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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曙林的《中学生》读后

2008-5-4 10:23| 发布者: | 查看: 952| 评论: 0|原作者: 林 路

在云南大山包摄影节上,任曙林送我一本《中学生》,连同一张光盘。尽管以前也见过这些照片,但是回来后面对画册中上个世纪80年代彩色胶片独有的色泽,还是产生了恍如隔世的迷惘。正如我后来给任曙林的电子邮件中所说,读《中学生》让人有一种苍凉感——这绝非故作姿态的矫情,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一种感应。

《中学生》做成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外形模拟当年中学生的练习本。光盘中的图像多一些,90多幅,也不算是鸿篇巨制。但是为什么会在我心中引起如此的波澜,一时间难以言说。如果仅仅是作为一个时代的客观见证,恐怕还是低估了这些图像背后的分量。影像本身所传递的信息,实际上是一个人内心积淀的总和,不同的相机面对的同一个时代,有的图像的产生是一个并不自觉的过程,有的图像则是在内心独有的力量驱动下,完成了一种不再可能替代的历史文本。任曙林的《中学生》,应该是属于后一种——因此它们所释放出来的力量,才可能一直延续到今天。

这些中学生的影像丰富多彩,然而却看不出刻意经营的痕迹。有时候一幅画面中一张张脸密集地叠加在一起,似乎就是那一个时代青春的合唱;有时候仅仅就是一个背影或者一个细节的局部,却委婉地说出了中学时代的心灵秘密;还有那些空旷而具有苍凉意味的场景,包括雨后的操场或透过教室窗户的阳光,静静地等待后来者去触摸……正因为那些天真无暇的脸和流逝的时光无情地叠加,才让一个时代的消亡而令人倍感伤怀。在21世纪的中国都市,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回这样的一段绝响——中学生的故事,也就通过任曙林的镜头,深深地嵌入了历史的年轮之中。所以我才敢说,如果没有一种自觉的意念或者独特的内心驱动力,中学生的故事就将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版本。

据说以色列有一种沙漠玫瑰。沙漠里没有玫瑰,但是这个植物的名字叫做沙漠玫瑰。其实沙漠玫瑰是一种地衣,针叶型,有点像松枝的形状,它离开了沙漠就是一蓬干草,枯萎、干的、死掉的草,很难看。然而如果你把它整个泡在水里,第八天它会完全复活;把水拿掉的话,它又会渐渐干掉,枯干如沙。把它再藏个一年两年,然后哪一天再泡在水里,它又会复活。用沙漠玫瑰来比喻任曙林的《中学生》也许并不完全恰当,但是我想说在我们的价值判断里,有些美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前提必须是有一个复活的过程,而非它当时的诞生。只要我们知道它的起点在哪里,那么它所释放出来的美丽,远远会超出我们的想象。记得诗人勃洛克说过这样的话:“艺术作品始终像它应该那样,在后世得到复活,穿过拒绝接受它的若干时代的死亡地带。”博尔赫斯也曾说:“时间是构成我的物质。时间是带走我的河流,但我即是河流;时间是烧掉我的火,但我即是火。”任曙林的这些影像正是照亮匿藏在时间褶缝里的事物,满足了人类的两种主要能力:理性和幻想——这也是《中学生》的力量所在。

可以这样说,《中学生》足够具备了让我们“回到现场”去“触摸历史”的学术构想,而且是通过一个人的心灵世界。正如一些史学家所认定的:所谓“触摸历史”,不外是借助细节,重建现场;借助文本,钩沉思想;借助个案,呈现进程。赵园先生曾说:“我痛感我们的历史叙述中细节的缺乏,物质生活细节,制度细节,当然更缺少对干细节的意义发现。”《中学生》的意义,正是在这样一种通过心灵展示细节的过程中,触摸到了一种历史的真实,所以才可能在20多年以后,给人带来值得反复咀嚼的意味。尽管正本小册子中的影像质量有高下,但是在编排过程中,作者还是颇具想法的。比如,小册子最后,一个穿着泳衣坐在游泳池边的女孩的背影,连同对页上面垂落彩带的教室中热闹过后的寂寞,足以让我们在一瞬间穿越了历史!

任曙林曾对记者说:“我拍摄的中学生活是一些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故事。那时许多新事物、新观念在孕育成长,使生活在这一时期的中学生们具有了与以往不同的特征,而最具魅力的就是变化,不断变化。……因此,我用了5年的时间来拍摄他们的生活,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断思考、不断发现的过程。历史有多种写法,用视觉表现有它独特的魅力。”然而我却会一直猜想下去:当年的任曙林是以什么样的一种心情,“混迹”于这些像花儿一样开放的中学生中间,一“混”就是5年,不露声色地按下快门?然而我相信,这些80年代的“中学生”就像是沙漠玫瑰,不管历经多少年,只要有心灵的水源滋润,就一直会像花儿一样开放……

附:任曙林先生对短文的回应,可以帮助大家加深对《中学生》的理解:
文章读后触动着我,你发自内心的感受与解读勾起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我70年初中毕业后当过八年多工人,那期间就对中学时代琢磨过,不得要领。青年以后,更发现一些感受和信念来自中学时代,那个群体的一些东西总在困扰着我,伴随着我。
我78年加入池小宁家的摄影沙龙,开始跟随狄源沧等前辈学习摄影。参加了三届四月影展让我自信,也让我不满起来,因为没有发现我心目中的榜样。我佩服布勒松,但我又不满意他太过刻意的画面,我总在想摄影应该更自然没有痕迹才好。我曾请教狄老师摄影独特的东西是什么?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我认为跑边远跑西藏不算本事。能把城市的人拍好才有挑战的意义,才有可能证明摄影自立于艺术之林的能力,所以我选择了中学生。他们身上的莫测与丰富,多变与敏感,他们身上那些最具人之真性的东西都在我的感动与探究之列。我极少同他们讲话,但我寻找进入他们里面的通道和表现他们的方法,当我变成一个透明的影子时,我有了自由。
六年多的时间里,我游游荡荡,断断续续,我不知道我走到了哪里,随着这些可爱的朋友们从初一到高三,我也随他们前后脚的离开了那所我不能再熟悉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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