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完全的欲求:通向无欲的道路
死亡比生命更重要。生命只是肤浅的,琐碎的,死亡更加深刻。通过死亡,你进入真正的生命,通过生命,你只是抵达死亡,仅此而已。任何我们所说的生命,所意指的生命,都只是走向死亡的旅程。如果你能了解自己的生命只是一段旅程而不是其他,那么你就会对生命没什么兴趣,而对死亡比较有兴趣。一旦某个人对死亡有较多的兴趣,他就能深入到生命的深处,否则,他只是停留在表面。但是我们对死亡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我们还在回避事实,我们在不断地回避事实。死亡存在着,每时每刻我们都在死亡。死亡不是一件遥远的事,它在此时此地:我们正在死亡。但是就在我们死亡的时候,我们还在继续关心着生命。这种对生命的牵挂,这种对生命的过分关心就是一个逃避,就是一种恐惧。死亡就在那儿,就在内心深处生长着。
改变重点,把你的注意力转过来。如果你变得关心死亡,你的生命就会真正第一次向你展示,因为在你能从容地面对死亡的时刻,你也就获得了那不死的生命;你知道死亡的时刻,你也就知道了那永恒的生命。
死亡是走出所谓的生命,那种肤浅的、琐碎的生命的一道门。有一道门存在着。如果你能穿过这道门,你就达到了另一种生命——更深层的、永恒的、没有死亡的、不死的生命。所以,要走出那种只有死亡,别的什么也没有的所谓的生命,一个人必须穿过死亡之门,只有那时,一个人才能获得那种真正存在的、积极的、没有死亡的生命。
但是,一个人应该非常有意识地穿过这道门。我们死过好多次好多次了,但是每当某个人死的时候,他就变得无意识了。你是那么害怕死亡,以至于死亡来到你这里的时刻,你就变得无意识了。你是在头脑的无意识状态中穿过这道门的,然后,你又被生了出来,整个无意义的生活再一次开始,而你仍然不关心死亡。
一个关心死亡甚于生命的人开始有意识地穿过这道门。这就是静心所意味的:有意识地穿过死亡之门。有意识地死就是静心。但是你不能够等待死亡,你不必等待死亡,因为死亡一直存在着:它是存在于你里面的一道门。它不是某件将要发生在未来的事,它也不是某件你要去得到的身外之物,它就是在你里面的一道门。
一旦你接受死亡这个事实并且开始去感觉它,去经历它,去觉知它,你就开始通过内在的门而放松了。门打开了,而通过这死亡之门,你可以瞥见永恒的生命。只有通过死亡,一个人才能瞥见永恒的生命,没有其他的途径。所以,实际上,所有那些作为静心而为人所知的东西只是一种自觉的死亡;只是一种深入内在,没入内在,沉入内在;只是一种离开表面而走向深处。
当然,深处是黑暗的。在你离开表面的那个片刻,你会觉得你正在死亡,因为你把自己认同为那表面的生命。表面的波浪已经不再是表面的波浪,你已经变得认同了它们:你“是”表面。所以当你离开表面,这不仅仅是你离开表面,你离开你自己、你的认同——过去、头脑和记忆。你曾是的一切,你都不得不离开,这就是为什么静心看起来是一种死亡。你正在死亡,而且只有当你愿意去自觉地死——更深地超越自己,离开自我与超越表面——你才能到达那永恒的真实。
所以对一个愿意去死的人来说,这种愿意就变成了超越,这种愿意就是宗教性。当我们说某个人是世俗的,它的意思是他关心生命甚于死亡,甚至,他是绝对地牵挂生命而一点也不关心死亡。一个世俗的人就是一个对他来说,死亡是他的末日的人,当死亡来临,他就成了无意识的。
一个宗教的人是一个每个片刻都在死亡的人。死亡不在最后,死亡就是生命的整个过程。一个宗教的人是一个关心死亡甚于生命的人,因为他感受到任何被认为是生命的东西都会被带走,它正在被带走,每一个片刻你正在失去它。生命就好像是时间沙瓶中的沙,每一个片刻沙子都在漏下来,而你对它无法做任何事。这个过程是自然的,什么也不能做,它是不可逆转的。 [FS:PAGE]
时间是一种无法留住、无法挡住、无法倒转的东西,它是单向度的,不会返回来。而时间的这个过程最终就是死亡,因为你正在丢失时间,你正在死亡。某一天,所有的沙子都漏光了,你也变成了空——只是一个空的自己,没有时间留下来,所以你死了。
要多关心死亡和时间。它就在此时此地,就在附近——每个片刻都在。一旦你开始去寻找它,你就变得能觉知到它。它就在这里,你只是忽视了事实;不仅是忽视事实,而且是回避它。所以,进入死亡,跳进去。这就是静心的艰难所在,这就是静心的严峻所在:一个人必须跳进死亡。
继续喜爱生命是一种深深的欲望,而愿意去死看起来倒是不自然的。当然,死亡是最自然的一件事,但愿意去死看起来是不自然的。
存在的悖论,存在的辩证法就是这样运作的:如果你愿意去死,这种愿意就使你不死;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去死,这种不愿意、这种对生的过分的执著和欲望,却使你死亡。
无论我们采取何种态度,我们总是到达它的反面。这是存在的深刻的辩证法。期待的永远不会到来,盼望的永远不会达成,渴望的永远不会满足。你越是渴望它,你就越是失去它。不论是哪一个层面都是这样,规律是同样的。如果你对任何事情要求太多,正是这个要求会使你失去它。
如果某个人要求爱,他将不会得到爱,因为那个要求使他变得不可爱,变得丑陋,那个要求的行为成了障碍。如果你在要求爱,没有人能够爱你。没有人能够爱你。只有当没有要求时,你才能被爱,那个没有要求的事实会使你变得美丽,会使你变得放松。
这就很像你——握紧拳头,你就失去了那些在张开的手掌中的空气。在一只张开的手掌中,所有的空气都在,但是当你握紧拳头的时候,就在这个握紧中你失去了所有的空气。你或许在想,当你握紧拳头时你会占有这些空气,但是在你试着占有它的时候你倒失去了它。带着一只张开的手掌,所有的空气都在,那么你是主人;带着一个握紧的拳头,你是一个丢失者:你丢失了每一样东西,你的手中一点空气也没有。
越是握紧拳头,空气在那儿的可能性就越少。但是头脑就是这样运作的,这就是头脑的荒谬。如果你感到空气不在那儿,你就越握紧拳头。逻辑说:“握得紧一点,你漏掉了所有的空气。你漏掉它是因为你没有握紧你的拳头。你没有真正尽你所能地握紧你的拳头,某个地方你错了。你的拳头握错了,所以空气都跑走了。所以握紧一点,再握紧一点。”但是就在那个握紧之中,你失去了空气,它就是这样发生的。
如果我爱上了某个人,我就变得很想去占有,我就开始去围住它。我越是去围住,爱就越是会失去。头脑会说:“安排得更靠近一些”。于是去做更多的安排,但是某个地方会有一个漏洞,那就是为什么爱会失去。我越是围住,我就越是失去。只有一只打开的手掌才能拥有爱,只有一个不封闭的头脑才能让爱变成一朵盛开的花朵。这种情形发生在每一件事情上。
如果你爱生命太多,你会变得封闭,你会变得像一个死人一样,即使当你还活着。所以,一个对生命充满渴望的人是一个死人,他已经死了,只是一具尸体。他越是感到只是一具尸体,他就越是渴望成为活的,但是他不懂得辩证法。那个渴望是有毒的。一个对生命没有一点渴望的人——像佛陀一样对生命没有欲望的人——活得很热烈,他完美地、全然地开花。
佛陀死的那一天有人对他说:“现在你即将过世,我们会非常想念你,年年月月,世世代代地想念你。”
佛陀说:“但是,很久以前我就死了,40多年来我没有觉得我是活着的,我知道的那天、成道的那天我就死了。”
但是他是多么活生生!而只有当他“死”了以后他才真的是活生生的。他达到内在开悟的那一天,他在外在就死了,但是从此以后,他变得非常活生生。从此以后他是那么放松,那么自然,从此以后他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死亡的恐惧。 [FS:PAGE]
死亡的恐惧是唯一的恐惧,它可能会变出很多形式,但这是基本的恐惧。一旦你准备好了,一旦你死了,你就没有了恐惧。而只有在一种没有恐惧的存在中,生命才能达成它完全的开花。
即使这样,死亡也会来,佛陀也会死。但是死亡只发生在我们身上,而不是他身上,因为一个穿过了死亡之门的人有一个永恒的绵延,一个没有时间性的绵延。
所以,根本不要去关心生命,甚至是你自己的生命。如果你对生命不感兴趣,那么你甚至无法欲求死亡,因为欲求就是生命。如果你对死亡有兴趣、有欲求、那么你会再次欲求生命,因为你不能真正地欲求死亡。欲求死亡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能欲求死亡呢?欲求本身意味着生命。
所以,当我说“不要对生命太感兴趣”,我并不指“要对死亡有兴趣”,而是让你觉知到死亡这个事实。但是你无法欲求它,它真的不是一个欲求。
当我在谈到一只张开的手掌时,它是容易理解的:你不得不握紧拳头,但你不必去打开它。张开根本不是一个努力,你只要没有握紧它,它就是张开的。张开不是一个努力,它不是一件你必须去做的积极的事,事实上,如果你作一个努力去打开你的拳头,那将只是一个相反的握紧。它或许看上去像一个打开,但它完全是一个相反的握紧。
真正的打开只是意味着没有握紧——完全没有握紧,它是一个消极的现象。如果你不握紧你的拳头,那么拳头就会松开。现在,即使它是握着的,它也是松开的,内在的握紧已经去除了,所以即使现在它是握着的——半握着或者不管怎么样——它还是松开的,因为那个内在的握紧已经不在了。
同样的,一个没有欲求的生命也不是在欲求它的相反的东西。无欲不是欲求的对立面。如果它是对立面,那么你已经又在开始欲求了。更进一步地说,无欲只是欲求的不在。
你必须体会这个区别。当我们用语词说“无欲”时,它就变成欲求的对立面。但是无欲不是欲求的相反。它只是欲求的不在,而不是相反。如果你使它成了对立面,你就又开始了欲求——你在欲求无欲,当这种事发生,你就回到了同一个圈子。
但是这就是所发生的事情。一个对生命变得灰心丧气的人开始欲求死亡。它又变成了一个欲求。他不是在欲求死亡,他是在欲求他的生命之外的某种东西。所以即使是一个对生命充满渴望的人也能自杀,但是这个自杀不是无欲,它真的只是在欲求另外的东西。这是非常有趣的一点,是追寻的许多终极之点中的一点。如果你转向相反的事情,那么你又在轮回中,又在恶性循环中了,你将永远无法摆脱出来。但是这种事一直在发生。
一个人放弃生命走进森林,或者去寻求那神圣的,或者去寻求解脱,或者别的什么,但是现在,欲求又在了。他只是改变了欲求的对象,而不是欲求本身。现在,对象不是财富,而变成了上帝;对象不是这个世界,而变成了那个世界,但是对象还在,欲求还是同样的,渴望还是同样的——紧张和痛苦还会是同样的。有了一个新的对象,整个过程会完全再一次重复。你可以一世又一世地不断改变你欲求的对象,但是你将一直是一样的,因为那个欲求是一样的。
所以,当我说“无欲”,我的意思是欲求的不在:不是对象的无效,而是欲求本身的无效。它并不是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无意义的,因为这样一来你会欲求另一个世界;它并不是说生命是没有用的,所以现在你必须去欲求死亡、寂灭、停止和涅槃。不,我的意思是欲求本身的无效。这个欲求消失了。不是对象被替换了、代替了,而是欲求变得不在了。就是这个不在会变成永恒的生命。
它不是因为你的欲求而发生,它是无欲的自然结果,它不是一个因果关系中的结果。它会发生,但是你不能把这个发生变成你的欲求。如果你这样做,你就会错过。
当手是张开的,当拳头是松开的,所有的空气都在那儿,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但是如果你想为了成为空气的主人而打开你的拳头,你将不能打开它,因为就内在的意义来讲,这个努力就将是一个握紧。这个对空气的把握真的并不是你努力的一种结果,而恰恰是没有努力时的一个自然的发生。 [FS:PAGE]
如果我只是试着不去占有你而使爱能够开花,这个“试着不去占有”将会成为一个努力,一个努力只能是占有,即使是不占有,它也将是一个占有,我会经常觉知到我没有占有你,本质上,我是在说:“爱我更多一点,因为我没有试着占有你。”而后,我也奇怪为什么爱没有来。
有个人在这里,在至少10年内,他对静心做了一切努力,但是什么也没有达到。我告诉他:“你已经做了足够的努力——很虔诚,很认真,现在,不要再做任何努力,只是坐着,不要有任何努力。”
于是他问我:“用这个方法,用‘没有努力’,我能达到静心吗?”
