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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皮老虎”相机的故事(组图)

2008-4-1 11:09| 发布者: | 查看: 1318| 评论: 0|原作者: 李振盛

今天,说一说半个世纪前我使用的这台“皮老虎”相机的故事—— 

忍痛割爱舍邮票   交换一台旧相机

       50多年前,我在大连市岭前区第六中学念书时,每个星期天都会带上两个馒头当作午餐,花4分钱坐电车到中山区胜利桥邮局去,在那里的一个集邮爱好者之角与人交换邮票,那时我16岁,但个头挺高的,看上不大像是一个初中学生的模样,邮友们都以为我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青年人。

    1956年秋季的一天,有一位中年人来到集邮之角看大家交换邮票,这个人在我看来算是个“大老爷们”了。他说自己人到中年刚刚开始爱好集邮,他想用两件实物来交换邮票,一件是他手上戴的“大三针”手表,另一件是一台折叠式旧相机,这种像手风琴一样皮革折叠暗箱的相机被称为“皮老虎”。由于大家从未见过以实物交换邮票的,在场的集邮爱好者纷纷围上去询问这两样东西怎么个换法?他说事先到寄卖店去估价了,就按寄卖店出的价格交换邮票,他说自己手腕上的“三大针”手表估价60元,那台“皮老虎”相机估价45元,以此价格折算交换等值的邮票。不少人都对他的手表感兴趣,那年月里人们把秒针、分针、时针同在表盘中心轴上的手表称为“大三针”,把秒针与分针时针分开的有小秒盘的称为“小三针”或“两针半”。“大老爷们”从手腕上摘下手表说,这可是正宗的“大三针”的高档手表,一些人轮番把手表贴近耳朵听秒针走动的滴哒声,以检测手表是否好用。很快与一个30多岁的“集邮大户”谈妥了交换条件,只见他高高兴兴地把“三大针”戴到自己的手腕上,拿出几大本集邮册让那个“大老爷们”挑选邮票,他们在不断争论每一张邮票的价格,并在一张纸上写下累计总金额,那个“集邮大户”的集邮册中几乎被抽得七零八落了,最终那个“大老爷们”将他选中的一堆邮票收进一个大信封里,这桩以手表换邮票的交易顺利结束了。

    那个“大老爷们”拿着照相机走来走去问谁想交换,一直没有人上前搭腔,那时爱好摄影的人毕竟不多。当时我是一个中学生,既没有手表,更没有照相机,对这两样东西自然都有兴趣,但我没有那么的邮票去交换。看他拿着照相机晃来晃去,我作为一个刚开始爱好摄影的人,对照相机极感兴趣,心里一直在七上八下地打鼓似的,是换?还是不换?一直在激烈斗争。那个“大老爷们”喊了半天没人应声,他把价格降低了5元,还是没有人搭腔,过了一阵儿他又降价到38元。我知道自己很爱邮票,但更爱照相机,这时我下了决心要用邮票交换相机,便与他商谈交换条件,最难界定的每张邮票的价值,未盖销的新票好办,按面值略加些钱就行了,难的是盖销票如何作价,还有那些外国邮票的定价最难,尤其是他看中我的两张“错版票”,那可是集邮中的珍品啊,最后他从我的集邮册中挑选了200张精美邮票,其中包括一张“错版票”。我用自己初步掌握的摄影知识仔细检查这台旧相机,“皮老虎”的折叠暗箱边缘虽有磨损痕迹,但它并不漏光,快门和光圈也都好用,它的承影框是6×4.5厘米,每个120胶卷可以拍16张底片。这样,我们俩一手交邮票,一手交相机。成交了以后,我仍在心痛那200张邮票,但看到手中的照相机,也就释然了。

    我作为一个16岁的中学生,终于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照相机,而且是用邮票换来的,这在那个年代里,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时的相机算是奢侈品,一个中学生能拥有相机是令人羡慕的。遗憾的是我买不起胶卷,一个120胶卷当时售价八角钱,相当于我每月伙食费的十分之一。同学们知道我有一台相机,也知道我的摄影技术还不错,他们常常是几个人凑钱买一个120胶卷,请我为他们拍些纪念照片,16张底当中给我留下一张算是作为酬劳。由于胶卷很金贵,每当我为同学拍纪念照时,也总是认真地去取景构图,讲究用光效果,观察亮度确定光圈与快门,力求曝光准确无误,从拍纪念照中训练自己的摄影基本功。当为同学们拍完照片后,我再去用属于我的那张底片搞“创作”,通常是去拍一些自认为有趣的画面。

