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棣亲述,中共军史、党史影像档案的保管生涯

2007-11-20 11:12| 发布者: | 查看: 1910| 评论: 0

    1943年盛夏,晋察冀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河北阜平凹里村。一个年纪只有14岁的儿童团长,遇上了一个骑着马、背着照相机的八路军军官。这个儿童团长叫顾棣,那个骑马的人就是沙飞。

 .

    此前,他们从未谋面,顾棣更不知摄影为何物。他们结伴而行,海阔天空,顾棣感到心胸无比开阔,沙飞则记下了这个红小鬼的姓名和住址。次日,当顾棣放学回家时,母亲对他说,一个八路军来过了,他叫沙飞,让你跟他去学摄影。顾棣从此记住了沙飞这个名字。一年过去了,正在华北联大教育学院学习的顾棣接教务处通知,让他去找沙飞。他很快跑到部队,沙飞一见十分高兴,马上介绍给旁边的人,这就是他在凹里村发现的红小鬼:"叫他来跟我学摄影!"随后,便以第一个报到学员的身份,安排顾棣参加了晋察冀画报创办的第一期摄影训练班。

    顾棣就这样走进了八路军,也开始了一个十分独特的摄影生涯。

    1944年12月,美术家徐灵与小摄影战士顾棣在晋察冀边区群英会工作时留影。

                                                                      沙飞摄

    1944年11月,民兵英雄李勇到晋察冀画报社参观访问,受到热烈欢迎.(右至左:张一川、沙飞、杨瑞生、李勇、李途、石少华、牛宝玉、顾棣、裴植、杨国治、高华亭、梁国才。)

                                                                 白连生摄

                                                   (感谢王雁女士无私提供资料照片)

    顾棣当了八路军,却从没上战场打过仗;顾棣学习了摄影,却极少有机会拍照片;别人在战场上逃跑会枪毙,他却奉命必须随时寻找最安全的地方。在部队,顾棣年龄最小,面前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他的老师、领导或前辈,也因而养成了他谦逊、认真、执着和义无反顾的宝贵素质。不久沙飞把他最珍视的底片档案保管任务交给了顾棣,并命令:"人在底片在,人与底片共存亡。"

    正是沙飞在战争年代逐步形成的这些特殊决策,以及顾棣在这种特殊的情境下形成的宝贵素质,成就了中国解放区摄影史十分难得的战争摄影档案的保存事业,也成就了顾棣在中国摄影史上的特殊地位:大批珍贵的影像史料,大批相关的文字、档案记载得以保存。六十多年过去后,顾棣成了中国解放区摄影史,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影像史,直至东方二战影像史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就连当年叱咤风云的战地摄影英雄和几代领导,也会异口同声地称赞:"顾棣了不起!"

    2007年1月18日,79岁高龄的顾棣因心脏问题住进了医院。他的儿子小棣对我说,老爹不知怎么了,破天荒冲我们大发脾气!我说,这还不清楚,他还有事没有做完。医生检查后对家人说,他们不能给顾老做手术,病情复杂,年龄又这样大。两个北京来的专家路过,救了他一命,至今他的胸前仍盖着一块钢板,稍有劳累,心脏便疼。医生说,这种手术,壮年人至少要静养半年,近八十岁的老人,最好静养一年。然而精神刚恢复一点,顾棣就又想着工作了。[FS:PAGE]

    为编辑出版中国解放区摄影史,顾棣在今年4月份给有关领导写的一封长信中,有这样几段话:

    "......从1946年6月沙飞将这批底片郑重地交给我算起,到今天已经整整61年了。即使离开部队,即使离休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忘记它,仍然在带病坚持整理、纠正、编辑、出版它,以报答沙飞、石少华、郑景康、吴印咸四位恩师对我的栽培,报答田野老社长对我的关心和支持。

