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普尔索普开始体验波拉相机之前,他对拍摄照片似乎没有特别的兴趣,不管摄影在他的生活史中是否已经登场。他的父亲是一个专职的工程师,也是一个业余的摄影师,在昆斯公寓家中的地下室里有一间暗房。他的母亲除了完成家庭事务之外,也经常成为他父亲这一业余爱好的助手。出生于1946年11月4日的梅普尔索普,是他们六个孩子中的第三个。生活在昆斯是平淡的,毫无新趣。他曾经回忆说:“我来自美国的郊外。那里有着非常安全的环境。那是一个不错的出处,也是很适合离开的地方。”

后来他到了纽约。1963年夏天,梅普尔索普在纽约时代广场的报摊上偷偷拿到了一本同性恋色情杂志。16岁的他在进入学校之前,曾经作为一个月的信差,发现了这样的同性恋色情印刷品的存在,并且在法律上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不许可购买的,其强烈的冲击力连他也难以承受。这次经历让同性恋的色情在他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影响了日后的艺术实践。在80年代后期的一次采访中,他回忆说:


“我在报摊前被这些杂志所深深困扰,因为杂志都是密封的,从而显得更具性感的吸引力,你无法触及它们……我的欲望被无限提升了,但是并非直接和性相关,而是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我想我可以将其转换为一种艺术,同时又保留其中的诱惑力,我想我可以做一些属于我自己的不同凡响的事情。”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开始了对性冲动的探索,这样一种原始的和强有力的情感力量既是危险的,同时又是让人兴奋的,同时又带着很大成分的害羞。也许由于恐惧,梅普尔索普接下来压制了他的情感,重新回到了异性恋的合法轨道。但是对于禁忌的突破渴望,以及内心的驱动力,到了艺术学校学习的第二和第三年,他已经开始将在时代广场报摊上不同类型的杂志做成了拼贴画。在他以后的艺术生涯中,他的肖像、直露的性摄影、男性的人体、以及花卉静物,都充满了同性恋的暗示,从而使其一举成名。


从20世纪70年代后期到他去世的1989年,梅普尔索普创造了高度程序化的、来自于新古典主义灵感的作品,并非完全盖棺论定。其中所具有的复杂原因,包括同性恋摄影所带来的影响使其成为80年代最臭名昭著的摄影家,同时又是保守主义的避雷针。他的早期成人作品包括1500幅照片中无数不知名的身体,使用的是波拉相机和胶片,时间长达从1970年到1975年的六年。和他以后在工作室中严谨的拍摄方式不同,他的波拉作品更多地具有自发的随意性。许多画面具有意想不到的粗糙感和柔弱点,也有一些更为直接地展示出后来所出现的优雅的形式主义特点。相对梅普尔索普最为经典的作品,这些具有瑕疵的波拉作品,可以看出早期他对光线、构图以及构成方面的个性。结合当时创作的时代背景,包括文化和艺术环境,可以更好地综合理解他的整体创造空间。至少也可以让我们了解在这样一个发展过程中,他作为一个艺术家以及一个男人的成型过程。


在1987年的一次的采访中,梅普尔索普就其风格进行了这样的描述:“我认为在我拍摄的所有照片中,那些表达性意识的照片可能是最具有吸引力的。人们会记住它们,因为它们是独特的,这些照片总能从其它的照片中强烈显露出来,因为它们表达了深层的性意识、以及由此带来的内心碰撞。它们是更加强烈的,虽然我并不认为它们比我其他的照片更重要。但是,有时,人们只会记住它们。”的确,使用一次性相机和胶片,梅普尔索普确立了他的性别角色以及艺术人格,形成了他作品最初的风格,建立了和以后艺术成功的基础关联。从70年代早期开始,我们可以看到,梅普尔索普的作品如何迅即拥抱了当时的同性恋时尚、生活样式以及那个时代的视觉文化。但是重要的是,梅普尔索普通过波拉相机学会了如何看待摄影。从他早年作为一个摄影家的实践,就以少有的直率捕捉了自我的瞬间,通过锐利的目光而非仅仅是镜头的观看。这些看上去似乎很幼稚的画面,是作为快门释放的探索而存在的。同时,也是梅普尔索普从外部的身体进入内心世界的初次尝试。他不仅仅试图揭开常态的面纱,而是想达到一种理解力的高度。波拉相机提供了一种即时的满足感,更重要的是点燃了他终身的热情,从而使用照相机穿透外表的遮蔽,直抵错综复杂的内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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