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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十年---我与《人民摄影》的故事

2008-2-6 21:22| 发布者: | 查看: 1404| 评论: 0

缘 起

作为一名业余爱好者,我是在少年时期的1960年代中期涉足摄影的。在随后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别人"造反"我"消遥"(取当年流行之"造反派"和"消遥派"之别而划分),摄影兴趣日炽,技艺迅速提高。"文革"过后,出于爱好,弃唾手可得的上大学机会于不顾,欣然谋就一份做体育科研摄影的工作,乐而不疲地干了8年。此期间,出于对 "文艺为政治服务"一元化方针之强烈反感,我虽然持续拍摄不止,却不屑于向摄影媒体投稿,拒不理会主流体系张罗的摄影活动。唯于1980年初以一幅代表个人风格的《自由市场人物》作品,参与了四月影会的《自然·社会·人》第二届影展的民间摄影活动。

满怀着对中国摄影体制和模式的严重失望,(说是由于逆反心理造成的个人成见也罢),我赴异邦留学。此期间专注于西方摄影文化研究,以至于做起精放照片的专业营生,赖以在美国谋生。

1993年秋,离别故国5年之际,某日我去洛杉矶号称"小台北"的蒙特利公园市购买中国食物,顺便走进一家中文书店。店内"中国大陆期刊展销"活动已到最后一天,我意外地发现了《现代摄影》杂志也在其中。这份出刊于深圳,我从创刊号即持续订阅的摄影杂志,在我心目中曾经拥有特别的另类印象。阔别多年后,翻阅着近几期的《现代摄影》,我发觉它比1980年代更上一层楼。喜悦之际悉数买下,回家细细品读。由此,我认为此时的中国摄影媒体已够上我认可的水平,一直置之度外的我似乎也可以进而参与一下了。

于是借一时兴起之激动,用电脑的"下里巴人"中文软件,书写打印了"王瑞自荐"的申请合作函件,一式几份,分别寄给中国摄影界当时著名的几家专业报刊。不久,首先收到《人民摄影》报陈淑萍编辑代表报社的热情回应复信,接着又收到《现代摄影》杂志李媚主编的乐意合作复信。除此两份回应,其余寄给"权威"报刊的函件皆尽泥牛入海了。

感《人民摄影》报和《现代摄影》杂志知遇之恩,我开始试图以自由撰稿人身份,正式参与中国摄影领域的媒体活动。当我的首批文章在1994年的《人民摄影》海外风版顺利见报之际,却是《现代摄影》杂志遭遇沦亡之时。其实,我与《人民摄影》的缘份,实在是跟远渡重洋漂来美国的那几册《现代摄影》杂志引出的契机相关。否则,我参与中国摄影活动的时间不知拖至何日,甚至此生是否会深入此领域都成了问题,因为我个人对美术和电影的爱好和能力并不亚于摄影。

 

蜜 月

常言道"千里姻缘一线牵"。 《现代摄影》杂志无形中成为我和《人民摄影》报结缘的媒介。我与《人民摄影》由结缘?quot;结婚","蜜月"期的合作相当愉快。我频频向"海外风"版发去译介美国摄影事物的文章,越洋航邮去的手写文章很快就以铅字形式印在报上,又从大洋彼岸越洋航寄给我。每次见到长方形的牛皮纸袋出现在邮箱里,都会给我带来一股收到恋人情书的甜蜜感觉。

那时花开。我白天在美国影像制作公司的暗室里冲卷、放大、翻拍,周末就驾车游览美国艺术博物馆、摄影画廊和参加可知的摄影活动。平日下班后,就把相关摄影见闻写成文章,寄给报社。为节省邮费,我的原稿都是在无格白纸上正反两面满载书写。业余为之, 时间紧促, 满眼的见闻、 满脑的感想, 都想一古脑儿地倾诉出来,道与国内的同行们分享。笔追文思,难免行书个龙飞凤舞,辨识这样潦草的笔迹,实在是难为了经手编辑们的一片耐心和苦心。

那些年,我把每年的半个月休假时间都付于穿越美国的长途旅行。我去纽约的摩天大楼寻访美国的《大众摄影》杂志编辑时,被婉言谢绝参观拍照编辑办公室,但慷慨赠给杂志。我把美国《大众摄影》月赛条例消息译介给《人民摄影》报,引发众多影友踊跃越洋参与,致使该刊编辑部对突然大量涌来的中国参赛者现象顿觉莫明其妙。有中国影友在该刊月赛入选获奖,《人民摄影》为此发文感谢我,美国《大众摄影》也为此刊发专文向美国社会介绍《人民摄影》报。我不问收获地耕耘所引出的如此结果,令自己也有些意外。我去首都华盛顿,向国会图书馆捐赠《人民摄影十年作品选》影册和《人民摄影》报合订本,把这份中国最早公开发行的中文摄影专业报纸的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收藏于这座举世闻名的西方文献殿堂,供世人查阅。 [FS:PAGE]

