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等待做实验的猴子》为李风赢得摄影生涯迄今最高级别的奖项，可连李风自己都不太能说清那张《等待做实验的猴子》拍摄于何时了。但是，照片拍摄当天的故事，他却清楚地记得很多细节。 ■旁者说 《华夏地理》主编李永适他没有直接呈现最残忍的画面 “乍一看李风拍的《等待做实验的猴子》，看不出来照片是说什么，会误以为是手提袋的图案。照片有细致的质感，但仔细看，发现照片表达的似乎是有残忍的故事将要发生，而作者并没有直接给读者呈现最残忍的画面。后来看到照片的名字，知道照片中的猴子是被做药用的试验猴。这里可能有很多问题值得探讨，它们本来是一种生物，却变成人类行为必要的一部分，照片触发了很多让人思考的内容。这张照片后面的故事有着让观者想要探求的欲望，而能带给观者探求欲望和思考的照片，就是好照片。” 竞报：照片给人的感觉很震撼，让人不敢直视猴子们的那种眼神，你当时捕捉到这照片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李风：也挺震撼的，尽管那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接触实验动物了，我几年前开始逐渐和国家林业局有些合作，当时正在建设三峡工程，我帮他们拍摄三峡野生动物画册，那之后开始接触很多野生动物，也开始接受野生实验动物。我听说广西每年有几万只实验动物，其中每年向美国出口的实验动物有6000多只，这个数字很惊人。拍这张照片那天，我接到电话，他们告诉我，有一批实验猴要被运走，我就跑过去拍了。我到的时候，好多猴子已经被装在笼子里，我知道他们把猴装在笼子里是怕它们打架。猴子散放在车箱里，它们就要决斗出猴王，那样可能实验猴还没运到地方，就死伤过半了。让我震撼的就是那么多实验猴当时都被装在笼子里的样子，看了就让人难忘。 竞报：在那天的拍摄中，有更震撼你的画面，而你未选择呈现的吗？ 李风：有，那天我感觉最震撼的是一只母猴子。那只母猴在被装进笼子里时吓坏了，当时就吓得早产了，把小猴生在笼子里。 竞报：那小猴子多可怜，刚生下来，母猴却要被拿去做实验吗？ 李风：还好，那母猴后来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现在母猴和小猴都被放回猴山，它们算是幸运的。 竞报：当天你拍了多少张图片，为什么选择现在这张参赛？ 李风：那天拍了一百多张，其实我最喜欢的并不是这一张，还有一张是一只小猴子在笼子里，它的一只手举过头顶，紧抓着笼子，它的头深深地低垂着，埋在腋窝里。（李风张开右手，手掌向外，手指弓着学着那只小猴子。） 竞报：很绝望？ 李风：非常绝望，看起来很像人。那张照片我最喜欢，但是我没有选择它参赛，因为不如现在这张震撼，有那么多笼子里的猴子，各种眼神。 竞报：你的照片中有一只人的脚。一群等待做实验的猴子，它们的命运完全被人类左右着，但这个人没有出现，照片中只有一只脚，很神秘，这是你有意设计的吗？ 李风：不是，当时完全没有设计，那些猴子被装在车上，那个人扒着车厢要上来，刚上来一只脚，我正拍照，直觉感觉这是个挺好的画面，就强拍下来，那人发现我在拍照，就马上又跳下车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只脚在照片中挺好的，当时就是凭直觉。 竞报：那个人发现你在拍照，跳下车，是不想进入你的镜头，是否他也意识到这种行为有点残忍？ 李风：对，应该是吧。 竞报：你也认为这很残忍吗？你的照片带给观者两次思考，第一次是视觉冲击，不敢直视猴子的眼神，感觉很残忍。进而是照片的名字，好像一种设问，残忍与否，得当与否，很难思考出答案，你的答案是什么？ 李风：我也感觉很残忍，但我也没有答案，我的态度是对猴子肃然起敬。我接触实验动物多了，知道武汉大学有专门为实验动物设碑。我想这可能说明人类的一种态度吧，这种行为看起来是残忍的，但又是不得已的。如果没有实验动物，那人类可能要面临很多疫情，那对地球来说可能是一场更可怕的灾难，我想或许有一天医学能更进步，有一天不需要实验动物，完全是基因实验工程，那么我的照片可能记录了人类进步史上一段无法判断对错的过程。 竞报：你拍摄这张照片时，就已经有了质问的意图吗？ 李风：没有，我没有质问的意图，事实上，现在也不想质问，我想更多的是一种告知吧，我知道人类每年吃掉的野生动物数量，远远超过做实验用的野生动物数量。 竞报记者郭慕华/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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