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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拍·偷拍 与 纪实·际时

2008-2-6 21:22| 发布者: | 查看: 1267| 评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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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手法)时常掌控着一件事物的内在性质。

电影的片型分类有记录片和故事片(又称剧情片)之不同,以记录片手法摄制的故事片电影,性质还归为艺术化的表现范畴。就如以报告文学形式撰写的小说,无疑属于非纪实类的文学创作类。在摄影方面,以记录形式拍摄的宣传照片,广告照片,艺术照片,其实不算纪实照片。

曾几何时在人们的观念中,似乎提摄影就只有论艺术,不"艺术"的就不是好摄影。这种摄影观的效果,就是唯美意味的沙龙摄影风靡一世。之后有"新时期纪实摄影"反其道而行之,直至使"纪实摄影"泛入中国摄影主流,进而令场面风气为之一变,甚至 "纪实"竟然成为一股摄影时髦。一如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里,凡摄影而不"艺术",皆一律讥斥为"不会摄影"。此后凡摄影若不沾"纪实",却也颇为大逆不道。

矫枉过正既然已经成为几十年间颠扑不破的辩证法(变戏法?)之理论习性,便难怪常识要沦陷。忽"艺术"忽"纪实"的抽疯激辩之后是冷场,摄影评论打摆子的痼疾发作之后是倒卧,死去活来不着调,搞得圈里圈外一提"摄影评论"就都有点闻风丧胆避之不及了。

自打"观念摄影"之奇谈说法袭击"摄坛"以来,对激辩后更难下结论的"纪实摄影"争议,倒是引出了一条独辟蹊径的活路。我看,随着 "观念摄影"活络了起来,不仅"艺术摄影"有了些离经叛道的活力,难得的是"纪实摄影"也变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花样来了。

2

在一份美国中文报纸《美中时报》的"文化广场"版里,读到一篇短文《概念艺术,离中国大众有多远?》。此文标题起得很有国情式的意识形态味道,文章的"三个W"要素丢一落二:

星期六中午,在郑和公园对面的一家小小的钢琴吧内人来人往,由两位1980年代后出生的年轻人杨少云、陈建军发起的概念艺术展《若即若离》好生热闹。他们说,"若即若离"是指艺术与社会及大众之间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因为没有赞助,自费布展,形式格外简洁。这次展览由照片、油画、实物、雕塑、录象等几种形式组成。

展览中照例采用了裸体和与性有关的元素,当即有记者质疑是否非得采用这些形式才能表达概念艺术?筹展人之一的杨少云却解释说,裸体在大众看来很刺激,但在行为艺术或概念艺术领域,已经是很平常的语言,而人们只有在对此司空见惯之后,才能领会艺术家在此之外想要表达的内涵,他甚至以最近吵得很热的人体艺术展览为例,来说明裸体的平常。

11位参展人中有5位是1980年代后出生的,他们的作品相对稚嫩的同时也更有冲击力。筹展人之一的陈建军的作品拍摄他本人挂了一只木牌出现在各种场合的一组照片,上面写?quot;我是人,但我很恶",表达他对于竞争激烈的社会中人性的理解;夏振华的《红色警戒》则借助人体和游戏小人表达出他从电脑游戏中悟出的人生态度。他还说,上次在清凉山公园举办的"行为艺术展"过于生猛,像那些"美女作家"一般有将艺术明星化之嫌。1980年代后出生的人即使与1970年代人相比,无论对待生活和艺术已有很大的不同,他将他们的状态概括为"后体制",来说明体制对自己的束缚越来越少。据介绍,这些20岁左右的年轻人还在筹办一个暂定名为《80年代后》的概念艺术展。相对前几次在南京举办的非商业或半商业的行为艺术展而言,这次展览的形式比较平和。

从以上信息中,此"概念艺术"展览的具体举办日期之年月日只能毛估,因刊登此信息的报纸是在2001年5月4日出版的,展览应属新世纪的产物。地点线索的"郑和公园",也难以断定是在哪座城市,可能是厦门。WHEN和WHERE尽管不详,好在简短的WHAT信息足以引发我的好奇,其中还详述了展览中的几个相关摄影的内容:

顾小平的一组照片《你好吗》,展示他本人在各种场合与陌生人握手的照片,据说照片全部是抓拍。但被忽然打搅的陌生人相对来说表情平静,颇有点见怪不怪的样子,反映出这几年来人的精神状态的某种变化。胡杰的《麦收2000》镜头始终不变地对准一位打麦子的农民,有节奏的敲击为整个展览配上了音效。王强的摄影作品《我》由两张照片组成,据他本人说是将人的公众性与私密性摆放在一起,在人们习以为常的非典型化的情景中寻找一个凝结点。这几位30岁以上的人更注重作品与社会及公众的联系。不过,也有一些作品选用材料与表现手法故弄玄虚,缺少创见给人似曾相识之感。[FS:PAGE]

见此,激发感想。随之,技痒难忍,忍不住又要发议论。

不见作品只知信息,却下笔评论,这档事我算算已经做过起码两回了。先是评过莫毅把照相机置于背后拍摄天津街头,后又评过陈勇鹏24小时定点守侯拍摄海上礁石。这回偶见不足百字的信息讲顾小平的组照《你好吗》,有如在纷纭庞杂的影象波澜中盯住了一个感兴趣的亮点,不由我不触影生评。

 

3

中国摄影界曾经就"摆拍"还是"抓拍"的问题,争论不休过许久。如今似乎休了,也许不然。那期间,还有过说是"拍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拍"云云。这类争论的后来,大多是没有产生已往照例皆有的"理论权威"式的定论。似乎是因为这个争议的命题,并不像以往那么定向,易于在因袭的思维套路中推导结论。只是这类的理论争议层次,颇有些"哲学的贫困"或"贫困的哲学"之意味,闹腾过一阵子,到世纪末就安息了。

现如今的街头"纪实摄影",已经摆脱了四方城规矩的格式,在十里洋场没落复振兴的"后现代"市场时尚间,光景别致地十分艺术化了起来。顾小平此番挟"观念艺术"无边无沿的干法,去街头逢人即问:"你好吗",就此而营造摄影作品。这句引发事端的礼貌问候话,传到摄影圈子人的耳朵里,似乎就不免带有疑问的意思了。

无署名的文章认为:"顾小平的一组照片《你好吗》据说照片全部是抓拍。"这又令我想到"摆拍"和"抓拍"的问题争议,且不?quot;忽然打扰陌生人"的行为是否有摆弄之嫌,但刻意导演的性质是铁定逃不脱干系。这般故意支使下的所谓"抓拍",实则也就等于"偷拍"。如果说"纪实摄影"往往是靠"偷拍" 得来的,那么评论"纪实摄影",就必然面临一场复杂的道德判断。这已经不足为怪,卢广拍的吸毒和赵铁林拍的卖淫,早已经众说纷纭纠扯不清了。

凡是扯上人和社会现象的摄影影像,道德的麻烦就来了。莫毅的瞎拍是随机取样,陈勇鹏拍大自然绕过敏感的"雷区",顾小平的"抓拍"可是随便取样,实则为有意的偷拍以至于盗拍。谁说"拍什么"不若"怎么拍"重要,凡是拍到了人与其社会行为,摄影者与拍摄动机的关联纠纷往往就扯不清了。

 

4

与摄影争锋的敌手是电视。顾小平式的"抓拍"手法,可能出于电视节目的教唆。在一篇题为《没事偷着看》的杂文里,就有这样的描述:

有爱偷看的,就有爱偷拍的。

电视抓人的一招,就是偷拍,换他们的行话好听,叫隐身采访。几年前,北京干过一回道德测试的新闻节目:一男的假装自己的车坏了,找人帮忙,没人理。又换了一小姐装,就有人理了,而且上赶着。测出什么呢?见死不救的,当然是良心坏了;自报奋勇的,又成了见色起意的。总之,都缺德,包括下套的。

顾小平绕过了直接的"道德测试",改做一句礼貌的问候"你好吗"。据文章撰写者认为:"被忽然打扰的陌生人相对来说表情平静,颇有点见怪不怪的样子,反映出这几年来人的精神状态的某种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呢?如果同样的拍摄行动,放在做事走极端的文化大革命期间,又当如何情形?恐怕是"被忽然打扰的陌生人的相对来说的表情"----紧张,颇有点阶级斗争的警惕样子。 可惜缺少了这样一组对比的影象,否则,似乎可以作为当代社会学研究的实地调查样本了。

可以作为顾小平式摄影行为的参照系的,是在古希腊传说中,有位名叫DIOGENES 的哲学家,曾经在雅典街头举着灯笼照看陌生人的脸,希望找到一个诚实的人。

昔时打着灯笼也未必找得到的诚实人,而今借之照相机就能找见吗?这般的质问,似乎在判断诚实是否印证于人们的脸上,以及"纪实摄影"照片的"客观印记"就能够做为下结论的有力佐证了吗?