[FS:PAGE]正是这台相机成全了我的摄影起步阶段,靠它练出了摄影的基本功,用它拍了不少照片,也凭着这些“作品”顺利地考取长春电影学院摄影系。

    当我们在学习电影摄影之前的两个学期里,先是学习照相技术与构图艺术,学校为学生配备国产的上海58-2型照相机,那是仿制莱卡相机的,当时售价184元一台。因相机数量有限,不能每人发一台,按两人一组共用一台相机,拍作业时各自记录自己拍的胶片号码,冲出胶卷后剪开底片归各自保存。当年为我们讲构图课的吴印咸老师,严格要求我们拍作业一律要使用135相机,因其画幅比例接近电影画面,有利于练习构图基本功。力劝我们不要使用120相机,尤其是6×6厘米的方形画面,那种“横竖由之”的画幅不利于练习构图的基本功。

    由于两人共用一机确有很多不方便之处,有时我也用自己的“皮老虎”相机搞一些创作,拍一些作业以外的照片。好在我的这台旧相机拍的底片是6×4.5厘米,其比例与135画面大致相同,基本上可以说得过去。

饥荒岁月为果腹  险些卖掉“皮老虎”

     读大学的时候时正赶上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饥荒时期,我们长春电影学院设在长影大院内,学生在长影职工食堂里就餐,那时粮油都是定量供应,食堂里的饭菜油星很少,基本上是干炒菜或清水汤,有限的粮票要有计划地吃,一天不足一斤粮,分为早餐二两,午餐四两,晚餐三两,一日三餐没有能吃饱的时候,只能勒紧腰带上课。商店里卖的凡是用粮食制作的食品都收粮票,价格在8角至1.2元一斤,没有粮票也是干瞪眼。但也有不收粮票的饼干,美其名曰“高级点心”,价格却贵得惊人,6元钱一斤,口袋里没钱更是干瞪眼。

    我们学校的助学金分为三等:一等15元,二等13元,三等11元。我被评定为三等助学金,还不够买两斤饼干呢。家庭经济条件好的同学隔三差五地买“高级点心”吃,没钱的同学看着人家吃饼干真是馋啊,凡是享受助学金的同学都不敢公开去买“高级点心”吃,如被人发现反映上去有可能被取消助学金。有一次,我偷偷地去买了一两“高级点心”,其实就是用面粉加糖精烘烤的普通饼干,一点油星也没有,这几块硬硬的饼干还没等品出味道来已经咽下去了。

    有的同学为了能解一时之饥,把仅有的并不值钱的东西也送到寄卖店去换钱买食品。我手里有一台照相机,那可是贵重物品哦,有的同学好心地劝我还不如把它卖了,可以补贴生活之需,隔三差五买点不要粮票的食品以果腹。大家说反正咱们念书时用的是学校的相机,将来工作时也会由公家发给照相机,何必留这么一台总也派不上用场的老相机呢,我的心也被同学们说活了。

    1962年上学期的一个星期天,两个同学陪同我到长春市最热闹的商业街——长江路的一家寄卖店,我递上已经使用了6年的“皮老虎”相机,估价师傅一边仔细看一边说这相机够旧的,他打开后背把一个高瓦数的小灯泡塞进折叠皮腔的暗箱里,反复观察漏不漏光,又拨动光圈和快门试验好用不好用。我说它虽然旧一点但很好用。最后,那师傅拿着相机进到一个小屋里与另一人小声商量了一阵儿。他出来后对我说要是寄卖的话,定价60元,能不能卖出去说不准;要是现金收购的话,可以给我45元钱,陪我去的同学鼓动说这个价格挺合适的,比6年前用邮票交换的价格还高呢,干脆直接卖掉算了。在我正犹豫之中稀里糊涂地就这么成交了,我手里拿45元钱,感到沉甸甸的,我作为一个学生从来还没有拥有过这多的钱哟。

    走出寄卖店就去对门的商店花3元钱买了半斤不要粮票的“高级点心”,我和同学风卷残云般的一下子便吃光了。与同学分手后,我独自一人边走边后悔,实在不该卖掉我心爱的照相机,没走出多远猛地回头往寄卖店跑去,进门对那位师傅说我不想卖了,人家说都已经开票入账了,不能说不卖就不卖了。我说自己是一个学电影摄影的穷学生,离不开这台照相机,经我的一再恳求,他有点发善心了,进里屋去又商量了一阵,回来说可以破例照顾我这个穷学生,但不可能原价退还,他们必须办理入账和出账的手续,要收

[FS:PAGE]3元钱的手续费才行。幸亏赶上我们学校刚发助学金,口袋里那11元钱还没花呢,忍痛从中拿出钱来,一要补上卖“高级点心”花的那3元钱,二要交付3元的手续费。前后不到半个钟头,里外里就倒贴了6块钱,真是心痛啊,但没有办法,谁叫咱一时犯糊涂呢。

    这样,“皮老虎”又回到我手里,真有点失而复得的感觉。这台“皮老虎”相机为我50多年摄影经历积累了一批早期作品,被我的策展人罗伯特·普雷基编入《李振盛摄影50年》之中。半个世纪以来,一直珍藏着我的第一台照相机,它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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