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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之姜健:摄影是穿越形式的意义

2007-10-26 10:52| 发布者: | 查看: 1483| 评论: 0

本期嘉宾:姜健

主持人:李楠

影响作品奥古斯特·桑德(August Sander,1876-1964)之《厨师》

 

 

主持人评介: 

    " 我从不让一个人看起来不好,他们自己表现出自己。照片就是你的镜子,就是你。"德国"照相师傅"奥古斯特·桑德这样看待摄影和他的拍摄对象。正如这幅照片中的搬砖工人一样,桑德让所有的人物带着他们最明显的职业特征,释放着他们最为自足的状态。这样的影像看起来似乎有些像身份证上的照片,但当他们一齐向你走来时,你会恍然大悟:原来无数相异的人其实都在镜头前留下了相同的气息,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同一血脉的精神来源。这些彼此素不相识、毫无瓜葛的人物,被桑德的影像集合起来,折射出他们所身处的那个时代和所属于的那个族群的本质特征。桑德的伟大在于:他运用了一种看起来最为简单的方式揭示了一个摄影的真谛:影像之所以能成为人类共同的记忆,是因为它能传神地捕捉到人类共同品质的那一瞬闪光。

嘉宾访谈:

    十年前,我第一次出国,是去美国。那时候,我们对世界摄影的了解太少了,国际上的的影像信息和资讯非常匮乏,尤其是关于某位著名摄影家的、或是关于某种流派的系统介绍更少。记得是在纽约苏河艺术区的一个小书店里,我惊喜地看到了很多摄影画册。说实话,我不懂英文,甚至搞不清那些摄影师都是些谁,只是坐在书店的沙发上拼命地翻看。

    就是在那一次,我看到了奥古斯特桑德(August Sander)拍摄的全身人像的画册,其中就有这幅搬砖工人。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位摄影家是谁,只是觉得非常吃惊:原来肖像摄影还可以这么拍!当时我的《主人》已拍摄了4年,这次与桑德的相遇,可以说,对我的摄影理念形成有着决定性的意义。

    因为当时摄影界对《主人》这种格式化的影像语言有很多异议:摆拍、呆板、重复、静态、主观、人物没有个性,是“呆照”等等。正是桑德,让我坚定了按自己的思路拍摄下去的决心。

有备而来的"典型瞬间"显示集合的力量

    桑德让镜头前的人物处在他生活的环境里,甚至穿戴着最为典型的服饰。比如搬砖工人肩扛着砖,厨师就在厨房里搅拌食物,庄稼汉行走在田野里,虽然穿着西装,但右肩上却有破洞......这些所有的细节都是最典型的。而所有的人物形成了一个集体,就是日耳曼民族的群像。每一个人物似乎都在说:我不仅仅是我自己,我是民族的一分子。桑德在开照相馆时曾经采用过从集体大合影中直接剪取人像的方法制作身份证像--他从大量的平凡肖像里看到了日尔曼民族的形象,他后来的企图就是要用集合式的肖像来纪录这个民族。

    这样一种以群体、系列、格式化的人物来显现意义的影像思维和当时国内盛行的人物摄影是很不相同的。我们的人物摄影强调在动态中抓拍人物的神采,这种影像思维更像是一种偶遇,那么,这个偶遇的瞬间可能非常棒,但不一定就是这个人物最为典型的瞬间。同时,这样一种偶然性的影像无法体现一种连贯的、系统的系列所能表达出来的那种力量和意义。而桑德完全采用了一种自主自觉、深思熟虑的方法,在拍摄之前,他就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是一种有备而来的"典型瞬间"。而这些个体集合成群体之后,个体的性格便转化为公众的性格,从而完成日尔曼民族的整体塑造。《主人》完成之后,我也有同感,虽然每个主人都代表个体家庭的一份子,但整个系列作品却体现了中国一个地域汉民族农民的物质与精神生活的宏观形象。

    桑德这种刻意为人类留影的摄影思维给了我启发和信心。当然,我和桑德又有不同之处。桑德的人物很突出,环境只是背景而已。而我的人物和背景是密不可分,没有主次关系、浑然一体的。我甚至刻意地让人物和背景都呈现为某种社会符号。因为我觉得画面中的每一个生活元素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在传递某种人类生存的信息。[FS:PAGE]

好照片早已在那儿,摄影师只是发现它

    有些影友看了我的片子,说"这有什么难的?这样的照片我也能拍",我很坦率地将自己室内拍摄控制光线的一些"绝招"都告诉了他们。结果后来他们都说:"看起来很简单,自己动手拍才知道真的很难。"其实拍摄技巧和拍摄形式上的模仿或许很容易,但真正成就摄影师的、真正能让摄影师拍出好作品的不是这些,而是"眼光",也就是个人自身的艺术素质。一张好照片其实早已存在在那儿,只不过有的人视若无睹,而有的人就能一眼看到它。每一个画面都是摄影师选择的结果。那么,这个选择是否透露出很充足的政治、经济、文化及个人心理等各方面的信息?能不能在画面中提供很多可让人阅读的"点"?这就是摄影师的"眼光"所在。

