。在丝绸之路之前是否已经存在跨越欧亚的“彩陶之路”作为东西方之间交流的重要通道？分别孕育出这两支考古学文化的黑海地区和黄河中上游地区为何后来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文化没有国界，随着“一带一路”带来的文化促进和交流，答案终将会揭晓。今天，我们能够从这些文化遗存中读出历史的灿烂与辉煌已是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