我告诉他:“如果你还在要求那个结果,那么,一个非常微妙的努力还将持续地在那里,你将不会是仅仅坐着,如果还有欲望,你将不可能只是坐着,那个运动会继续下去,你可能坐得像一块石头,或者像一个佛,但是石头的里面仍然在运动,欲求就是运动。”
如果还有一个欲求,你不可能保持只是坐着。它或许看起来好像你是坐着,每个人都可能会说你只是坐着,但是你不可能是只是坐着,只有当欲求不在的时候你才能只是坐着。
“只是坐着”不是一个新的欲求,它只是一个欲求的不在,所有的欲求都变成没有用的了。
因为对象,你对生命并不感到灰心丧气。宗教的人一直在告诉别人:在女人里面没有什么,在这个世界里面没有什么,在性里面没有什么,在权力里面没有什么。但是这些都是对象,他们一直在说在这些对象里面没有什么,他们没有说在欲求里面没有什么。
你能改变对象,或者你能创造欲求的新的对象,甚至永恒的生命也能成为一个对象,又一次,循环开始了。这就是欲求的情形。你欲求每一样东西,你欲求得太多了。
如果你能感觉到这个欲求的事实——这种欲求是无用的,没有意义的,那么你将不会去创造另一个对象来欲求。于是,欲求停止了。变得对它有觉知,那么它就停止了。于是会有一个不在,而这个不在是宁静的,因为那儿没有欲求。
带着欲求,你就无法是宁静的,欲求是真正的噪音。即使你没有思绪——如果你有一个能控制的头脑而你能停止思想,一个更深的欲求还会继续,因为你停止这个思想只是为了达成某个东西。一个微妙精细的嗓音还在那儿。在内部的某一个地方,有某个人会看并且会问:所欲求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思想已经停止了,神圣的达成在哪里?上帝在哪里?开悟在哪里?”但是如果你对欲求本身能变得觉知,那么它就会变得没用了。
头脑的整个诡计就是:你总是觉知到某些对象变得没有用了,于是你就改变对象,在这对象的改变之中,欲求继续抓住你的意识。它总是这样发生的:当这幢房子变得没有用了,那么另外一幢房子就变得很有吸引力;当这个男人变得没有吸引力,令人讨厌,那么另外一个男人很有吸引力。这种情形一直继续着。一旦你觉知到你所欲求的东西没有用了,头脑就会继续找到另外一些对象。
当事情这样发生时,那个空隙就丢失了。当某个东西变得没有用了、无效了、没有吸引力了,停留在那个空隙,要去觉知:是对象变得没有用了还是欲求本身变得没有用了。如果你能感觉到欲求的完全无用,突然之间你里面的某个东西掉落下来了,突然之间你就超越到意识的一个新水平。这是一个无、一个不在、一个否定性,没有新的循环会开始。
在这个片刻,你就摆脱了轮回之轮,尘世。但是你不能把摆脱轮回变成你欲求的一个对象。你感觉到它们的区别了吗?你不能把无欲变成一个对象。
佛陀对成道的欲求不是一个欲求吗?是的,它是一个欲求,佛陀有这个欲求。当佛陀说“我将不离开这个地方,我将不离开,除非我成道”,它是一个欲求。带着这个欲求,一个恶性循环开始了,即使对佛陀,它也开始。
佛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成道就是因为这个欲求。为了它,他不停地寻找了6年,他做了每一件可能做的、每一件能够做的事。他做了每一件事,但是他甚至没能靠近一寸,他还是老样子,甚至很沮丧。他为了成道已经离开了世界,放弃了每一件事物,但是什么也没有因此而发生。连续6年,每一种努力都做过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因此而发生。 [FS:PAGE]
于是有一天,他在菩提伽耶①附近的尼连禅河里洗澡,由于长期的节食,他变得非常虚弱,以至于他无法走出这条河,他只好停留在一棵树的树根旁边。他太虚弱了,以至于他无法走出这条河。他想,如果他变得那么虚弱以至于无法渡过一条小河,那么他怎么能渡过那更大的存在的海洋呢?所以就在那个特别的日子,即使是那个想成道的欲求也变得没用了。他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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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菩提伽耶:印度比哈尔邦格雅县村庄,傍恒河支流尼连禅河(即今帕尔古河),为印度教著名圣城。——译注
他走出水里,坐在一棵树、菩提树下。在那个特别的夜晚,那个想成道的欲求变得没用了。他欲求世界,却发现它只是一个梦,而且不仅是一个梦,简直是一个恶梦。连续的6年里,他欲求成道,而那也被证明只是一个梦。而且不仅是一个梦,它被证明是一个更糟糕的恶梦。
他完全失望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欲求了。他对世界知道得很清楚——他对它知道得非常清楚,所以他不可能返回到世界,对他来说,那儿没有什么东西,他也知道所谓的宗教,他已经做过当时印度所有著名的宗教的努力,而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生。现在,没有其它东西可以试了,动机也没有了,所以,他只是坐在地上,靠近那棵菩提树,整个晚上他都在那儿,不带有任何的欲求。没有东西可以欲求了,欲求本身变得没有用了。
早晨,当他醒来,最后一颗星星正在消失,他看着那颗星星,生平第一次,他的眼睛不带有任何一点迷雾;因为他不再带有任何欲求了。那颗最后的星星正在消失,当星星消失,他内在的某种东西——自我,也随之消失,因为没有欲求,自我就无法存在。于是,他成道了。
这个成道是在没有欲求的那个片刻来临的。它被6年的欲求阻隔了。真的,只有当你不再在那个循环里,这个现象才会发生。所以即使是佛陀,也因为欲求成道而无谓地漂泊了6年。这个转变的时刻——这个跳出循环,跳出生命的轮回——只有在没有欲求时才会来临,才会发生。佛陀说:“当没有了想达成的头脑,我达成了它;当没有了寻找,我发现了它;只有当没有努力时,它才会发生。”
这也变成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因为用头脑,我们无法理解任何不努力的东西。头脑意味着努力。头脑能够处理、调动任何能“做”的事情,但是头脑甚至无法设想那些“发生”的,无法做的事。头脑的本领就是去做某些事,它是一个做的工具。头脑的那个本领就是去达成某些东西、去满足某些欲望。
就像用眼睛不可能听或者用手不可能看一样,用头脑也不可能去设想和感觉那些你什么也没做时所发生的事情。头脑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它只知道那些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事情,它只知道那些成功的和失败的事情。但是它不知道那些当什么也没做时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怎么办?
