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熟悉的美国摄影家安德烈·柯特兹(Andre kertesz,1894-1985)出生于匈牙利的布达佩斯,20年代开始在巴黎从事摄影,30年代后移居美国经历了漫长的职业摄影生涯。他创作的题材非常广泛,从新闻摄影到为《时尚》杂志拍摄专业的室内照片。他的风格既反映了欧洲新闻照片发展的轨迹,又体现了注重构思和空间的新视野运动的特点。他摄影的目的最终并不是为了记录重大事件,而是要表现普通事物的令人感到意外的方面。因此,柯特兹作品的一大特点就是画面的趣味性和完美的几何结构,使其与内容居同样重要的地位。他擅长利用造型和空间,在平面表现中的构图非常感兴趣。他还利用物体的边角、影调和线条为其影像构图,以其非常敏锐的眼光,观察到任何意外的生动细节并组合成精彩的画面。柯特兹的作品不太注重捕捉精彩的瞬间,而是强调个人的表现,并且大多带有实验的性质。他在后来创下拍卖作品价格新高的与画家蒙德里安相关的照片,就带有强烈的实验性风格和构成意味。他告诉朋友说:“我出于本能的直觉试图在我的照片中展示出画家的精神力量,这就是他的简洁,简洁,简洁。”


柯特兹的摄影生涯长达73年,所选择的器材从大画幅的干板相机一直到波拉的SX-70相机。如今这些作品的收藏遍及全世界。这里要说的,就是他和波拉相机的故事——


在他的一生中,当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也是他情感的伴侣伊丽莎白之后,他似乎失去了生活的方向。然而他和小的玻璃胸像相遇并且被激发灵感之后,就选择了波拉SX-70相机。在那些给人印象强烈、魅力非凡的影像中,我们看到了摄影家后期生命的复苏,看到他完全沉浸到了全新的作品风格之中。他从一个垂暮的等待死亡的老人变成了一个等待照相机快门再一次响起的充满活力者。他的照相机从他的公寓窗口或者窗台发现了全新的秘密。他将小小的静物放在都市的背景中,通过玻璃制品折射或者投射奇妙的景观。这些简单的波拉作品,成为摄影家生命中最后的奇迹。


柯特兹是在1979年和波拉公司发生关系,开始了波拉摄影。而且从一开始,他就试图从波拉摄影中寄托对曾经生活在一起40多年的伊丽莎白的怀念,并且从中生发出惊人的活力。如今,在越是大越是好的潮流下,大画幅似乎成为商业成功的标志。但是重新审视柯特兹的这些波拉作品,却可以找到意想不到的诱惑力,包括光线、构成乃至影像的深度。尤其是从中透露出来的内省、乡愁、以及对过去所拥有的渴望,已经成为我们共同的财富。


波拉作品中的胸像,一开始就是和他的妻子伊丽莎白紧密相关的。最初他竭力抵抗这样一个优美的胸像所带来的诱惑,然而在商店门口他却为此心神不宁。他回忆说:“我感到了精神失常……看着这脖子和肩膀……这就是伊丽莎白。我进去了,我看了又看,然后决定了:‘不买’。我不想总是让这个胸像面对我,你懂吗?但是在三个月以后……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日子:三月,阴冷,大街上空无一人。我重新走到那里。我独自一人在商店里。我终于买了下来。”


柯特兹开始摆布这个胸像,放在公寓的窗台上,远处是格林威治村和曼哈顿下街。接下来,他将这个胸像以及当年和伊丽莎白一起收藏的古董、工艺品等等放在一起,放在生活的各个空间。在这些简单的构成中,他创造了私人化的、带有隐喻的精致画面。他实际上是对和伊丽莎白生活的再一次评估,这里面包含了生死无常的甜酸苦辣。他又一次回到了和伊丽莎白在一起的情感世界。


柯特兹一开始是使用黑白画面拍摄的,后来才选择了波拉SX-70相机。这台相机是著名的音乐家、摄影家和收藏家格拉汉·纳什作为礼物送给他的。后来柯特兹得到了波拉公司的永久支持,提供照相机和胶片——这也是后来波拉公司支助著名摄影家的计划之一。


柯特兹选择波拉相机,并非看中其色彩,而是它的即时和迅捷。波拉相机正好给他提供了隐居生活中的情感空间,寄托他的白日梦幻。同时,波拉相机也给他提供了合适的尺寸,适合垂暮的摄影家轻松的工作状态。更重要的是,波拉相机魔幻般的瞬间影像,正好被摄影家用来验证他的视觉目光的创造力空间。而且在不停地创造过程中,用摄影家的话来说,就是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悲哀。柯特兹甚至还去买下了另外一个相同的胸像,在午后的阳光下,演出了新的剧情。


他说:“我一开始拍得很慢,很慢。但是不久,就变得有点疯狂。我在每天早晨和下午拍摄。早晨天空的光线非常好,然而在傍晚,光线的变化非常快。”也许,这时候,摄影家又回到了1933年和伊丽莎白的婚礼,看到了那一次浪漫的拥抱……
(感谢摄影家朱浩送我这本柯特兹的波拉作品集,让我们看到摄影家丰富的情感世界和巨大的创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