不过,看到莫毅、陈勇鹏和顾小平等人的拍法,令人不觉感触到:摄影居然还可以这样拍。

至于正统摄影家之外的一批怪拍手们的异类影象说明了什么呢?情况比较错综复杂,也许从影象结果的无确定性而言,该称这路作品为"模糊摄影",取之于"模糊数学"的定义模式。这路摄影形态如果也能归入"纪实摄影"的范畴,那么不同于"新时期纪实摄影"的以影像雄辩地论证了什么什么,这路模糊的纪实摄影则以不雄辩的影象,广泛地揭示了生命和生活的无穷含糊之实际质感。也就是属于在黑与白两极之间的那片无限广阔的灰色地带,通常被视为构成影像之丰富的色调与层次的那些东西。[FS:PAGE]

我对莫毅、陈勇鹏和顾小平等人的怪路子摄影有兴趣,是因为我认为这般以摄影方式寻找新东西的过程与做法,颇有意思。我曾把莫毅的摄影称作"实验摄影",而那类非常规的摄影行为给予人们的观念启示则是,大家还可以从超常规的许多角度来实践摄影。
顾小平把他的作品《你好吗》放?quot;概念艺术"展览的展场,很明智。此路的摄影作品,打进"摄影界"的圈子很难,不如以"概念艺术"的姿态面世,与"摄影界"还是若即若离的好。

 

5

上世纪末期,中国摄影界一直在探讨什么是摄影本质的问题,有说是记录的,有说是纪实的。这个世纪初,我从《中国摄影》杂志(2001年第5期)的"文摘与导读"栏目里,又见到"行为是摄影的本质"之新说法:

《今日先锋》第10期还刊登了洛齐的文章《行为是摄影的本质》。论述了行为与摄影的关系。文章认为,摄影的本质,意在把我们带向一种可能性,以便获取一种经验。而行为是否是一个瞬间的符号,则取决于我们行为的本身。比如把自己起初抓住的瞬间行为,按原意放回到摄影中去,加上一个标题,使行为产生期待。而批评家和理论家并不期待"行为",他们只期待"概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需要了解的是:我们是否能够以某种恰当的方式进入到行为摄影中去,而获得一种新的体验。问题在于我们是否把行为本身做了太多的概念,因此而封锁了对行为本身的感受。所以其实人们对本质并没有兴趣,人们感兴趣的只是行为中的摄影。

看来,随着"概念艺术"在摄影圈子外的汹涌泛滥,中国正统影像这块相对恒定了半个世纪之久的海上礁石,遭到了浪潮劲波的冲击。大批的"观念艺术家"们尽情而放肆地袭用传统摄影家的专用媒介与权利,用"观念"的大砍刀和大板斧加大板砖当做施展 "行为艺术"的操练武器,摄为己用,毫不留情地一举将固有的摄影媒介来个改头换面和天翻地覆。

这样一批来自摄影圈子外的异类之"艺术行为",毕竟打碎了有权把握照相机集团的一厢情愿。于是乎,正统的摄影家对之瞠目,老调的理论家对之结舌。"观念"和"实验",扰乱了正统摄影的定向思路,而且逐渐化零为整地影响到中国摄影文化的生态变迁。

而今若有人追问:什么是实验摄影?什么是观念摄影?不妨引?quot;实验戏剧"能手孟京辉的一席话做答:

"完全没有必要给实验戏剧定义,实验就是姿态。你说什么是荒诞戏剧?荒诞戏剧该如何定义?无须定义。如果有许多人在做实验性的戏剧,就会营造出一个创作的氛围和环境,形成群体感。可现在只有几个人在做,有的还不过是打着'实验'的幌子。"
其实,不是已经有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之哲学定理了吗。实践是什么?实验就是实践。此乃常识。

2001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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