以一个欲求开始。那个欲求是不会引导你到达发生的那一点的,但是那个欲求能够引导你到达那个欲求的无用之点。一个人不得不以欲求开始,以没有欲求作为开始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能以没有欲求开始,那么就在这个片刻,那个发生就会发生,那么,不需要技巧和方法。如果你能以没有欲求开始,就在这个片刻它会发生。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可能以没有欲求开始。头脑会使这个无欲仍然变成一个欲求的对象。头脑会说:“好!我将试着不去欲求。”它会说:“真的,它看起来很迷人,我会试着做一些事情,好让这个没有欲求能够发生。”但是头脑一定有一些欲求。它只能以欲求为开始,但它或许不以欲求为结束。
一个人不得不以欲求某种东西开始,而这个东西是无法通过欲求而达到的。但是如果你能觉知到这个事实,即:你在欲求那无法欲求的东西,这将有帮助。对事实的这种觉知会有帮助。现在,任何时刻,你都能跳跃。当你跳跃,那时候将没有欲求。
你已经欲求过世界,现在,欲求那神圣的。一个人不得不是这样开始的。那个开始是错误的,但是你不得不以那种方式开始,因为这是头脑的固有的过程。这是改变它的唯一的方式。 [FS:PAGE]
譬如,我告诉你,你不可能穿过墙而到外面,你不得不穿过门。当我说穿过门,“门”只是意味着没有墙的地方。所以当我说你不得不穿过“没有墙”而到外面,这就是因为你无法穿过墙。墙不可能是门,如果你试着去穿过墙,你将会受挫。
但是你不知道像门一样的任何东西。你从来没有到过外面,所以你怎么样才能知道那儿有一道门呢?你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头脑的房间、欲求的房间,你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所以你只知道这个墙,你不知道门。即使门在那儿,它对你来说也是墙的一个部分,它对你是一道墙。除非你打开它,否则你无法知道它是一道门。
所以我对你说:“你无法穿过墙而到外面,你对墙不能做任何事情,它不会引导你到外面,你需要一道门。”但是你并不知道有关门的事情,你只知道墙。即使是门,在你看来也是墙的一部分。那么,该怎么办?
我说:“从任何一个地方试起,但是要开始。”你将会受挫,你将会绕着整个房间,试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你将会受挫,因为墙不可能打开,但是门在某个地方,你可能在无意中碰到它。这是唯一的办法:从墙开始,因为那是唯一可能的开始。从墙开始,你会在无意中碰到门。有一道门,门不是一道墙,这是一个事实,你不可能穿过墙,你只能穿过门。这个事实会使摸索变得容易忍受一些。实际上,每当你在墙那儿受挫,那么门就变得更有可能,这样,你的追寻变得更深。
头脑是欲求。没有欲求,头脑无法干任何事情,你不可能通过欲求而超越头脑。所以,即使是到时候被发现没有欲求,头脑还是不得不去欲求。从墙开始。知道欲求,你会在偶然之间碰到门。即使佛陀也从一个欲求开始的,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他不知道那个事实:只有当没有欲求时,门才会开。
据我的了解,与欲求的搏斗是一种病,放弃搏斗就是自由。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当你只是放弃。如果你能只是躺下来,没有挣扎着要去活,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那个死亡就能变成一个成道。如果你只是躺下来并且接受,不带有内在的运动,不带有欲求,不想去找到帮助,不想去寻找道路,如果你只是躺下来并且接受,那个接受将会成为一件伟大的事情。
这并不那么容易。即使你躺着,挣扎还在那里。你或许会精疲力尽,那是另外一回事。那不是接受,那不是准备好了,在头脑中的某个地方,你还在挣扎。但是真的,躺下来,不带有挣扎地去死会使死亡变成狂喜。死亡变成了三摩地①,死亡变成了成道。那个时候你会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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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摩地:梵语,意即完全的自我集中。在印度教和佛教哲学中,指一个
人尚受肉体束缚时所能达到的最高的精神集中状态。——译注
你可能没有要走出这个房间的愿望。走出去的愿望只能来自于两种方式。第一个是:因某种方式,你对外面的东西已经有了一个瞥见,或者从墙上的一个洞,或者从窗口,或者,不论怎样,因某种神秘的方式,在某个片刻,门被打开了,你有了一个瞥见。这个会发生而且一直在发生:在某个神秘的时刻,门只为一个片刻而打开了,就像灯光闪了一下,然后它又关上了。你品尝到了外面的某些东西,现在,愿望来了。
愿望来了:你在黑暗中,突然有一道光闪了一下。在一个片刻里,在这个单一的、同时的片刻里,每一件东西都变得很清楚,黑暗不存在了。然后,又是黑暗,每一件东西都不见了,但是现在你不可能再是同样的了,这成了你的经历的一部分。
在某些宁静的时刻,在某些爱的时刻,在某些痛苦的时刻,在某些突发的偶然事件的时刻,门会突然打开,而你会有一个品尝。这些事情是无法被安排的,它们是偶然事件,它们“不能”被安排。当某人在爱之中,门会打开一个片刻,这个打开真的是一个发生。在深深的爱之中,你的欲求以某种方式停止了。这个片刻就足够了,那儿没有对未来的欲求。如果我爱上某个人,于是在那个爱的片刻,头脑没有了。这个片刻就是永恒。对于我,现在,在这个片刻,那里没有未来——我对未来根本不关心,那里也没有过去——我对它不在意。在这个存在的片刻,整个思想过程都停止了。每一件事情都停止了,突然,在这个无欲的片刻,一道门打开了。 [FS:PAGE]
所以,爱有许多对神圣的瞥见,如果你真正在恋爱,即使只有一个片刻,于是你就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再多待一会儿了。那时候,你已经尝到了某种属于超越的东西。
但是再一次,头脑开始玩诡计,它会说:“这个片刻的发生是因为我爱的这个人,我一定要永远占有这个人,否则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而你越是占有,你就越变得关心未来,于是这样的片刻再也不会来了。即使是和这同一个人在一起,它还是不会再来了,因为带着期待,头脑会再度变得紧张。当没有期待,这个片刻才会发生。于是爱人之间相互指责不断:“你不如以前那么爱我了”,因为那个片刻没有发生。
这种片刻,这种瞥见,并不在任何人的手中,爱人对它无法做任何事情。无论他试着做什么,都将是对整个事情的一个破坏。他不能做,因为它根本不是他所能做的事情,它只是一个自然发生的现象,它发生了,门打开了。
它能以很多方式发生,某个你爱的人死了,那个死亡就像一把匕首刺进了你的头脑。过去与未来被分开了:死亡变成了一把匕首一样在你里面。在你的深深的痛苦中,整个的过去都被切断了,那儿没有未来,每一件事情都停止了。你可能得到一点那神圣的、那“外面的”品尝,但是之后,你的头脑又开始玩把戏了。它开始哭泣,它开始做某些事情,它开始想:“我感到痛苦,因为某个人死了。”它变得去注意别的人。
但是,如果在死亡的片刻,你能只是停留在这个片刻,那么,它有时候会发生,那么你能瞥见某些超越的东西。在某些意外事件中,它可能发生。在一个车祸中,它可能发生突然之间,事物停止,时间停止,你无法欲求,因为没有时间和空间让你欲求。你的车子正从一个高处往下掉,当它往下掉的时候,你无法记得过去,你也无法欲求未来,那个片刻成了全部,在这样的片刻,它能够发生。
所以,有两种方式,透过它们,想要超越的欲求被制造出来了。第一种是因某种方式你对那超越有了一个品尝,但是这无法被设计;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是,一旦你有了这个品尝,你就开始去欲求它。这个欲求可能会变成一个障碍——它“变成”了一个障碍,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首先你必须去欲求那无欲。
或者它以另一种方式发生,另一种方式是:你对那超越的并没有品尝,没有!你对那超越的一点也不知道,但是这间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苦难,你再也无法忍受它了。你根本不知道那超越的,但是无论它可能是什么,你都愿意去选择它,尽管它是未知的,因为这个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幸、一个地狱。你不知道什么是超越的——那儿是否有什么东西,那超越的是否存在,但是你再也无法留在这个房间里了,这个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受难,一个地狱。于是你尝试,于是你开始欲求那未知的,那超越的,于是又有了欲求:逃离这里的欲求。为了那无法欲求的东西,为了达到那无法通过欲求来达到的东西,你不得不从一个欲求开始。
要一直记住这个事实:继续做你正在做的任何东西,但是要经常记住,单单靠做,它是无法被达成的。有很多方法可以帮助你去做。其中一个就是去记住:你无法得到它,只有上帝能够把它给你。这完全是一个使你觉知到你的努力是无意义的,只有恩典会做成它的方法。它只是以一种更加隐喻的方式,一种更容易被理解的语言来说同样的一件事:你无法做任何事。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你不做任何事。你应该做每一件事。但是记住,只靠你的做,它不会发生。某些东西,某些未知的东西会发生在你身上,恩典会降临在你身上。你的努力会使你对恩典更具有接受性,如此而已。但是,恩典降临于你,并不是你努力的直接结果。
宗教性的人就是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来试着表达这个同样的现象。一个佛,或者是具有佛陀一样的头脑的一类人会表达得更加科学一点。佛陀不会用“恩典”这个词。因为如果他说了,你会盼望恩典,欲求恩典。一个人欲求恩典,他甚至会去寺庙哭泣着要求神圣的恩典,所以佛陀会说:“那没有用。没有像恩典那样的东西,当你的头脑在一个无欲的状态时,它会发生。” [FS:PAGE]
所以,这要看情况而定,看情况而定!它或许对某个人是有意义的,只要他明白恩典是无法被要求的,无法被请求的,无法被索求的,无法被说服的——因为如果你能够说服,那么它就不是恩典,它就变成是你的努力的一部分。对恩典,什么也不能做,你只能去等待。如果你能明白恩典只有在等待中来,而你不必去做任何事,那么,继续去做任何事和每一件事,你知道得很清楚,靠你的做,什么也不会发生——它只会在一个无为的片刻里发生。这种时候,恩典这个概念能够有帮助,但是当你开始去要求恩典,去为恩典而祈祷时,它根本不会发生。那个时候,最好是记住:我们是在一个恶性循环中,必须从某个地方把它打破。
从欲求开始,从做开始。一直要记住这个真相:它无法被做。但是,继续做。
举一个例子。你没有睡意,怎么办?睡意就是不来。真正地,你无法做任何事,因为这个做会成为一个打扰。如果你做了某件事,那么,正是由于做,睡意不会来。睡意需要一个无为的头脑,只有当你没有做任何事的时候,它才会降临到你身上。但是对一个失眠的人说,不要做任何事,睡意会来的,那么,他这样躺在床上会变成一个紧张,“不要做任何事”会变成一个做。告诉他“放松,睡意会来的”,他会试着去放松,但是这会变成一个努力,而有了努力,就没有放松。那么,怎么办?
我用另外的方法,我告诉他去做每一件他能够做的又会带来睡意的事。“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跳跃,奔跑,任何你喜欢的,做每一件你能做的事。”我告诉他,靠你的做,它不会来,但是要去做!
