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大家.我的摄影大家

文献的幽邃魅力

2007-11-16 10:45| 发布者: | 查看: 1727| 评论: 0|来自: blog.voc.c

[按]  这些年,除了教课,平时闲来无事,就与朋友一起造了不少的书。造书的一个结果就是,当别人写了一本什么大书送到面前来时,我总是以一种不是很兴奋的眼光看看,然后拿过来翻翻,很难再有过去对书籍的那么一种特别的敬畏。另一个结果就是,书店的书越来越多,而自己买得却越来越少。特别是那些架构庞大貌似庄重严肃的学术著作,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把它看完。还有一个结果就是,我对写书也越来越没有兴趣,以致于手边同时开写的几本书,都好几年了,尽管有朋友或者出版社不时地催着,还是没有弄完。书是什么?我的一个极端的理解就是,那不过是一迭弄脏了的白纸!
相反,过去的和近年出来的一些理论文集却越来越吸引我,因为我从中看到了许多杰出的头脑,在认真地想一些非常基本且重要的问题。也是因了这个原因,我更喜欢做一些独立的文字,单说一档子事儿,而且除了说那些当下碍眼的事之外,我更喜欢去想一些在别人看上去特别枯燥无用的问题。对我来说,这比造一大册图书实在且有意思得多了。当然,这些文字过些时候回头一看,或者在别人看来,也许就是一摊狗屎。但这不要紧。重要的是,我在造一摊狗屎,而且造得还挺认真。我认真地造得的一摊狗屎,别人一不小心踩在脚上,还到处乱跑,于是狗屎的气味也就四散开来,花也不想开了,蝴蝶们蜜蜂们四处逃窜,我在这厢看着,很好啊!
 
 
 
如何撰写一部新中国的美术史,或者说如何让大家尽可能完整和系统地看到新中国美术发展的整体脉络,这是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也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这事儿太为重大,有点儿不是我等担当的任务。同样的追问也可以延伸到美术之外的各个学术领域中去。与50年前的中国学界相比,我们可以看出,那时的学者做个学问,尽管个个家学深厚,又往往是学贯中西,但似乎大都不愿意自己站出来炮制巨著,大发宏论。他们往往在即成的文本之上或注或解,谨慎从事。潘光旦译一部霭理士的《性心理学》,译笔晓畅明白自不必说,所作注释之精严深透,之一丝不苟,对学术的谨慎,对字纸的敬畏,直令我辈心悦诚服。费孝通那么年轻就做得的《中国农民的生活》(也就是《江村经济》)今天看上去依然是好。50年过后,学术的姿态或者说是学术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似乎更加注重个人观点的急切表达了。许多历史学家、从事艺术史研究的学者在堆集如山的文献资料中摸爬滚打,搜刎扒梳,最后成一著作,目的无非是想对一段纷繁复杂的历史作一理论上的解释,最后成一家之言,利于人们对那段历史的把握,同时也得一己之声名——这当然不算什么坏事。问题在于,我们是否从过去那种看上去有些迂腐的注经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当我们急于在人群中间发一声喊,来表达我们个人观点的时候,我们是否对所面对的历史尚还处在一知半解的阶段?我们是否对有关这段历史的许多重要文献资料都已经作过深入的了解和研究?我们声嘶力竭的声音里是否夹杂着一些虚张声势和掩耳盗铃的尴尬?我们看到,近20年来,大量民国中的作家、学者被大家想起来,一时尊为大师,在嘴边儿上重新说来说去。大量50年前的文学作品及学术著作也被施以豪华包装隆重刊印,我想这不仅仅是对已过世的学人一种特别的敬意和缅怀,同时也是借这些扎实可靠的旧作来弥补和疗救今日学术研究的浮躁和苍白。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以我辈的天资和家学,以我辈成长的年岁里每日里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光荣”经历,以我辈在今日热闹非凡却是几近荒凉废墟般的大学中练就的那点儿可怜的手艺,何以有胆气、学识和眼光,对既往任何一个领域的历史说东道西?
 