在谋生之余,出于兴趣为《人民摄影》报工作,我居然以己之力,起到了充当中美摄影文化交流的使者作用,这也是我游学异国本该做的份内之事吧。 我把《人民摄影》这份中文报纸随机分送给所到的美国摄影机构,那些美国人士虽然看不懂中文,但对报载的中国事物图片和报头上的英文报名"The People's Photography",见之无不顿生兴趣和大声读出英文报名。《人民摄影》报还为我印制了个人名片,至今它还是我生平唯一的名片,在访问美国相关机构时,该名片提供了不少方便。

 

合 作

我的多方面介绍美国摄影文化事物的文章接连不断地发表于《人民摄影》报海外风版,我对美国摄影刊物、博物馆、摄影学院、摄影器材商店等等许多事物相继做出了报道介绍,也许这些信息多多少少会对中国摄影文化领域产生一些良性影响。这个工作,并非只是我个人的作为,没有《人民摄影》报这块园地的土壤、栽培和支持,我的这个能力是难以激发和施展出来的。

而今我在中国摄影领域的所谓"知名度",实在是跟《人民摄影》报的知遇、赏识和扶植切切相关。在没有为《人民摄影》报撰稿之前,我实属无名之辈,是《人民摄影》向我提供了个人发展的机会和空间,我永志不忘《人民摄影》报助我"出山",成为今日的王瑞。这份感念的心思,我也只会以努力奉献出个人更多更好的成绩,来报答《人民摄影》报社同仁曾经为我"做嫁衣裳"的恩德。

"影调札记"和"摄评琐话"是我在《人民摄影》报上开辟的个人专栏,它们使我获得了"摄影评论家"的名份。当我得知《人民摄影》报创办"索维尼"和"多丽"摄影评论奖征文的活动,我热情参与,并且两度获得"大奖"。这名利双收的结果,若没有《人民摄影》报和"索维尼"、"多丽"的举措,也肯定是跟我无缘。

2002年,我抽空将多年来发表于摄影媒体上的文章进行了清理统计,在几种专业报刊里,我发表在《人民摄影》报上的文章,占了压倒多数的份量。截至2002年,我总共在《人民摄影》报上发表了212篇文章,看到这样的积累,竟然令自己也颇有点吃惊。这些年来,我似乎在一个劲地前冲力支使下,随见随感随写,就跟《人民摄影》合作出这样一份不算菲薄的成果来,这便是时下人们所言?quot;成就感"吧。

当初我"王瑞自荐"于《人民摄影》报时,根本没有料到此后会如何如何。十年间,我与《人民摄影》报携手合作走下来,居然也水到渠成具有了小规模。合作即意味着相扶相持,相辅相成。不用说,《人民摄影》报对我的器重,一片心意已转化于铅字印在纸上。这白纸黑字的情义,也深铭于我的心中,若汩汩清泉,滋润着我的漫漫人生。

 

结 交

与《人民摄影》报合作不久,我的署名前出现了由一串字眼组成的头衔--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在我之前,《人民摄影》报已经有了一个驻外国特约记者,即当时在日本留学的"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顾铮"。在我之后,《人民摄影》报又有了一个"本报驻澳大利亚特约记者徐家树"。那些年,我们三个分驻世界三大洲的"特约记者",纷纷把国外摄影家和摄影动向,间接地译介和报道给国内。此后我们三人又一同被改版的《光与影》杂志收编为"本刊特约驻某某国记者"。

顾铮以学术严谨见长,他于1996年2月21日在《人民摄影》报上所做的占据几个版面的关于美国纪实摄影家尤金·史密斯的专题,堪称《人民摄影》报的经典版之一。我见到顾铮的出色文章,向陈淑萍编辑索取顾铮在日本的地址后,即去函联络。巧的是顾铮见到我在《人民摄影》报上评介安德烈·柯特兹影展的文章后,也有意与我结识。对世界摄影现象的共同兴趣使我们相知恨晚,书信频繁往来于日美之间几乎成为我为《人民摄影》报撰稿之外的又一例行公事。1996年秋,我回国探亲顺道至日本大阪,受到了顾铮的热情接待。三日间,顾铮带我走访奈良摄影博物馆、大阪摄影图书馆,观赏法国摄影家杜瓦诺的回顾展,在神户的中华街拍摄。半月后,我俩又会合于北京,结识了莫毅和曾璜,几个人相谈甚恰,使我深感"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同志友谊的真挚。[FS:PAGE]