这个做很快就会变成没有用的。他奔跑,他继续做许多机械的练习,他解答谜题,他重复念咒语,他继续做。而我说:“全心全意地做它。”我知道得很清楚,靠他的做,那个发生不会来,但是那样一来,做将会变得精疲力尽,他会感到那简直毫无意义。在那个时刻,当做变成没有用的时候,突然之间,他会很困。这个睡意根本不是因为他的做而来,但是做会以某种方式帮助它,因为它使他觉知到它是没有用的。
所以,继续欲求,为那超越做一些事情,但是要记住,通过你的做,它不会来。但是不要停止这些努力,因为你的努力会以某种方式帮助你,它们会使你对欲求这个事实感到非常失望,这样一来,突然之间,你会坐下来,你会只是坐着,没有做,而事情就发生了!那会有一个跳跃,一个爆发。
所以我非常矛盾地做某些事:我知道不用技巧它就可能,但是我还是继续设计技巧;我知道你无法做任何事,而我还是坚持要你“做一些事”!
你理解我吗?
第十一章 灵魂是什么
你所说的我(atman,灵魂)是什么?这个灵魂是不是意识本身?还是别的什么特殊的东西?
实际上,不管我们称它为什么,我们都会错过它,任何概念化都将会错。所以,任何为人所知的“我”、“灵魂”都不是真实的东西,它不可能是。所有那些定义它的人,在定义它时都有一个相同的情况;他们在尝试那些荒谬的事情。他们在说那不可说的,他们在定义那不可定义的,他们在构建一个他们无法知道的东西的理论。
关于它,存在着3种态度。
首先是神秘家、知者,他们对此完全保持沉默。他们不会给出任何定义,他们说定义是没有用的。然后,有另外一群神秘家——最大的一群,他们说:“即使是一个没有用的努力也能够有帮助。有时候,即使是不真实的理论也会引导到真理;有时候,即使是错误也可能变成正确;有时候,即使是一个假的步骤也可能引导你到一个正确的终点。它或许在这个时刻看起来是假的,或者在结束时被证明是假的,但是,假的设计仍然能够有帮助。”
这第二群人感觉到,即使保持宁静,你还是在说某些东西,当然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被说出来的。这第二类的神秘家抓到了一个要点,定义是属于他们的。然后是第三类人,他们既不是沉默,也没有定义,他们只是否认整个事情,为的是你根本不被它所迷住。 [FS:PAGE]
佛陀属于这第三类人。如果你问他:是否有一个灵魂?是否有上帝?是否有一个生命之上的存在?他会直接否认它。即使是在死亡的边缘,当有人问他:在死后你还会存在吗?他还是否认它。
他说:“不!我不会存在,我将从存在中退出来,就像火焰熄灭一样。”你不能够问当火焰熄灭后到哪儿去了,它只是熄灭了。那就是为什么佛陀说,涅槃意味着“火焰的绝灭”,不仅仅是莫克夏。佛陀说:“这就是解放:完全地停止。存在就是存在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存在于奴役之中。”这是第三类人。
这3类人一直在争吵,因为讲话的人一定觉得那些保持沉默的人不够慈悲,他们该对那些无法理解宁静的人说一些东西。而那些下定义的人,他们以很多方式下定义,以至于为此争论不休。争论一定会存在。
所有的定义都是设计。一个人可以以任何方式定义。摩诃毗罗以一种方式定义,而商羯罗①以另一种方式定义,所有的定义都是同样的虚假或真实,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人怎么样定义,取决于他是哪一种人。有太多的定义,而那些定义又变成了那么多的宗教,那么多的哲学体系。现在,他们使得人类的头脑那么混乱,真的,有时候,那些保持沉默的人看起来倒是更加慈悲一些。定义已经变成了冲突、一个定义不能允许另一个定义,否则它本身会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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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商羯罗(788~820):中世纪经院哲学家,吠檀多派不二论理论家。——译注
摩诃毗罗试着说出了每一个定义都有一些真理在里面,但是只是一些。那么每个定义中都有一些虚假的东西。但是摩诃毗罗想要有很多追随者的话,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你不是定义得很清楚,混乱的头脑会变得更混乱。如果你说“每一条道路都是正确的”,那么你是在说“那儿没有道路”,这样,一个想要找寻道路的人会完全迷惑掉。如果我说“每一条道路都是正确的,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会走到那神圣的。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每一件事都有一些真理”,那么,你就无法从我这儿得到任何帮助。这是真实的,但它仍然是没有帮助的。
如果你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定义,并且使这个定义成为绝对,那么其它的定义就变成了虚假的。因为商羯罗不得不精确地定义某些东西,他可能会说:“佛陀并不正确,他是错误的。”但是如果佛陀被认为是错误的,那么它只会创造混乱。一个佛怎么能是错误的?一个基督怎么能是错误的?只有商羯罗正确?于是就有冲突了。
即使是第三种态度,佛陀所持的否认的态度也没有帮助。它没有帮助,因为通过否认,那个寻找就丢失了,而没有寻找,也就没有必要否认。极少有人有能力理解什么是完全的绝灭。对生命的欲望是那么的根深蒂固,以至于我们甚至对于一个神的追寻也变成了一个对生命的欲望,实际上,我们在追寻更多的生命。即使我们在追寻莫克夏,我们也不在追寻完全的死亡。我们还是想以某种方式来存在。
佛陀一直被问,连续被问了40年的,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是要完全停息,那么为什么要有这整个的努力?它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只是去停息?只是要不存在?为什么要作这样的整个的努力?”而佛陀周围的人还是觉得他没有停息,实际上,他变得更多了——那是他们的感觉。佛陀已经变成某个更多的东西了,但是他还是在否认又否认。
你怎么能定义那些无法定义的东西?但是你只有要么不得不保持沉默,要么不得不去定义它。
至于我,我不落入这3类人中的任何一类,那就是为什么我无法一致的原因。3类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是一致的,但是我根本不关心灵魂的概念。我一直关心的是提问者,那个问问题的人,他怎么样才能被帮助?如果我认为通过正向的信心,他能够被帮助,那么我就正式宣布它;如果我感觉到通过沉默,他能够被帮助,那么我就保持沉默;如果我感觉到通过定义,他能够被帮助,那么我就给出一个定义。对于我来说,每一件事都只是一个设计,没有很严肃的事,它只是一个设计。 [FS:PAGE]
一个定义或许并不是真实的,事实上,如果我必须使它对你很有意义,那么它真的不可能是真实的。你并不知道灵魂是什么,你并不知道这个爆发、这个我们称之为婆罗门①。那神性是什么,你不知道那含义,你只知道那些语词。没有体会过的那些语词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声音。你能够创造出“上帝”这个声音,但是除非你知道上帝,否则它只是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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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婆罗门(Brahman):婆罗门教、印度教名词。即“梵”。——译注
“心”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词,“牛”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词,因为对它们意味着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经验。但是“上帝”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语词,“灵魂”也只是一个语词。如果我不得不帮助你,那么我只能用一个虚假的定义来帮助你,因为你没有上帝的经验,你没有灵魂的经验,除非我用某种你知道的东西才能定义它,否则一个定义将是没有用的。对于一个从来不知道花但是知道钻石的人,我必须通过钻石来定义花,没有其他的办法。一朵花与钻石无关,但是通过它,某些东西还是能够被指示的。我能够说:“花是活的钻石;活生生的钻石!”整个事情是虚假的,钻石与花是两码事,但是如果我说“花是活的钻石,成长的钻石”,我就能为你去经历它而创造出一个欲求。一个定义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助你去经验。所有的定义都是这样。
如果你并不知道钻石,如果你并不知道任何通过它我可以定义的肯定的东西,那么我不得不通过否定的方式来定义。如果你对任何事情没有任何的肯定的感觉,那么我会通过否定来定义。我会说:“你的不幸不是灵魂的一部分,你的杜卡(dukkha,苦恼)、你的身心极度的痛苦不是灵魂的一部分。”我必须通过某些让你垂死残缺的东西来否定性地下定义,通过某些你所负担的,对你犹如个地狱的东西来否定性地下定义。我必须通过说:“它将不是这个,它将只是那个相反的”
来否定性地下定义。
所以我是看情况而定的。我没有绝对的答案,我只有一些设计,只有心理学的答案。而答案并不依我而定,而是依你而定:因为你,我才给出一个特别的答案。
那就是为什么我不可能是一个古鲁(guru,灵性导师),永远不可能!佛陀是古鲁,但我永远不可能。因为你们是那么不一致,每一个人是那么的不相同,我怎么能成为一致的呢?我不可能。我也不可能创立一个宗派,因为那非常非常需要一致性。如果你想创立一个宗派,那么你必须成为一致的,愚蠢的一致,你必须否认所有的不一致。它们在那儿,但是你必须否认它们,否则你不可能吸引追随者,所以我不像是一个古鲁,而更像是一个心理治疗医生——或者再加上点什么。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有意义的。如果你能明白这个,那么更多的东西才可能被说出来。
我所谓的“意识”指的是朝向完全的活生生的一个运动。你从来没有完全地活生生,有时候你有一点活生生,这个你知道,有时候你少有活生生。而当你比较活生生,你就感到快乐。快乐不是什么,它只是你的比较活生生的一个解释。如果你爱上某个人,那么和他在一起,你会变得更加活生生,而这个更活生生会给你快乐的感觉。然后你不断地把你的快乐的原因都投射到某个人身上。
当你遭遇大自然,你是比较活生生的;生你在山上,你就变得更活生生;而当你只是与机器生活在一起,你就很少是活生生的。和树在一起,你会变得更加活生生,因为你曾经是树。深层次上,我们只是能行走的树,树根在空中而不是在地里。而当你面对海洋,你会感到更活生生,因为第一个生命诞生在海洋之中。事实上,在我们的身体里,我们仍然有与海水一样的成分,和海水一样的含盐量。
当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如果你们是异性,你会开始觉得比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更活生生。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不感觉到活生生,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在拉你出来,你是封闭的。而异性的能量会拉你出来,火焰在闪烁,你能成为更活生生的。而无论什么时候你开始感到更活生生,你就开始感到快乐。 [FS:PAGE]
当我们用“灵魂”这个词时,我们是在指完全的活生生。要完全的活生生,但不是和某个别人在一起,而是和自己在一起;要没有外在原因地完全活生生。海洋不在那儿,而你能变成海洋般的;天空不在那儿,而你要变成整个太空;爱人不在那儿,而你只是爱,没有别的。
我所指的是,你要开始独立地变成活生生。没有依靠别人或别的东西,你被解放了。有了这个解放,这个内在的解放,你的快乐就不可能丢失。它是完全的活生生,它是完全的意识,它不可能丢失。
有了这种完全的活生生,许多事情会发生,它们不可能真正被理解,除非它们已经发生过。但是暂时地,我能给你这个灵魂的定义:成为完全地有意识、完全地活生生、完全地喜乐,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如果你开始去爱,或者如果你能没有一个理由地快乐,那么你是灵魂,而不是一个肉体。为什么?