    曾经有人认为我的这种信息集合画面是摄影师干预的结果,也就是"摆"出来的。实际上,我只选择主人在什么位置拍照,其他物品是很少移动的。我在室内拍摄的时候,从来只用自然光,绝不布光或用反光板一类的工具。中国摄影界关于"抓拍""摆拍"的问题进行过长时间无谓的争论,摆拍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另外一种摄影语言方式罢了。但是,对于涉及到信息传递的因素我会作些调整,比如拍一家人的合影,这家主人的老伴已经去世了,可是遗像挂在墙上。这时候把遗像一起拍进去,就是一张完整的合影,它也是一种画面构成。还有人认为这样拍的人物都没有个性。其实,中国人对于肖像拍摄有着一种潜在的传统意识,那就是仪式感。照相一定要正襟危坐,衣冠齐整,很正式的。很多农民拍摄之前都会隆重地换衣服,戴帽子什么的,就好像自己在表演自己。有些人就会觉得这么拍出的人物不是纪实的那种真实个性,其实仔细一看,上衣换了,鞋还是那双泥巴鞋,这或者就是他们最为真实的个性。

摄影是通过我看到的事物表达出我想说的话

    有一段时间,这种静态的格式化的人物摄影是不太被国内摄影界接受的,也很难归类。纪实和观念摄影都不接受它。其实,我觉得归属于哪一类摄影真的不那么重要。因为所有的摄影都是纪录:一种是纪录可见的世界,物质世界。一种是纪录不可见的世界,精神世界。还有一种是介于二者之间。当然,就像你刚才提到的,我这里所说的"纪录"不是那种纯粹的物理性纪录,而是文化层面的、带有个人观念和思想的"纪录",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表达和表现:通过我看到的事物表达出我想说的话。桑德的照片不是简单的身份照,而是他对一个民族精神的表达。

    现在想来,我真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从《场景》到《主人》到《纱阁戏人》《马街说书人》到《孤儿档案》......,我一直在坚持自己,坚持这样一种中国本土的格式化肖像摄影表达。当然,具体到每部作品又是有变化的。每一种手法都有它自身的法则和目的。摄影师要根据事件和人物本身来确定影像最后的呈现方式。我在《孤儿档案》里用到了真实的档案;《纱阁戏人》用到了灯箱......这些都是为了更好地表现作品。

    最近我做了一个影像作品叫作《岁月》,主角是29位在文革初期援藏的郑州籍女青年。40年之后她们重聚郑州回顾当年的战斗生活。我为她们重新拍摄了肖像和合影,用他们当年的黑白肖像和近半个世纪后的彩色肖像做了一个对比。这个影像策划加上他们的回忆文章和集资,最后中国青年出版社就正式做了一本图文书。大家非常开心!摄影作品的意义是什么?不是别的,它最终是要为人类服务的。它是人类回忆的最好依据。就像《岁月》,29个女人从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到40年后今天的形象,照片给了她们时光的证据,也给所有看照片的人一次体验的机会,尽管是没有经历过的事,但照片能把人带入时光隧道。其实这也就是肖像摄影的魅力--肖像是可以阅读的,它不像动态的有情节的影像那样直观地吸引人,它需要耐心地阅读,需要从细节上去咀嚼和品味。而我们似乎没有这种习惯,尤其没有耐心去阅读别人的肖像,去发现画面中的情节。这样一种读图能力是需要培养的,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有些摄影师本身就缺乏这种能力。[FS:PAGE]

任何形式,只有具备了意义才有价值

    现在各种肖像类的摄影慢慢多起来了,这种格式化的手法也在被越来越多的摄影师采用。可是很多只是模仿了形式,甚至形式的模仿都没到位,它们徒具形式,缺乏意义。而任何形式,只有具备了意义才有价值。很多人看照片,只看到形式。如你所说,一个摄影师即使掌握了形式也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将这种形式创新和发展。

    而现在一些年轻的、新锐的摄影师更为主观、个性,在他们眼中:世界是我眼中的世界,甚至历史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观念去演绎。他们会让现实去服从理念。我们这一代人不会这样,这是两种不同的思维。

    其实我觉得,什么是作品?就是看影像本身的价值和意义,现实的、历史的、社会的、艺术的价值,它有没有真正的意义。而摄影师的功力,就在于将这种意义和价值通过有效的形式清晰地呈现于观者眼前。

 

致敬作品:

姜健简历:

     祖籍河北,1953年生於河南开封, 1969年至1978年在东北辽宁做过"知青"、电工、小提琴演奏员,1980年任河南省歌舞团管弦乐队首席中提琴, 1984年调入河南省艺术研究所从事专业摄影。 主要作品有《场景》、《主人》、《纱阁戏人》、《孤儿档案》、多次参展国际知名摄影节,《主人》系列作品入围美国琼斯母亲基金会2002年度决赛;《纱阁戏人》系列作品于法国蓬皮杜中心展出,并为法国文化部《国家摄影中心》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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