我与旅居澳大利亚的也兼摄手、写手和译手于一身的徐家树,虽然至今缘吝一面,却也书信往来有年。同顾铮、徐家树之间时常就摄影的学术问题咨询切磋,令我受益匪浅。共同的志趣,甚而是共同的惺惺相惜,令我颇?quot;他乡遇故知"之感。这缘份的媒介,还是靠《人民摄影》报的一报关连所致。

《人民摄影》报的创办人谷威和副总编张小明访美途经我居住的洛杉矶时,不忘跟我这个编外合作者见面。谷威不但向我介绍了《人民摄影》报创办初期的情况与遭遇,还代表报社不远万里给我带来了彤红喷香的山西大枣,这在异国无从寻觅的故国土产吃在嘴里,甜在心上。张小明还捎来了《人民摄影》报的合订本,并代表报社感谢我的通力合作。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来?quot;娘家"报社的关怀使我为之感动。

遇有国内摄影家来访美国,总编司苏实常将我的电话号码相告。承蒙不弃,我相继跟河南的姜健、蛇口的张新民、北京的袁东平等人会面。在他们匆匆的行脚片刻,我抓紧时间连夜对他们做录音访谈,他们也欣然合作。这份第一手资料, 不但于我研究中国当代摄影史甚有价值,而且也会成为日后捐给必然会有的中国摄影博物馆的历史文献。

 

磨 合

我自知自己好象属于那种独而不群、桀骜不驯性格的人。这天生的秉性缺陷,令我惯于离群索居,畏于世俗交际,尤其惧怕大排场的热闹。

1996年9月我出国8年后首次回国,时间紧促,想与年迈的父母多呆几日。其间适逢《人民摄影》报在我的故乡长春举办"影友联谊会"。由于事先不知道有此巧逢,心理上无准备,也不知道"影友联谊会"是怎么回事,我于是决定以一名普通摄影爱好者的身份参与。还因为此前某届中国摄影节在长春举办期间,与会的《人民摄影》报编辑未事先通知我,便擅自去我家采访了我母亲。我在美国看到这篇谈论我的文章后,十分生气。早在我和《人民摄影》报合作之初,我就明确声明:今后凡遇批评我的言论,可以一概不经我同意即予发表,但若涉及表彰我的言论的文章,必须先让我知道,不经我同意不许见报。而报社在采访我母亲和发表文章时,一直隐瞒于我,违背了我的声明。这样做也许是编辑们的惯常方式,但于我感情上无以承受。

所以,在这次长春影友联谊会上, 我担心如果公开出面, 难免会被当做"花絮"摆上一道。 好在我虽和报社人员有较密切联系,但从未露过面,大家互不相识。那日我早早到达会场,领取了一个装有刚出版的《人民摄影》报的提袋后,便在会场一处墙角座位坐下。我展开发给与会者的最新一期报纸,赫然在第一版看到不久前我投寄的长文《漫话"一汽"摄影》。原来报社在长春这座汽车城召开影友联谊会,把我写的与此地相关的文章刊发予以配合。我独坐角落里,把印刷的文章通读一遍,发现原稿里的一段具有国情特色的文字被删节掉了。 读毕自己的文章,会场里已经涌进了大量人潮。联谊会开场,《人民摄影》报总编司苏实首先进行了发言,随后是几个幻灯讲座,包括解海龙拍摄的《希望工程》、曾璜拍摄的《战火波黑人》、潘杰拍摄的风光和美女。我边听边摸黑在笔记本上盲记讲演者的谈话要点和我的随感。其间,我的兄弟摸进会场找到我,说家宴只等我这个游子入席了。我直到听完最后一位名家的演讲才离开,自觉乃是这场影友联谊会上最为认真的参与者。

我在长春影友联谊会上跟"娘家人"对面不相信认的行径,终于惹出了《人民摄影》报方的不满,司苏实责斥我的行径不近人情,我们在越洋电话上争执得几近火拼。那时我的几篇评论文章被编辑删改得意思几近相反,而我写去与编辑磋商的信件,也一律石沉大海。我在长春影友联谊会的隐身行为,终于惹来了报应。当然,我还是在写,报纸还是在发表,尽管双方已经结下了墚子。