我所说的肉体是指你的灵魂的一部分,它总是存在于与外界的关系之中。当有某些悲伤的原因在的时候,你就开始感到悲伤;或者当有某些快乐的原因在的时候,你就开始感到舒服。但是没有其他某些东西在那儿,你就从来不会感到你自己。当没有什么东西在那儿,而你存在于你的完全的活生生中,存在于你的完全的意识中,那种感觉,那种状态就是灵魂。
但是这是一个暂时性的定义,它只是在暗示。它不在定义,它只是在显示。很丰富的在那儿,但是它只是指向月亮的一根手指。永远不要把手指当成月亮。手指不是月亮,它只是一个指示。忘掉手指而看月亮。所有的定义都是那样的。
你问灵魂是否是个体的。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是因为是你提出的,它是恰当的,这就像一个瞎子会问的一个问题。
一个瞎子靠他的手杖才能移动,没有它,他无法移动,在黑暗中,他靠它来寻找和摸索。如果我们告诉他要动手术来治好他的失明,那个瞎子会很恰当地问:“当我有了眼睛,我还能够用我的手杖在黑暗中摸索吗?”
如果我们说“你将不需要你的手杖了”,他不可能相信。他会说:“没有手杖我无法存在,我无法活。你们所说的是不能接受的,我无法想象它。没有手杖,我什么也不是。所以,我的手杖会变成什么?你首先得告诉我!”
实际上,这个个体性就像是瞎子的手杖。你用一个自我在黑暗中摸索,因为你没有灵魂。这个自我,这个“我”,只是一个摸索,因为你没有眼睛,一旦你变成完全活生生的,自我就消失了。它是你的失明的一部分,半死不活的一部分,它是你的无意识的一部分,无知愚昧的一部分。它会掉落。
这并不是你是个体的或不是个体的问题,两者是不相干的。个体性是不相干的,但是问题还是会继续,因为提问的源泉还是一样的。
当摩凌伽弗(Maulingaputta)第一次去佛陀那里时,他问了很多问题,佛陀说:“你问是为了解决问题呢?还是只是要得到答案?”
摩凌伽弗说:“我是来问你的,而你倒开始问我了!让我思考一下,我必须想一下。”他去想了,第二天他说:“真的,我是来解决它们的。”
佛陀对他说:“你有没有问过别人这些同样的问题?”
摩凌伽弗说:“30年来,我不断地问过每一个人。”
佛陀说:“问了30年,你一定得到了很多答案,很多很多,但是有没有一个被证明是那个答案?”
摩凌伽弗说:“没有!”
于是佛陀说:“我不会给你任何答案。在30年的提问中,很多答案已经给出了,我能够增加一些,但是那不会有帮助,所以我将给你解决,而不是给你答案。”
摩凌伽弗说:“好,把它给我。”
但是佛陀说:“它无法由我来给你,它必须在你里面成长出来。所以,宁静地与我在一起呆一年,一个问题也不许问,要完全地宁静,和我在一起,一年之后你才可以问,那时候我会给你答案的。”
舍利弗,佛陀的大弟子,正坐在附近的一棵树下,他开始笑起来,摩凌伽弗问道:“舍利弗为什么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FS:PAGE]
舍利弗说:“如果你必须要问,现在就问,不要等一年。我们被愚弄过,这事也发生在我身上,因为一年以后我们决不会问。因为你完全宁静地呆上一年,那么,那个提问的源泉就消失了。这个人是在骗人,这个人很会骗人。一年以后,他不会给你任何答案的。”
所以,佛陀说:“我将履行我的诺言。舍利弗,我对你也是履行我的诺言的,你不问并不是我的错。”
一年过去了,摩凌伽弗保持沉默,静静地做着静心,他的内在和外在都变得越来越宁静。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宁静的池塘,没有震动,没有波动。他忘了一年已经过去了。他可以问的那一天已经来到了,但他自己已经忘记了。
佛陀说:“过去有一个名叫摩凌伽弗的人在这里,现在他在哪里?他必须问一些问题,一年过去了,日子已经来到了,所以他必须来见我。”有1万个和尚在那里,每个人都在试着找出谁是摩凌伽弗,而摩凌伽弗也在试着找出他在哪里!
佛陀叫他并且说:“为什么你也在东找西找?你就是那个人。我必须履行我的诺言,所以你提问,我会给你答案的。”
摩凌伽弗说:“那个提问的人已经死了。那就是为什么我也在到处寻找看看这个摩凌伽弗是谁。我也听到过他的名字,但是他已消失很久了。”
那个源头必须被转化,否则,我们会继续提问,而有一些人会提供给你一些答案,你问的时候觉得很好,他答的时候觉得很好,但是这些东西只是一场相互的欺骗。
第十二章 LSD和静心
LSD(迷幻药)能用来帮助静心吗?
LSD能用来作为一个帮助,但是这个帮助是非常危险的,它是不太容易的。如果你使用一个咒语,它甚至会变得很难扔掉,但是如果你使用麻醉剂、LSD,它会变得更难以扔掉。
一旦你走上LSD的旅程,你就无法控制了。化学品掌握了控制权,而你不再是主人。而一旦你不是主人,要重新获得这个地位就很困难。现在,化学品不是奴隶,而你成了奴隶。现在,怎么去控制它不会是你的选择了。一旦你把LSD当作一个帮助来使用,你就把主人变成了奴隶,而你的整个身体的化学组成都会因此而受影响。
你的身体会开始渴望LSD。现在,这种渴望将不只是头脑的渴望,就像你迷上了咒语一样。当你把麻醉剂作为一个帮助,这个渴望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LSD会进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它改变了它们,你的内在的化学结构也会变得不同。于是,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开始渴望麻醉剂,而它将很难放弃它。
只有当你的身体已经为它准备好的时候,LSD才可以用来带你进入静心。所以,如果你问,它是否可以在西方使用,我会说它根本不适合在西方。它只能在东方被使用,但也必须是当身体已经完全为它准备好了。瑜伽使用过它,密宗使用过它。有一些密宗和瑜伽的派别把LSD作为一个帮助来使用,但是那样的话,他们首先要求准备好你的身体。有一个很长的净化身体的过程。现在,你的身体变得那么纯净,而你也变成了身体的伟大的主人,以至于甚至化学品也不可能变成你的主人。所以,瑜伽允许它,但是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允许它。
首先,你的身体必须用化学方法净化,然后你能对你的身体控制得很好,即使你的身体的化学过程也能够被控制。举例来说,有一些瑜伽的训练,如果你服了毒药,通过一种特殊的瑜伽训练,你能命令你的血液不与毒药混同,而毒药会穿过身体,完全不与血液混同,最后从尿中排出。如果你能这样做,如果你能控制你的身体的化学过程,邢么你可以使用任何东西,因为你保持是一个主人。
在密宗里,特别是在密宗左派里,他们使用酒精(alcohol)来帮助静心。它看上去是荒谬的,但其实不是。求道者喝下一定量的酒精,然后试着保持清醒,不能失去意识。渐渐地,酒精的量会增加,但是必须保持清醒的意识。一个人喝了酒精,身体一定会吸收它。但是头脑还是在它之上,意识没有失去。然后,酒精的量一直会增加。通过这种练习会达到一个点,当任何剂量的酒精被喝下去而头脑仍然是清醒的。只有这个时候,LSD才可能是一个帮助。 [FS:PAGE]
在西方,没有技巧能够净化身体,或者通过变化身体的化学性质而增加意识的程度,麻醉剂在西方没有任何准备地被使用,它不会有帮助,相反,它会破坏整个的头脑。
有很多问题存在。一旦你在LSD的旅程上,你会对你从来不知道的某些东西,或者你从来感觉不到的某些东西有一个瞥见。如果你开始做静心,那有一个很长的过程。但是LSd不是个过程。你服用了它,那个过程就结束了。然后身体就开始工作。静心是一个很长的过程,你必须做它好几年,只有那样,效果才会到来。而当你经验过一条捷径之后,再跟随一个长长的过程就会变得很困难,头脑会渴望重新使用药物。所以一旦你通过化学品有了一个瞥见,你就很难去静心,很难去承当一个长长的过程。静心需要更多的精力、更多的信任、更多的等待,而它将是困难的,因为现在你有了比较。
其次,如果你无法完全控制,任何方法都是不好的。如果你是在静心,你可以在任何时刻停下来。如果你想停下来,你能够就在这个片刻停下来,你可以从它里面出来。但是你无法停止一个LSD的旅程,一旦你服用了LSD,你就不得不要完成整个的循环。现在,你不是主人了。
任何让你变成一个奴隶的东西最终都不会在灵性上有所帮助,因为灵性的基本意思是成为自己的主人,所以我不会建议捷径。我不反对LSD,有时候我还可能会赞成它,但是那样的话,一个长长的预先准备是需要的。那样,你才会是主人。但是那样的话,使用LSD就不是一个捷径了,它甚至会比静心花更长的时间,哈达瑜伽花很多年准备身体——20年,25年,然后身体才准备好,这时候你能使用任何化学品的帮助,而它不会瓦解你的存在。但是那样的话,过程更长了。
那时候LSD能够被使用,那时候我赞成它。如果你为了使用LSD而准备花20年时间来准备好身体,那么它是没有破坏性的。但是同样的事情用静心来做只要花2年时间。因为身体是比较粗笨的,控制它比较困难,头脑比较精细,所以控制它比较容易。身体离你的存在比较远,所以它们之间有一个较大的空隙。使用头脑的话,那个空隙就会小一些。
在印度,为静心而准备好身体的原始的方法就是哈达瑜伽,它准备身体所花的时间是那么长,以至于有时候哈达瑜伽不得不去发明延寿的方法,来使哈达瑜伽能够被继续。它是那么长的一个过程,以至于60年、70年或许还不够。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在这一生里不能达到控制,那么在下一世里你不得不从ABC重新开始,因为你有了一个新的身体。整个的努力都丢失了。在你的下一世里,你没有一个新的头脑,旧的头脑会继续,所以,任何通过头脑达成的东西都能保留在你那儿,而任何通过身体达成的东西在每一次死亡时都丢失了。所以哈达瑜伽不得不去发明方法把寿命延长到200年到300年,好让控制能够达成。
如果控制是头脑的,那么你能改变身体,但是对身体的准备只能属于身体。哈达瑜伽发明了很多方法,好让那个过程能够完成,但是那样一来,甚至更伟大的方法也被发现了:胜王瑜伽——怎样直接地控制头脑。用这些方法,身体可以有一些帮助,但是不必太顾虑到它。所以哈达瑜伽的高手说可以使用LSD,但胜王瑜伽不说可以使用LSD,因为胜王瑜伽没有准备身体的方法体系,他们使用直接的静心。
有时候它会发生,只是有时候,而且很难得。那就是,如果你通过LSD有了一个瞥见,而又没有对它上瘾,那么这个瞥见可以成为你追求更进一步的某些东西的你自己内在的一个渴望。所以,去试一次是好的,但是要知道在什么地方停止、怎样停止变得很困难。第一次旅行是好的,去经历一次是好的,你会对一个不同的世界有所觉知并且开始去追寻它,你会因为它而去开始追寻的,但是那样的话,它变得很难停下来。这就是问题。如果你能够停止,那么用一次LSD是好的,但是那个“如果”是一个伟大的条件。 [FS:PAGE]
摩拉·纳斯鲁丁经常说他喝酒从来不超过一杯。很多朋友反对他的声明,因为他们看到过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摩拉·纳斯鲁丁却说:“第二杯是第一杯喝的,我只喝了一杯。第二杯是第一杯喝的,而第三杯是第二杯喝的。那时候我不是主人。我只是在喝第一杯时是主人,所以我怎么能说我喝的超过一杯呢?‘我’只喝了一杯,一直只是一杯!”在第一次,你是主人,而第二次时你就不是了,第一次会试着带来第二次,于是它会继续下去,于是它不受你控制了。开始一件事是容易的,因为你是主人,但是结束一件事是困难的,因为那时候你不是主人了。
所以我并不反对LSD,而如果我反对它,那是有条件的。这就是条件:如果你能保持是主人,那么可以。使用任何东西,但是保持是主人。而如果你无法保持是主人,那么根本不要进入一条危险的道路,根本不要进入,那样会好一些。
第十三章 直觉:一个非解释
直觉能被科学地解释吗?它是头脑的一对现象吗?