    "中国解放区摄影史虽然只有短短10几年的时间,但它却是中国摄影史上最光荣、最正确、最伟大、最辉煌、最崇高、最神圣,最震撼激动人心,最富有革命性、战斗性,思想最统一、目标最一致,也就是最纯、最真、最善、最美的阶段。在这一阶段里,摄影队伍中没有杂色污染,没有团伙帮派,没有大奖红包,没有版权、名利之争。少华同志说得好:‘战争年代摄影记者上前线拍照,上午出去,下午可能就回不来,还争什么名利?!’这种无比高尚的精神境界,和现在社会上(包括摄影界)一些腐败、丑恶的行为、现象形成鲜明对比。中国解放区摄影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是一部充满了血与火的史诗,是党史、军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写好中国解放区摄影这一段历史,是全国摄影界的共同愿望,更是部队摄影工作者,特别是亲自经历过革命战争的摄影老战士的迫切要求。

    "我写中国解放区摄影史的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什么名。因为‘人民摄影家’的光荣称号我已经有了;6,500余幅照片已发表了;百余篇文章,合著的四部书,主编、责编的30余部画册,300余种年历、挂历、年画也已经刊发出版了,其中一部书还获得了国家大奖。60余年写下的200多本,千余万字的日记等艺术成果也已留给社会了,我不需要再追求什么了。更不是为了赚什么利。因为是自费出书,是要贴很多钱的。书出来不是销售,要全部赠送给摄影界的有关单位、个人和摄影研究机构......

    "我写书的根本目的有四:

    "一是为了报答精心栽培过我的四位恩师和关爱支持过我的田野老社长;二是为报答党和人民军队对我的培养之恩。我虽然早已离开部队,但我是在人民军队中成长起来的一个摄影老兵。吃水不忘掘井人,15年的军营生活,哺育我不断成长;13年的资料工作,引导我在晚年走上了革命战争影史研究的道路。我现在是身在山西太原,心却仍在解放军画报社资料室。先烈留下的带血的底片,是我写好这段历史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动力。我如果不写这段历史,就对不起培养我成长的党和人民军队,对不起在枪林弹雨中牺牲的英烈;三是为了防伪造、防剽窃、防胡编乱用,从源头上防止各种腐败行为,以保解放区摄影经典名作的纯洁和安全,不受亵渎、不受侵犯,使原作者九泉之下能得到安宁;四是为了弘扬人民军队和战斗在革命战争第一线的数百位摄影工作者不避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光荣传统和无尚崇高的革命精神与优良作风。写史也是受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驱使,完不成这个任务,将给自己留下绝大遗憾,死难瞑目。

    "......"

    这封信最初是顾老师口述,我执笔写成的,大约四千多字,已经不少。但当我拿着打印好的信稿请他签字,准备寄出时,他却让我先回去。他要再认真看一看,再好好想一想。在等待了将近一周后,我终于可以去看他了。谁知他竟把本来已很长的信扩展到了12,000字,并且已经亲自誊写出来,并且坚持亲自给我念一遍,以免出现差错。要知道,这时离他做完心脏大手术刚刚愈百天(今年4月25日)。一个健康的年轻人,在不足一周的时间内,抄写这么多,读一遍这么多,何况是动脑子写这么多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棣所述的历史之所以可贵、可信,在于他从进入部队开始便养成的记日记,收存原件、复印件的好习惯。上面有述,60多年,日记200多本,要查具体时间、地点、人物和主要内容,只要翻开笔记,便一切毫不含糊地展现出来。2004年8月,在顾老师的第一次个人影展的前言中我写到:[FS:PAGE]

    "如果谁想查找中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图片史料,找顾棣是再好不过了。有关这一时期的原始档案,顾棣如数家珍。......早自1943年起,顾棣就以一个‘红小鬼'的身份跟随沙飞了。恩师告诫他,‘人在底片在,人与底片共存亡'。这一‘训诫',顾棣一直严守到今天。不仅视底片如生命,更将记载、整理资料当成每天必备的功课。因此顾老与大多数摄影人不同,只要你说得出要什么,顾老一定会在几分钟内将成套的东西拿到你手中。至少会告诉你这些东西在哪里,怎样就可以容易地找到。" 用顾棣的话说,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与这些档案捆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以下是顾老师亲述的故事。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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