1998年冬时,与一搞当代美术史的朋友吃酒,说起新中国以来摄影及美术发展的历史,说着说着,也是借着三分酒力,竟然激动起来,同以为国中摄影及绘画五十多年来的发展,只不过是一个政治权力更迭和社会变迁的图像表达的序列,而没有作为一个艺术门类自为的风格史的延展脉络。朋友乃是热血男儿,发誓定要造得一本专著,细究一下为什么会如此这般。说到兴奋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邀我同做此事。我倒还没有醉到那个份儿上,赶紧摆手谢绝。此前我亦做过此类勾当,知道搭一架子,划拉一堆资料,然后分门述及,最后码成一本大书,倒也不是个难事,只是到得这把年纪再做此类破事,已是了无兴趣。更知道以我辈的功底和眼界,真是不足以成此伟业。于是相约,他来写这样一部当代美术的历史,我呢,做一部当代美术的文献图集,一是自己也算将这五十年的东西捋它一遍,过过手儿;二也算是两相互补,或可算是一档子正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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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拉起一干人马,马不停蹄,四处搜求资料,然后编辑梳理,其中不易周折如此这般,也就不提。朋友不时打电话过来,说自己书已到几章几节,我这边如何如何。其中互相提供线索,还喝过两三回酒。此后电话渐稀,亦不再说起这档子事儿。越两年,书成。打电话与那朋友,朋友母亲接着,说是我那朋友半年前已到加拿大随老婆定居去了。举着电话呆了半晌,看着桌子上新印得的书,竟一时没了感觉。
 
这部名为《新中国美术文献博物馆》大书,是一部以编年体例编辑完成的有关新中国成立50年来美术发展的文献图集。内容包括近5000幅美术作品的图片,400多万字经过摘录的美术文献资料,近2000幅历史照片。囊括了从1949年10月1日至1999年12月间的新中国美术活动的方方面面: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各种形式、各个画种在各个历史时期的绘画作品(甚至包括各个历史时期有代表性的由非专业人员绘制的政治宣传画、商品广告招贴画、儿童画);各种形式的雕塑作品;各种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民间美术作品;80年代以后在中国开始出现的各种形式的装置艺术、行为艺术、观念艺术、以电子媒体为材料的VIDEO艺术和以摄影为材料和媒介的影像艺术作品;通过摄影和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的各种美术事件(包括各种群众性的美术运动;各种有影响力的美术论战和美术思潮;各种官办和民间的美术组织机构的建立和活动;由国家和地方美术机构设立和进行的各种形式的美术奖项;各种美术刊物的创立;各种美术学术团体和中外美术机构进行的学术交流活动);国家有关美术发展的各种指导性方针及行政措施的有关文献;重要的美术现象的研究性文章和有关美术作品、有关美术家个人研究性的文字和批评性文章;产生过广泛影响的美术理论文章,等等。这些色彩纷呈的图片和摘编的文献资料按照发表的时间先后,按月顺序排列,构成这部2000多页,全彩印的八卷本大书。

按照学术的标准来说,这是一部新中国五十年美术发展资料的汇集之作。其间看不到作者明确直白的观点,甚至也看不出作者的好恶。编选的思路,只是想尽可能系统地将那些搜集到的美术作品的图片和文献资料罗织在一起,带领人们进入一个未经个人阐释的、有关新中国美术发展的历史档案的巨大仓库之中。与以往有关美术史的图书不同的是,在书的下部设计了一块有关新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大事的内容,时序上与美术的发展同步对应,以作为整个新中国美术发展的一个延展的背景。
 