直觉不可能被科学地解释,因为这个现象是非科学的,是非理性的。直觉现象是非理性的。你问:“直觉能被解释吗?”这在语言上是没有问题的,它意味着:直觉能否被缩减为理智?但是直觉意味着某种超越于理智之上的东西,某种不属于理智的东西,某种来自于理智完全没有觉知到的某个地方的东西。所以,理智能够感觉到它,但是不能说明它。
那个跳跃能够被感觉到,因为那儿有一个间距。直觉能够被理智感觉到——它可以被记下来:某些事情发生了,但是它无法被解释,因为解释意味着因果关系。解释意味着:它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来?原因是什么?而直觉来自于其他的某个地方,而不是来自于理智本身,所以,没有理智上的原因。在理智方面,没有理由,没有线索,没有连续性。
直觉是一个不同领域的发生,它与理智完全无关,虽然它能够穿透理智。必须被理解的是:一个较高的真实事物能够穿透一个较低的真实事物,而较低的不能穿透较高的。直觉能够穿透理智,因为它是较高的;而理智无法穿透直觉,因为它是较低的。这就好像你的头脑能够穿透你的身体,而你的身体无法穿透你的头脑;你的存在(being)能够穿透你的头脑,而头脑无法穿透存在。那就是为什么,如果你正在进入存在(thebeing),你就不得不与你的身体和头脑分开,与两者都分开。它们无法穿透一个较高的现象。
当你进入一个更高的真实世界时,所发生的那个较低的世界必须被丢弃。在较低的世界里没有对较高的世界的解释,因为那儿的解释词不存在,它们是无意义的。但是理智能够感觉出那个差距,它能够知道那个差距,它会感觉到“某些超越于我之上的东西发生了”。即使是理智也只能够做到这样,它也算已经做得很多了。
但是理智也可能拒绝,那就是所谓的一个有信仰的头脑或一个无信仰的头脑所意味的。如果你觉得那些理智所不能解释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那么你是一个非信仰者,那么你会继续留在这个较低的存在层面——被它所束缚,那么你就不承认奥秘,那么你就不允许直觉对你说话。一个理性主义头脑就意味着这些。理性主义者甚至看不到已经来临的那些超越的东西。
穆罕默德被选上了。周围有很多很多的学者,但是穆罕默德被选上了,因为他是有信仰的。他能让那较高的进入他。如果你被理性地训练过,你会不承认那较高的,你会否认它,你会说:“它不可能存在,它一定是我的想象,它一定是我的梦幻。除非我能理性地证实它,否则我不会接受它。”
一个理性的头脑会变成封闭的,它封闭于理性制造的界限之中,这样,直觉无法穿透进来了。但是,你可以没有封闭地使用理智,那样,你能够把理性当作一件工具来使用,而你又保持开放,你又接受那更高的。如果某些东西来了,你是接受的。这样,你就能用你的理智作为一个帮助,它会记录“某些超越于我的东西发生了”,它能帮助你理解这个差距。 [FS:PAGE]
不仅如此,理智还能用于表达——不是用于解释,而是用于表达。一个佛完全是非解释的,他是表达性的,而非解释的。所有的《奥义书》①都是表达性的,而不带有任何解释。他们说:“这是这样的,这是如此这般的,这是所发生的。如果你想,就进来,不要站在外面。从里面到外面,没有任何解释的可能。所以只能进来,成为一个局内人。”即使你进来了,事情也无法被解释给你,但你会知道和感觉到它们。理智可以试着去理解它们,但它注定是一个失败者。较高的无法被缩减成较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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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奥义书》:婆罗门教的古老哲学经典之一。——编注
直觉是不是通过像无线电波一样的思想波来到一个人身上?
这个,也是很难解释的。如果直觉是通过某种波而来的,那么,理智迟早会有能力解释它。
直觉不通过任何媒介而来,这是要点。它不通过一种媒介物而来!它旅行时不需要有任何工具,那就是为什么它是一个跳跃,那就是为什么它是一个飞跃。如果某些波在那儿,它通过这些波而来到你身上,那么它不会是一个跳跃,它不会是一个飞跃。
直觉是从一点到另一点的一个跳跃,两个点之间没有内在的关联,那就是为什么它是一个跳跃。如果我一步一步地来到你这儿,它就不是一个跳跃。只有当我没有走过任何一步而来到你这儿,它才是一个跳跃。一个真正的跳跃甚至是更深奥的,它意味着某个东西存在于A点,然后它存在于b 点,而两个点之间没有存在(existence)。那才是一个真正的跳跃。
直觉是一个跳跃。它不是来到你身上的某种东西。那是一个语言学的错误。它不是来到你身上的某种东西,它是某种发生于你的东西——某种东西发生于你,没有任何因果关系,没有任何源头,不来自于任何地方。这个突然的发生就是直觉。如果它不是突然的,不是完全地与过去的东西没有连续,那么,理性将会发现那条道路。它会花一些时间,但它能够办到。如果是某种X射线,某些波或任何什么东西把它带给你的,那么理性将会有能力知道、理解以及控制它。那么,总有一天,一种仪器将被发明出来——就像收音机或电视,通过它,直觉就能被接收到。
如果直觉是通过射线或波而来的,那么我们就能制造一个仪器来接收它们。没有仪器能够获得直觉,因为它不是一种波的现象。它根本不是一种现象,它只是从无(nothing)到存在(being)的一个飞跃。
直觉意味着只是那些。那就是为什么理性否认它。理性否认它,因为理性没有遭遇到它的能力,理性仅仅能够遭遇到那些可被划分为原因和结果的现象。
根据理性,有两个存在的领域:已知与未知,未知意味着那还没有认识的,但是某一天将会被认识的。但是宗教说有3个领域:已知、未知和不可知。根据不可知,宗教意味着那永远不能被知道的。
理智包含在已知与未知之中,而不包含在不可知之中。直觉的运作与不可知有关,它是不能被知道的。在它被认识之前,它不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不可知性”是它的固有的内在品性。那不是你的仪器还不够好、你的逻辑过时了、或你的数学太原始了——那不是问题。那不可知的固有的内在品性就是不可知性,它将总是以不可知而存在,这就是直觉的领域。
当某个来自不可知的东西被知道了,它就是一个跳跃。它是一个跳跃!那儿没有联系,没有通道,没有从一点运动到另一点。但是它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所以当我说“你能感觉到它,但你无法理解它”,当我说这样的事情时,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说一些无意义的话。无意义的话只是意味着“凭我们的感觉是无法理解它的”。而头脑是一个感觉,最精细的感觉,智慧也是一个感觉。
直觉是可能的,因为那不可知在那儿。科学否认神性的存在(the existence of thedivine),因为它说:“只有一种划分:已知与未知。如果有什么上帝,通过实验方法我们会发现他,如果他存在,科学会发现他。” [FS:PAGE]
另一方面,宗教说:“无论你做什么,在存在的基础中的某些东西将保持是不可知的——一个奥秘。”而如果宗教是不对的,那么我想科学将会摧毁生命的整个意味。如果没有奥秘,生命的整个意味就被摧毁了,生命的整个美就被摧毁了。那不可知就是美,就是意味,就是渴望,就是目标。因为那不可知,生命才意味着某些事情。当一切事物都是可知的,那么一切事物都是平淡无味的,你会极其厌倦、厌烦。那不可知就是秘密,它就是生命本身。
我以为:理性是知道未知的一个努力,直觉则是“不可知”的发生(thehappening)。穿透不可知是可能的,但是去解释它是不可能的。感觉是可能的,而解释是不可能的。
你越是试着去解释它,你就越会变得封闭。所以不要去试。让理性在它自己的领地里工作,但是一直要记住:还有更深的领域,还有理性无法理解的更深的理性,还有理性无法想象的更高的理性。
第十四章 意识、觉知与觉醒
觉醒与觉知有什么不同?
