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由《人民摄影》报编辑转交给我的两册《中国摄影刊物大全》(1951.3-2001.3)见此书名,一个惊喜,在钱潮汹涌不可一世的今朝,居然还有人肯于孜孜以求,编出这样一本恐怕连大多数专业摄影研究者也未必能三顾的资料研究专著。作者其人所秉持的,该是怎样的一种兴致、怎样的一种耐心、怎样的一种坚持! 翻开书页,见到大多数见也未见、知也未知的中国摄影刊物的介绍。这资料情报的搜集研究工作,本是我想做而不能做的。居然有人就这么给做出来了,深为作者的煞费苦心而感慨。 随寄书还有手写信一封以及名片一张。名片上印着“业余摄影收藏家范吉。”一位与我素昧平生的人。展信读之:“人未到,信先到。虽然我们天各一方,相距遥远,是为着共同所毕生追求的摄影爱好维系。”我身为一名业余摄影收藏家兼写手,这是遇上了同好之人。喜的是,在中国摄影这片领域,业余爱好者的规模日益浩瀚,而且从范吉的研究专著,可知起于草莽间的为学之人,已有了质的学术提升,不由人不心生喜悦。 从此由龙绪明写的序文《范吉行为考》中,得知书作者范吉,乃是四川省宜宾市的银行警察,利用十年的业余时间收集、整理、编著了这么一本纯学术著作。由此可见,中国的业余摄影爱好者的职业一定千行万业,而他们的爱好触角,已远不仅是拍拍照照,或是写写评论而已。范吉的专著问世,代表着一种业余摄影爱好的执着精神,他的成就即是民间力量的标志与鼓舞。 龙绪明在其序文里,很简单地谈及了范吉的其人其事:“就拿范吉编著的这本《中国摄影刊物大全》来说吧,我知道仅为这本小书他花去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这是一本具有经济价值的畅销书么?非也;这是一本具备国拨经费的出版刊物么?也非也。那么,这个范吉要花那样长的时间,那样多的精力和就他个人而言又是那样大的经济压力,去编著出版这样一本世人看来似乎没有多大“价值”的小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为了真实地记录这一阶段的摄影报刊历史,为了肯定众多人为此付出的牺牲精神,中国人民银行宜宾市中心支行拿枪的经警范吉,用自己的行为,为大家树立起了这一段有字的丰碑。 因此,一介草民范吉用整整十年收集整理,编著出版这本似乎与他本人身份既不相称,又和他本人利益毫不相干的《中国摄影刊物大全》,这种行为的价值,在经济大潮冲击得万分猛烈的今天,我看是不用去做什么形式的考证了。” 我是在2002年4月间,由《人民摄影》提供条件,在此做一场关于美国摄影文化的讲座,所带的千余张幻灯片里,即有美国摄影刊物一项。范吉是见了讲座通知,才寄书给我,还知此前有过 一次转书给我而未果的情况。这书因而令我深感是来自一种同道的志趣相投,甚或惺惺相惜,为此,我十分珍重这册专著的生成和存在。他对我正热心于探索的中国摄影文化生态研究,乃是一个直接的支持。我就对范吉所搜集的那些中国摄影刊物的诸种《发刊词》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当获知“从1949年10月建国以后至今,我国的摄影刊物不下300种”的统计数目,顿觉可供做摄影文化生态研究的对象,比预先判断的远为庞杂。 范吉在其《我和摄影》文章里,如此谈到“我认为资料这东西,不是哪一个人所能拥有,它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是最公平不过的。”他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和“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为喻,点名摄影文献资料的搜集整理对专门研究的重要性。这一点,非但一向在场面与舆论上不受重视,而且肯愿为此事投身者也甚鲜见。为此,曾经专心做过摄影文献编目和梳理工作的前辈夏放先生和龙熹祖先生,他们予我的赠书,对我的研究工作起过很有效的作用。这次又获范吉赠书,喜欢尽管难度十分之大,却仍有后继者奋勇而为之。可叹之处还在于,大宗奖金的影赛影节利诱,不言“重资之下,必有勇夫”之网罗;而寂寞耕耘的摄影文史工作者,此业余之身而集腋成裘,于无利处见真心,岂不更难能可贵乎! 从事摄影文献资料的梳理研究工作,不似靠一张横空出世的才华即可一举问鼎奖牌,这工作不但需要几代人的薪火相传,以接力式的积累方可沉淀提炼出学问成果。而且每个致力于此者,皆要甘于寂寞和锲而不舍,方可为滴水穿石的过程尽一者之力。颇似“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道理。[FS:PAGE] 范吉其人何以就把这无利可图之事做了,他在其《序中序》中如是说:“这是开启尘封已久的旧梦,追溯十年,弹指一挥间。如果是在十年前就已经出版,而今该为续集,同样再过一二十年以后,也许有又新的续集再现。其间,在不断补充、不断完善的过程中四易其稿,真可谓十年磨一剑。” 据悉,在世界上的第一本摄影刊物《达盖尔杂志》,1850年11月在美国纽约出版;我国迄今发现最早的摄影刊物《摄影杂志》,1922年5月5日由广州摄影工会编印公开出版。 由于有些刊物办得较早,有的又纯属内部资料性质,发行量小,更由于没有要为摄影史存档的意识,现在已事过境迁,要找起来就非常困难。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为摄影事业搞好报刊资料珍藏的重要性、必要性、迫切性,就越来越显得时不我待了。今人倘若多点“史”的意识,现在就及时地留存下那些还健在的当事人的证人证言证物,作为“活”的历史见证,后人必可少了些“考古”的艰辛。当然,采取一些相应措施,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为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照相机》一书,非得出自一个美国人之手不可?作为龙的传人,难道说就没有感慨吗? 拂范吉的此册资料研究书,看封里页上他那张一脸文气却操武警之职的作者相貌,一想到在中国业余摄影文论爱好者的同道中,有范吉式的人士出现,此行便不甚寂寞;一面在心中念及前辈学者范文澜为治学者的铭言:“板凳须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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