正如当初与朋友一起谈到的那样,新中国的美术不存在一个只在美术内部展开的发展逻辑,而是完全功能化地服从于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宣传的需要。所以,一部新中国的美术史,粗略地说起来,尤其是在二十世纪80初以前,其实就是一部新中国历史发展的图像史。当我们循序渐进,深入这繁复的文献资料的幽邃深密之境,那些无可争辩的图像资料和文献史料分明地告知我们,新中国的美术从来就没有作为一种自在的艺术门类独立自为地发展过,它始终与新中国各个历史时期的政治动荡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笔墨当随时代”不仅是当代美术史中的一个重要提倡,其实它也是一个基本现实。美术创作活动一直是被作为新中国的历史见证和国家主义政治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而被提倡和引导的。从董希文的油画《开国大典》,到后来抗美援朝的宣传画;从那些表现中苏友好的北京展览馆的现场速写,到“除四害”、抓特务、镇压反革命的连环画;从大炼钢铁的街头壁画、农民漫画,到发展养猪合理密植的农民画;从气魄宏大的“文革”油画、黑红套色木刻,到制成标牌到处摆放的解放台湾的鼓动宣传画;从表现社会主义新面貌的新山水画,到表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画作;从讽刺“四人帮”的漫画运动,到表现向科技进军的政治宣传画;从“伤痕美术”、“乡土美术”、’85新潮,到“政治波普”、“玩世现实主义”、“艳俗艺术”,每一个历史时期的每一种图像,无不直接映射出这种图像产生的那个时代的迭宕起伏。一幅普通的油画《毛主席去安源》,成为政治宣传的指定性图像走进一个国家的每一个家庭,而在90年代却又因被高价拍卖引发版权纠纷案。同样一幅油画《开国大典》,由于历史和政治的原因,在不同的时期先后被改动过四次,不被喜欢的人在不同的时期被命令从画面上一个个抹去。一幅画在不同历史背景下的变化和留下的不同版本,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文化事件。那些隐藏在平凡事件背后的骇人故事,那些无声之中的撼地惊雷,分明地从这些在黑暗中尘封已久的文献资料的缝隙中隐约传出,令我们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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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过按照画种的分类编辑的有关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美术作品全集。那些印刷精美的图片在向我们显示许多重要的信息的同时,也隐去了更多我们无法得知的秘密。我相信这些信息只有通过文字的叙述——只有文字所具有的那种穿透力和观念表达的优势,才可以将这部分内容显现在我们的面前。幸运的是,这些资料还在。他们尘封多年寂静无语。当我们重新打开这些发黄脆弱的书页时,那些人物和事件分明地活着,而且清晰异常。经过谨慎处理过的这些原始文字弥补了纯粹图像表达致命的不足。特别是当我们将整整50年的美术作品和文献按照编年的体例贯穿在一起进行比较分析时,我们从那些过去很少见到的信息饱满的文字当中,分明会看到新中国的美术家们最深层的精神活动——他们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中被扭曲的灵魂,他们随波逐流地游戏人生,他们的无奈和谦卑,他们的智慧的光芒。我以为,这是整个中国当代美术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应该说是最为核心也是最富于细节的一部分。整整50年的略加摘录的美术文献,来自这个国家每个角落的有关美术的图像汇聚一处,显现的不仅是一部有关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美术发展的历程,同时也是一部新中国的政治变迁的历史和社会生活图史,更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生活的图像史。
 
无论是史实的钩陈考索,还是理论的推演阐释,迄今为止,关于新中国以来的美术研究著作也已经有那么几部了。气势逼人的观点也常常让我们为之震动。在叹服于他人旁征博引的分析和缜密的论证之后,我仍然希望对于一段不算短的美术历史作出自己的判断和评价。但是,面对这些历久弥新的图片,面对这些在今天看上去,依然焦灼不安激情躁动的文字,穿行于这繁密的图像和文字纠缠一起的密林深处,让我感觉到一个人的声音是多么的单调和无力。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构成一个人的历史,但这样一个国家的50年来的美术发展史却远比一个人的知解和领悟要大得多。或许我们真得应该沉下心来,好好去阅读那些被我们久已忘却的东西,以一种尽可能平静的心情和视角,以一种尽可能完整和令人喜爱的方式,向世人展示那些充满迷人魅力的历史文献。尽管这些资料的搜求选择、摘录整理同样会渗透着编著者的个人观点,但我相信,那些色彩已经黯淡但已然富有表情的图像,那些在图书馆的角落中静静地躺了几十年的文字资料,都会以一种不容质疑的姿态和清晰的声音,告知我们许多意想不到的秘密。
 
 
2001年4月
 
 
兹选择1950年部分画作列于下面,以后陆续选择一些让大家看看,看那些绘画,看那个时代!
 
 
全力支持抗美援朝志愿部队  艾中信画

 
光荣属于斯大林  赵延年可扬等画

 
打击战争贩子  姜仿田画

 
美国纸老虎与战争贩子杜鲁门,麦克阿瑟,艾奇逊  胡考画
 
 
如此美国  米谷画

开镣  胡一川画

 
建设咱们的新中国  武金陵画

 
神勇射击手曲以桢  徐悲鸿画

 
请老乡给画稿提意见  计桂森画

 
王秀鸾拉犁  刘继卣画

 
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典礼阅兵式  张启画

 
泥人渡河  自身难保  华君武画

 
美国杀人犯  丁聪画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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