觉醒(awareness)和觉知(witnessing)有很多不同。觉知仍然是一个行为,是你在做它,有自我在。所以,觉知这一现象分成主体与客体。觉知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一种关系。觉醒则绝对没有任何主体性与客体性。在觉醒中,没有一个正在觉知的人,也没有一个被觉知的人。觉醒是一个整体的、完全的行为,主体与客体与它没有关系,它们被溶解了。所以觉醒并不意味着某个人是觉醒的,也不意味着某个东西是被注意到的。
觉醒是整体的——整个的主体性与整个的客体性作为一个单独的现象,而在觉知中,主体与客体之间存在着一个两分性(duality)。觉醒是无为,觉知则暗示了一个做的人。但是通过觉知,觉醒是可能的,因为觉知意味着它是一个有意识的(conscious)行为;它是一个行为,但是有意识的。你可以做某件事而没有意识——我们平常的活动都是无意识的活动,但是如果你在其中变得有意识,那么它就变成了一个觉知。所以,从平常的无意识活动到觉醒,有一个空白,而它是可以用觉知填满的。
觉知是朝向觉醒的一个技巧,一个方法,它不是觉醒,但是,与平常的行动、无意识的行动相比,它是更高的一步。某些东西已经改变了:行动已经变成有意识的,无意识已经被意识取代了。但是还有一些东西必须被改变,那就是:行动(activity),必须被无行动(inactivity)取代。那将是第二步。
从平常的无意识的行动跳跃到觉醒是困难的,这是可能的,但是艰难的。所以,在两者之间加上一个步骤是有帮助的。如果一个人从觉知、有意识的行动开始,那么,跳跃会变得容易一些——不带有任何有意识的主体,不带有任何有意识的客体,根本不带有任何有意识的活动而跳跃到觉醒。这并不意味着觉醒不是意识,它是纯净的意识,但是没有人意识到它。
意识(consciousness)和觉醒(awareness)之间还有一个区别。意识是你的头脑(mind)的一种品质,但它不是你的整个头脑。你的头脑既可以是意识的,又可以是无意识的,当你超越了你的头脑,那么就没有无意识,也没有相应的意识,只有觉醒。
觉醒意味着整个头脑都成了觉醒的。现在,旧的头脑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一种有意识的品质存在着。觉醒已经变成了整体,而头脑本身现在成了觉醒的一部分。我们不能说头脑是觉醒的,我们只能富有含义地说头脑是有意识的。觉醒意味着对于头脑的超越,所以,并不是头脑是觉醒的。只有通过对头脑的超越,通过超出头脑之上,觉醒才变得可能。
意识是头脑的一种品质,觉醒则是超越,它超出头脑之上。头脑最多是两分性的工具,所以意识永远不可能超越两分性。它总是指意识到某个事物,或者某个有意识的人。所以,意识是头脑的一个部分,而头脑,最多是所有的两分性、所有的分裂的源泉,不论它们是在主体与客体之间、行动与不行动之间,还是意识与无意识之间。两分性的每一种类型都是头脑的产物。觉醒是非两分性的,所以,觉醒意味着“没有头脑”(no mind,无念)的状态。 [FS:PAGE]
那么,意识与觉知的关系是怎样的呢?觉知是一种状态,而意识是朝向觉知的一种手段。如果你开始变成有意识的,你就会达成觉知。如果你开始对你的行为变得有意识,对你的日常发生的事变得有意识,对围绕着你的每一件事物变得有意识,那么你就开始觉知了。
觉知是作为意识的一个自然结果而来的。你无法练习觉知,你只能练习意识。觉知是作为一个自然结果、作为一个影子、作为一个成果、作为一个副产品而来的。你越是变得有意识,你就越进入觉知,你就越变成一个觉知者。所以,意识是达成觉知的一个方法。而第二步是:觉知将成为达成觉醒的一个方法。
所以,这就是三个步骤:意识、觉知、觉醒。但是我们存在的地方是最低的一级:那就是无意识的行动。无意识的行动是我们的头脑的状态。
通过意识,你可以达成觉知;通过觉知,你可以达成觉醒;而通过觉醒,你可以达成“没有达成”(no achievement),可以达成那已经达成的一切。在觉醒之后,没有什么东西存在。觉醒是终极的。
觉醒是灵性进展的终点,无觉醒是开始。无觉醒意味着一种物质存在(materialexistence)的状态。所以,无觉醒和无意识并不是相同的。无觉醒意味着物质。物质并不是无意识的,它是无觉醒的。
动物的存在是一种无意识的存在,人类的存在是一种头脑的现象——百分之九十九是无意识,百分之一是有意识。这个百分之一的有意识意味着:你是百分之一地意识到你自己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无意识。但是如果你对自己的意识变得有意识,那么,那百分之一会继续增长,而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无意识会继续减少。
如果你变成百分之一百的有意识,那么你就变成了一个觉知者,你就达到了一个跳跃的点,从那个点上跳入觉醒就成了可能。在觉醒之中,觉知者消失了,而只有觉知保留着;行为者消失了,主体性消失了,自我中心的意识消失了。那个时候,意识保留着,但不带有自我。圆周保留着,但不带有中心。
这个没有中心的圆周就是觉醒。没有任何中心、没有任何根源、没有任何动机、没有任何出处的意识,一种没有来源的意识,就是觉醒。
所以,你从无觉醒的存在即原初物质①向着觉醒运动。你可以称它为神圣的,神性的,或者不管你称它什么。在原初物质与神性之间,区别总是属于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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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初物质(prakriti):又称原质,梵语原意为“源泉”。印度哲学数论派用以指萌芽状态的物质的性质。——译注
第十五章 萨托历与三摩地的区别
萨托历①(satori,对开悟的一次瞥见)与三摩地(samadhi,宇宙意识)在经验上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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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萨托历:日本佛教禅宗用语,指内在直觉的觉悟。——译注
三摩地是作为一个空隙(gap)而开始的,但是它永远不会结束,一个空隙总是开始,然后结束,它有界限:一个开始和一个结束。但是三摩地以一个空隙开始,然后就永远持续下去,没有结束。所以,如果那个发生是作为一个空隙而来临的,而它又没有结束,那么它是三摩地。但是如果它是一个完整的空隙——有一个开始和一个结束,那么它是萨托历,那就是区别。如果它只是一个瞥见、只是一个空隙,而这个空隙又会丢失;如果某个事情就像被括弧括起来的、而括弧是完整的——你窥见了它又回来了;你跳进它又回来了;如果某事发生了然后又消失了,那么这就是萨托历。它是一个瞥见,对三摩地的一个瞥见,但不是三摩地。
三摩地意味着知道的开始,但没有任何结束。
在印度,我们没有与萨托历相对应的词,所以有时候,当空隙很大时,一个人会把萨托历误解成三摩地。但是它永远不是的,它只是一个瞥见。你来到了宇宙并且洞察它,然后,每一个事物又消失了。当然,你不会再是同样的,现在你永远不会再是同样的。有一些东西已经穿透进了你,有一些东西已经加到了你身上,你永远不可能再是同样的。但是,那改变你的仍然不能跟你在一起,它只是一个提醒、一个记忆,它只是一个瞥见。 [FS:PAGE]
如果你能记得它——如果你能说“我已经知道那个片刻”,那么,它只是一个瞥见,因为在三摩地发生的那个片刻,你将不会去记住它。那时你永远不可能说“我已经知道它”,因为有了那个知道(knowing),知道的人就消失了。只有当瞥见时,知道的人仍然在。
所以,知道的人能够把这个瞥见当作一个记忆来保存,他可以珍惜它,渴望它,欲求它,再度努力去经验它,但是“他”还是在那儿。那个瞥见的人,那个看到的人还是在那儿。它已经变成了一个记忆,现在,这个记忆会萦绕着你,跟随着你,而且会一次又一次地要求那个现象。
三摩地发生的那个片刻,你不在那儿去记忆它。三摩地永远不可能变成记忆的一部分,因为那个过去在的人没有了。就像在禅宗教徒们说“那个老的人没有了,而那个新的人已经来了……”而这两个人永远不会相遇,所以那儿不可能有任何记忆。老的消失了,新的来了,他们没有相遇,因为只有当老的消失了,新的才会来。那时它不是一个记忆。不会对它萦绕于心,对它热切地追求、渴望。那么,就像你是的那样,你是安心的,没有什么要去欲求的。
这并不是你扼杀了欲望,不!在感觉上,它是无欲(desire -lessness),因为那个欲求的人没有了。它不是一种没有欲求(no desire)的状态,它是无欲,因为那个欲求的人没有了。那么,没有渴望,没有未来,因为未来是通过我们的渴望而被创造出来的,它是我们的欲求的一种投射。
如果没有欲求,那么就没有未来。而如果没有未来,那么过去就没有必要了,因为过去总是一个背景,针对它或者通过它,未来才能被渴望。
如果没有未来,如果你知道正是这个片刻你正在死去,那么就没有必要去记住过去。甚至也没有必要去记住你的名字,因为只有当有一个未来时,名字才有一个意义。它或许是需要的,但是如果没有未来,那么你就烧掉了所有你的过去的桥梁,它们是不需要的,过去已经变得完全没有意义了。只有当针对未来或为了未来时,过去才有意义。
三摩地发生的那个片刻,未来就变成了非存在性的,它不存在了,只有当下(present)这个片刻存在。这是唯一的时间,甚至没有任何过去。过去消失了,未来也消失了,而一个单独的、片刻性的存在(existence)成了全部的存在。你在它里面,但不是作为一个与它不同的实体而在它里面的。你无法成为不同的,因为只是由于你的过去或未来,你才成了与整个存在不同的。围绕着你的那些凝结起来的过去和未来,就是你与那发生的当下片刻之间的唯一障碍。所以,当三摩地发生时,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那时,并不是你在当下,而是:你就是当下,你变成了当下。
三摩地不是一个瞥见,三摩地是一个死亡。但是萨托历是一个瞥见,而不是一个死亡。通过很多途径,萨托历都有可能发生。一个美的经验能够成为萨托历的一个可能的源泉。音乐能够是萨托历的一个可能的源泉,爱能够是萨托历的一个可能的源泉。在任何强烈的片刻里,过去变得没有意义,在任何强烈的片刻里,当你活在当下——不管这个片刻是爱、音乐、诗的感情,还是任何美的现象,在那里面,过去不会来打扰,也没有对未来的欲求,那时,萨托历就变得可能了。但萨托历只是一个瞥见。这个瞥见是有意义的,因为通过萨托历,你将第一次能够感觉到三摩地意味着什么。三摩地的第一次滋味或它的独特的芬芳是通过萨托历而来的。
所以,萨托历是有帮助的,但是任何有帮助的东西也可能是一个障碍,如果你执著于它并且觉得它就是一切。萨托历有一个能够愚弄你的喜乐,它有它自己的喜乐。因为你并不知道三摩地,它是最终来到你身上的,所以你就执著于萨托历。但是如果你执著于它,你会把那有帮助的、友善的东西变成某种障碍和敌人。所以,一个人必须意识到萨托历的可能有的危险。如果你能觉知到它,那么,萨托历的经验将会有帮助。 [FS:PAGE]
一个单独的、瞬间的瞥见是某种永远不可能用任何其他方法所知道东西。没有人能够解释它,甚至没有语词、没有信息能够暗示它。萨托历是富有意义的,但它只是一个瞥见,一个突破,一个单独的、瞬间的进入存在、进入那深渊的突破。在你甚至还没有知道那个片刻,在你甚至还没有觉知到它,它就对你关上了,就像照相机的“喀嚓”一声——“喀嚓”,一切都消失了。然后,一个渴望就被创造出来了,你会为那个片刻而去冒一切险。但是不要渴望它,不要欲求它,让它沉睡在记忆里。不要再从它那里弄出问题来,只要忘掉它。如果你能忘掉它、不执著它,那么这些片刻会越来越多地来到你身上,这些瞥见会越来越多地发生在你身上。
一个要求的头脑会变得封闭,而瞥见就被隔绝了。它总是在你没有意识到它,没有找寻它的时候才来。当你是放松的,当你甚至不在想它,当你甚至不在静心时,它才会来。甚至当你在静心时,瞥见就变得不可能。但是当你不在静心,当你只是在让它去的片刻中——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等待,在那种放松的片刻中,萨托历会发生。
它会开始越来越多地发生,但是不要去想它,不要去渴望它。永远不要把它误认为是三摩地。
去经验萨托历需要哪些准备?
