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民主·离异家庭
——可娜与单亲母亲的对话
日前收到一位网络朋友的留言，谈到关于孩子的教育以及单亲家庭子女教育的烦恼，在此特将谈话记录如下：
单亲母亲：可娜，近日偶然看了你的部分博客文章，关于孩子教育方面，我认为你还很有见解，可以和你讨论点单亲家庭的教育问题，听听你的高见。
可娜：过奖了，我也没有什么很独特的所谓高见，不过很乐意和你交流。
单亲母亲：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一直对孩子比较民主，但是，现在进入青春期以后，很难管教，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中国人还是按中国的传统教育方法较好。
可娜：今年我回国时，曾经听好几位家长议论过类似的问题。
有人认为在中国还是应该按照中国的传统方式，来教育孩子，中国不具备一种社会环境来给孩子过多地自由。有时候，还是得信奉“黄荆条下出好人，不打不成人“，不能给与孩子们太多的自由，包括过分尊重他们的意见和选择。因为，由于他们缺少经验，考虑问题不周全，如果仍由他们的自由选择，那么，有可能会出现失误，而这种失误付出的是不可逆的时间。其次，如果家庭氛围一直很民主和平等的话，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很难管教，有时候，不免发生父母和子女的对抗和僵持，因为孩子习惯性地自由和个人意识会急剧膨胀。本来独生子女已经很难管教，他们以自我为中心，缺乏对他人的关注和体谅，如果再给于过分的民主，那么，以后孩子可能会因失去制约因素而使他们的行为更为自我。乍听起来，好像有一定道理
单亲母亲：对。所以我就想，如果一开始，就对孩子比较专制，他习惯于我的专制以后，就不会不听话了。
可娜：不，这跟愚民政策没有区别了，而且这不是一种积极的态度，对待孩子，还是要首先尊重他们作为一个人的权力，虽然你生养了他，但是，你并不能剥夺他的权力，孩子敢于对母亲说不，某种程度来说，并不是坏事，这里面一定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我个人曾经历过几年的时间，与孩子的关系十分紧张。我的个性中，也有很专制的成分。因为一直在大企业做部门的管理工作，后来又成为某著名企业集团下属公司总经理，在企业推行扁平式的管理模式中，只有公司的老板一人在上了，自己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具有一种符合职业要求的理解和判断能力，从而也善于作出决定，因为公司的管理中，是容不得优柔寡断的。因此，回到家里，不免把工作角色带回家，虽然我非常注意这一点，力图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但是，在家里不由自主地会有某种工作习气。尽管如此，我还是一个一直推行民主家庭教育的母亲。从孩子很小开始，就培养他独立作出决定，当然一定是在我的诱导之下。这种民主的氛围，虽然经历过十分艰难的时期，不过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我认为家庭的民主依然是利远远大于弊，利是长久的，弊是暂时的。
单亲母亲：可娜，是否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呢？
可娜：实际情况是，离婚之后的我，相当于一个专制的母亲给于了孩子一个民主的家庭氛围。在青春期阶段的卷毛，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发现母亲的身上的缺点和不足，以及个性中情绪化的东西，加上他潜意识中反抗权威的成分很重，致使许多问题不能由我直接与孩子沟通。而且，他对问题的判断，不是给予理性，而是基于反抗母亲。什么话可以打击我，就说什么话，没有轻重和理智，而且，据他的同学说，如果在家里和我发生了争吵，让我生了气，他回到学校还有点兴奋。那个时候，我也在反思是不是对他太民主，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更重要的是，卷毛的父亲离婚之后，比较公正地说，几乎算是逃避了对孩子教育的义务。这样，家庭教育变得十分困难。我想要传递给孩子的信息，必须通过第三人转达，而且这个第三人必须精心挑选，既可以准确传达我的思想，还要做得非常到位，不能引起孩子的反感，认为是他妈妈派来的说客。这样反而效果稍好一点，正所谓异子而教。当然，这只是方法之一，更多的还是要自己和孩子沟通。不过我那会儿，感觉是长辈的威严和关爱结合起来，恩威并重，软硬兼施。虽然孩子的嘴巴不服气，但是你如果注意观察他的行为，还是有所改变的。 [FS:PAGE]
同时，单亲家庭，我作为母亲，实际上承担了双重的角色，严父慈母于一身，这使我有可能的发生的情形是，既没有双亲家庭中的母亲足够的温和，也没有能够给与孩子一种来自父亲的威严。所以，有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常常感到不安。一方面，理智告诉我，这是青春期少年的反抗心理，但是，另一方面，在过程中的我，免不了担忧，因为最终的结果如何，可以预测，但不敢肯定，对于不敢确定的结果，总是感到风险是存在的。
单亲母亲：那么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可娜：应该说至少三年吧。
单亲母亲：那么加拿大的情形如何？我记得你说马蹄莲有一个儿子？
可娜：是的。恰好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情，或许可以给你点启发。
兔兔女士电话告状，说昨天晚上她因为感觉累，让青蛙王子把音乐声放小声一些，她一边说一边走到王子跟前，用手镐了王子的头一下。这一下不打紧，把王子给惹怒了，他警告兔兔女士，“要是你再镐我，我也会还手的；还有，如果你这样对我，那我就去和我爸一起生活了。”这对于王子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威胁的口吻给他母亲说话。兔兔女士一整天很伤心，好不容易等到快下班了，赶快给马蹄莲打电话。要求必须在晚上睡觉以前，把问题给解决了。
我和马蹄莲对王子的这种情形进行了讨论，我说要是在中国，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基本不是问题，因为许多家长还可以打骂孩子。他说，在加拿大，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肯定会被认为是家庭暴力或是虐待孩子，那么，后果就是父母有可能会被送进监狱的。孩子在这个国家，从小的教育，就被告知了他们做人的权力，因此，父母不能也不敢打骂孩子.