首届"索维尼读者评论奖"开奖之后,我才留意到《人民摄影》报办有这一个千金重赏的评选活动。凡"索维尼"活动入选的文章一篇可得300元,中大奖者为3000元。这样的收入,显然比我自费收集资料、寻访、埋头翻译、写作和国际航空邮寄后,稿费与支出几乎相等的实际所得远为丰厚。于是在第二?quot;索维尼读者评论奖"启动时,我欣然参加,并轻松赢得了大奖。此后在下一届的征文时,我分析到以往的评论缺乏真正批评的内容,于是便以有褒有贬的笔法先后写了对曾璜和牛群摄影的评论文章。我满怀自信地等待着见报,不料却许久无音信。我心存疑惑打电话询问司苏实,得到的回答是因为我的行文用语尖刻,尤其是对大家心目中的大好人牛群,批评观点失之中肯。我直言批评就是批评,不尖锐何言批评?司总编回应道:"你怎么认为是你个人的事,我们报纸要为读者着想,读者不会同意你这样的观点"。事后,评曾璜的文章终于被打磨棱角后发表出来,但不是作为"索维尼读者评论"的入选文章。谈牛群的那篇评论文章终于被扣押了,等到其名人摄影热轰动过后,一些不同意见开始流露出来,而我是在该现象火热之际就及时地提出了学术性批评,文章虽然不予发表,但我至今仍然坚持原观点。那届大奖评选揭晓后,一篇谈曾璜《窟窿乡的计生员》图片故事的文章列于榜首。[FS:PAGE]

我落得个乘兴而来,断羽而归。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大奖旁落,着实令我心有不甘。越年,又一度"读者评论奖"开锣,这回我避"尖锐"而"老成",以热门话题写出《纪实的细节》一文,以志在必得的居心,终于再下一城。然而这一届成了最后的一次,使我本欲蝉联夺奖后弄个三连大奖的梦想,终于栽在?quot;尖锐"评论牛群摄影的这桩事上。

对"索维尼读者评论奖"的参与和反应,其间的起起伏伏经历,透出我自己对凡尘、名利的追逐和牵挂不舍的处心积虑,也暴露了我乃俗人一个的劣根性之所系。

1999年6月,我第二次回国探亲。期间《人民摄影》报正在大连召开全国范围的纪实摄影学术研讨会,特别打电话邀请我参加。当我获悉与会人士几乎囊括了"新时期纪实摄影"的所有名家风云人物,对于如此隆重的群英会阵势,我在心理上怯场了,于是婉言谢绝。《人民摄影》报在事后的报道中,把我想出席而未能出席一事提了一笔。这令我心下觉得自己的临阵脱逃,多少有愧于报社的器重之情。

 

相 逢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我跟《人民摄影》报总编司苏实之间持续几年之久的风霜雪雨唇枪舌战,大概可从我在《人民摄影》报发表文章的间歇密度,来印证双方关系的睛雨表反应。

常言道:不打不成交。2002年4月,我应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长沈澈邀约资助,返国参与"人类贡献奖"活动的影赛评论。在未到主邀单位工作之前,我跟司苏实提议合作一次,遂由他策划出在北京举办由我主讲的《美国摄影文化讲座》活动。到达首都机场后,我终于见到了报社一直负责与我工作联系的编辑陈淑萍。次日,又在人民摄影报北京办事处第二次见到了在越洋电话上与我舌战的总编辑司苏实。上一次我因隐而不露惹恼了他,如今面对面坦率相谈,同是"老三届"的一代人,轻松间就消解了过往的那些误会,我们握手言和,计划为摄影文化事业继续努力合作。

2003年3月,我在《人民摄影》报网站上看到了创报20周年征文的信息。回顾我跟《人民摄影》报十年的合作交往,提笔作此文于我乃是义不容辞的份内之事,何况我跟《人民摄影》报的十年恩怨,也构成了我的人生与报社经历中的一对相互交融的宿命因子。

我计划在今年9月再回故国,去亲历一下已在中国摄影文化领域造成重要影响的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同时也会登门拜访跟我有十年频繁合作关系的《人民摄影》报编辑部,回趟从未踏过门庭的"娘家",对那些素未谋面,但把我的潦草笔迹码成整齐文字的编辑们道声感谢。当我有朝一日推开《人民摄影》报编辑部的大门, 见到与我不曾相识而似曾相识的同仁们的那个刹那,双 方之间持续了十年之久的恩恩怨怨, 大概都会霎时"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吧。


2003年3月10、12日
《人民摄影》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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