萨托历对很多人都是可能的,因为有时候它不需要准备,有时候它偶然地发生了。那个情境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有很多人知道它,他们可能不知道它叫萨托历,可能不把它看作是萨托历,但是他们知道它。一个激动人心的爱情就能产生这种经验。
甚至通过化学药物,萨托历也是可能的。通过墨斯卡灵①、LSD和大麻,它是可能的。因为通过化学作用,头脑能够扩张到足够产生一个瞥见。毕竟,我们都有化学的身体——头脑和身体都是化学的组成单位,所以通过化学品,瞥见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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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墨斯卡灵(mescaline):一种生物碱。——编注
有时候,一个突然的危险会强烈地穿透你,以至于瞥见也变得可能;有时候一个强大的震惊会把你带进那个片刻,以至于瞥见也变得可能。对那些具有审美敏感的人、那些具有诗人心灵的人、那些对真实具有感情态度而非智性态度的人,瞥见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对一个理性的、逻辑的、智性的人,瞥见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它会发生在一个理智的人身上,但是只有通过某些强烈的、理智的紧张突然被放松,它才会发生。它发生在阿基米德②身上。当他赤裸裸地从浴缸里跑到大街上大叫“我想出来了,我找到它了”的时候,他是在萨托历中。这是他思考一个问题所引起的持续性的紧张的一个突然的释放。问题解决了,所以,因为问题而存在的紧张也突然间全部释放了。他赤裸裸地跑到大街上大叫:“我想出来了,我找到它了。”就一个理智的人而言,如果有一个需要他整个的头脑的大问题把他的理智绷紧到一个极点,而这个问题突然被解决了,那么,它能够把他带到一个萨托历的片刻。但是对一些审美的头脑来说,这会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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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阿基米德(约公元前287~约前212):古希腊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发明家。此处的故事指他奉国王之命测定王冠含金的纯度,在洗澡时发现浮力定理的经过。——译注
你的意思是,即使是理智的紧张也能是达到萨托历的一条途径吗?
它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如果你在这个讨论期间在理智方面变得紧张,而这个紧张又没有被带到一个极端,那么它将是一个障碍。但是如果你变得完全绷紧,而突然之间,某些事情被领悟到了,那个领悟将是一个释放,萨托历就能够发生。
或者,如果这个讨论根本不紧张,如果我们只是在闲聊,完全放松,一点也不严肃,这样的一个讨论甚至能够成为一个审美经验。不只是鲜花是美的,即使语词也是美的;不只是树木是美的,人类也是美的。不只是当你在观看云朵的飘游时萨托历是可能的,即使当你在参加一个对话时它也是可能的。但是必须要么是放松地参加,要么是非常紧张地参加。你要么以一个放松开始,要么因为紧张而被带到一个顶点然后放松。当这两者中的一种发生,即使是一个对话,一个讨论也能成为萨托历的一个源泉。任何事情都能成为萨托历的一个源泉,它依你而定,它从来不取决于其他任何事情。当你只是在穿过一条街道,看见一个孩子在大笑,这时萨托历就可能发生了。 [FS:PAGE]
有一首俳句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一个和尚正在过一条街,一朵非常普通的花正从一道墙边偷偷地向外看,那是一朵非常普通的花,每一天都能看到的、每个地方都有的花。他看着它,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看着它,因为它是那么普通,随处可见,它总是能在什么地方被发现,所以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被触动而真正去看它。他看进了它——萨托历就发生了。
一朵普通的花从来不被注视。它是那样平凡以至于你把它忘了。所以这个和尚以前从来没有真正看过这朵花。平生第一次他“看”了它,而那个事件就变成非凡的了,这个与这朵非常普通的花的相遇就变成独一无二的了。现在他为此而感到抱歉,它一直在那儿等着他,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它。他为此而感到抱歉,要求它的原谅。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花朵在那儿,和尚也在那儿跳舞。有人问:“你在干什么?”
他说:“我在一朵非常普通的花中看到了某些不平常的东西,花朵一直在等着,而以前我从来没有注意它,但是今天,一个相遇发生了。”现在,花朵不再是普通的了,那个和尚已经穿透了它,而花朵也已经穿透了那个和尚。
一个普通的东西,甚至一块小石头,也能是一个源泉。对一个孩子,一块小石头就是一个源泉,但是对我们,它不是一个源泉,因为它已经变得那么熟悉了。任何不平常的东西、任何稀少的东西、任何第一次进入你的视野的东西都能是获得萨托历的一个源泉。如果你是可以得到的——如果你是在的,如果你是在场的,那么那个现象就能够发生。
萨托历几乎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它或许不是被解释成那样,你或许不知道它就是萨托历,但是它发生了。而这个发生是所有灵性追求的原因,否则,灵性追求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追求你未曾见过一眼的东西呢?首先,某些东西必须发生在你身上,某些射线必须来到你身上——一个碰触,一阵微风,某些能够成为追寻的东西必须来到你身上。
唯有某个不为你所知的东西已经发生于你身上,灵性的追寻才有可能。它或许在爱情中,它或许在音乐中,它或许在自然中,它或许在友情中——它或许在任何平常的事物中。某个是喜乐的源泉的东西发生在你身上,而它现在却只是一个记忆、一个回忆。它甚至不是一个有意识的记忆,它或许是无意识的。它或许像一颗种子,在你里面的某个很深的地方等待着。这颗种子会成为一个追寻的源泉,而你会继续追寻你并不知道的某种东西。你在追寻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但是仍然在某个地方,甚至你并不知道,有某些经验、某些极乐的片刻已经变成你的头脑的一部分。它已经变成一颗种子,而现在,这颗种子正在发芽,而你就在追寻一些你无法命名的、你无法解释的东西。
你在追寻什么?如果一个灵性的人是真诚而诚实的,那么他不能够说“我在寻找上帝”,因为他并不知道那是不是上帝。除非你知道,否则,“神”这个词是绝对没有意义的。所以你无法追寻上帝或莫克夏,你不能够。一个真诚的追寻者将必须回到他自身。追寻并不是为了外在的某种东西,它是为内在的某种东西的。在某个地方,某个曾被瞥见的东西是知道的,它变成了种子,它强迫你,推着你朝向某种未知的东西。
灵性的追寻并不是来自于外在的一个拖拉,它是来自于内在的一个推动。它总是一个推动。而如果它是一个拖拉,那么它就不是真诚的、不是真实的,那么它就不是别的,只是一种新的满足,只是你的欲望的新的转向而已。灵性的追寻总是一个推动,一个朝向你曾经有过一瞥的内在很深的东西的推动。你并不理解过它,你并没有有意识地知道过它。它或许是一个沉入在无意识中的童年时发生的萨托历的记忆。
它或许是你在妈妈的子宫里时所发生的萨托历的极乐的片刻,那是没有任何担忧、紧张,头脑处于完全放松状态的一个极乐的存在。它或许是一个深深的无意识的感觉,一个你还没有清晰地知道的感觉在推动着你。 [FS:PAGE]
心理学家们赞同灵性追求的整个思想来源于在母亲子宫中的极乐的经验。它是极其的喜乐、极其的黑暗,在那儿甚至没有一丝紧张。第一次瞥见光之后,紧张就开始被感觉到,但是那黑暗是绝对放松的。那儿没有担忧,也无事可做,你甚至不需要呼吸,因为你的妈妈在替你呼吸。你就像一个人达成莫克夏时那样存在。每一样东西都只是存在,而存在就是极乐的。要达成这种状态,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它就是的。
所以,它或许是一个在你里面的深深的无意识的种子,它经历了完全的放松。它或许是某些孩童时期的审美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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