单亲母亲：那么，加拿大的父母如何教育孩子，他们的孩子是否就会个个成为小皇帝呢？
可娜：让我先讲完这个过程，再回答你的问题。下午吃过饭，马蹄莲立刻赶往兔兔女士的家，把王子单独约出来，和他进行了一场严肃的谈话。回到家以后，我问他效果如何。他向我解释，他重申了原则，第一，作为儿子不能这样跟母亲讲话，用手拍打了（hit you）你并不意味着是（abuse you）虐待你。第二，如果你想和我一起生活，那么你可以提出你的愿望，针得你母亲的同意之后，可以来。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提出来，也是不允许的。第三，回家以后，要给母亲道歉，记住，务必要给母亲一个拥抱。
单亲母亲：马蹄莲说的很对，方法也好。
可娜：是的，单独约孩子谈，避免母亲在场引起争论，虽然兔兔女士希望开家庭会那样来说服和教训孩子。但是，马蹄莲认为那样不妥，也没有必要。因为不必要和兔兔女士讨论细节，况且兔兔女士这人的脾气就是好抱怨。看到马蹄莲给与兔兔女士的良好配合，自然而然，王子的“气焰”被打下去了。
这里，我得说几句，在加拿大，我曾经走访过好几家这种单亲家庭，夫妻离异后，相处就像亲戚朋友或是兄弟姐妹。孩子过生日时，双方经常还要带上自己的男女恋人朋友或是新配偶，相聚一起庆祝孩子的生日。圣诞节以及一些重要的传统节日，也是在一起度过，互赠礼物，表示祝贺等等。我一开始，挺不习惯的，离了婚的夫妻，每天为了孩子要通几次电话，互相帮助。这用中国话有点藕断丝连似的。其实，不久以后，我发现他们彼此心中都很清楚，这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关。 [FS:PAGE]
单亲母亲：对，在中国离婚得夫妻很少能够这样相处，特别是如果离婚时女方先提出来的，而孩子又随母生活的情形。
可娜：我不清楚这种情况是不是很多，不过我是这种情形。所以，我认为衡量一个男人的善良和心胸开阔，离婚以后看他对待孩子就可以看出来。当然，这个不是我们今天的话题。好，让我回答你关于家庭教育中的创造民主气氛的问题。
我认为对孩子的民主并不等于放任自流，对他们的不良行为也不是缺乏教育手段或方法。至于对孩子的选择问题，许多加拿大的父母双亲，所表现出来的民主教育，意味着在孩子成年以前，尊重你的权力，听取你的意见，但是，并不等于你可以独立做主，决策权还在父母。所以，特别要提醒国内许多家长，请不要误解西方国家给孩子的自由是没有原则的，其实这些自由是在一种良好的控制之下的自由和民主。因此，我不赞同在中国不能进行民主教育的观点，民主化的教育方式绝对不会过分，只不过对父母的要求较高。而且我认为，中国家庭传统教育中用体罚的方式，其实对孩子的内心来说，是具有伤害性的。挨打的记忆带来的心理上的负面感受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孩子们长大了不会记恨父母，但那是由于亲情的力量和孩子们的爱心。
单亲母亲：你说的很好，马蹄莲和兔兔女士在教育孩子方面的良好协作（teamwork）关系，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么这样的情形，你如何看呢？
可娜：是的，这情形不禁使我回想起自己的经历来，而且对比如此强烈，心中不免感概万千。
这里我要谈一些我的观察与看法。在西方国家，离婚的原因之一就是: 当夫妻感情发生变化，男女双方无法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要经常发生争吵时，那么为了孩子，为了孩子有一个很好的正常的享受爱的家庭生活，那么不能让孩子看到父母的争吵，应该离婚。而许多中国家庭的父母往往认为，离婚是家庭的破裂。在我看来，破裂本身就是一个负面词汇，破裂的家庭对孩子是一种伤害，可以说整个社会和舆论都是这样导向的。孩子青春期的反抗行为，如果是离了婚的单亲家庭，人们立刻会联想起孩子的家庭，而且很容易把问题归结到父母离异引起的。我曾经问过卷毛，你认为你是有家的吗? 他的回答令我吃惊。他说，父母都离婚了，还有什么家。在孩子的感觉中，父母离婚就是失去了家庭。因为舆论和社会都是这么定义家庭的。这是极大的错误，单亲家庭也是家庭。我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告诉卷毛，家是有爱的地方。我很爱你，祖母很爱你，我们就是一个家，我相信你父亲也很爱你，虽然他在形式上和我们不生活在一起.
最后，我提倡应该向西方人学习的是，认识到夫妻离异仅仅只是意味着双方的夫妻关系解除了，但是，作为与孩子的关系，却并没有解除。获得监护权的一方，不能剥夺另一方作为父母的教育子女和关爱子女的权力，没有获得监护权的一方，不能因为离婚，就轻易放弃或是忘记自己应尽的义务。只有两人把夫妻之间的关系破裂放在一边，良好配合，不让孩子感到缺少关爱，那么，这种行为方式本身对孩子就是一种言传身教.
单亲母亲：谢谢你，可娜！
谈话结束。
不知道看了记录的博友们有什么感想和看法，欢迎提出不同意见，大家一起讨论。 [FS:PAGE]
最后，应姐姐朋友的要求，附上两张青蛙王子的玉照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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