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罗斯的“亚当斯”

去年在约塞米提的亚当斯画廊，我买下了由亚当斯的助手阿兰·罗斯（Alan Ross）制作的安塞尔·亚当斯特殊版本作品《月升》，175美元。画廊中明确告示：这批作品从11月底以后，会将价格调整到225美元——提升50美元。

亚当斯画廊就在约塞米提山谷内，各种各样的以亚当斯作品为主题的明信片、画册以及纪念品琳琅满目。除了特殊版本的原作之外，还有当年亚当斯亲手制作的绝版作品，一看价格，都在10万美元以上——只得高山仰止。回到国内，在我的怂恿下，一对喜欢摄影的小夫妻也花了不少美金，买下了罗斯制作的亚当斯作品。不就，朋友就告诉我，果然每一幅作品的价格上升了50美元。

日前到这对小夫妻家里做客，看到墙上赫然挂着亚当斯这些的作品，令其他朋友好生羡慕。然而，女主人无意中的一番话，让我大吃一惊——亚当斯的这些画面太精美了，好像不是手工制作的，如印刷品一般。这时我才走上前去，以从

未有过的细心，审视墙上的大师名作，一时间竟然有“悲从中来”的感觉。

的确，这是以亚当斯的大画幅底片为版本的制作，罗斯的制作工艺也可谓是一丝不苟——长年担任亚当斯助手的经验足以再现当年的光影质感。然而对照这些作品，每一幅相同的画面几乎没有任何细节上的差异，影调上也是美轮美奂，无可挑剔。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竟然无法从画面上感受到大师生前活的气息，再也无法体验摄影家灵动的心脏节奏。这就是我的朋友为什么会对照片产生疑虑的原因所在。据我所知，亚当斯生前制作照片时，每一次出来的画面都不是一样的。手上的版本证明，时间跨度越大，同一幅照片的制作风格和差异也越明显。比如那幅著名的《小白杨》，在长达20多年跨度的不同版本中，画面的影调居然有天壤之别（见下图）。正如亚当斯生前所说，他的拍摄和制作如同音乐家的创作过程中的乐谱和演奏，缺一不可。于是，当年亚当斯宣布他将在1980年停止手工制作照片的消息一传开，他曾经手工制作的照片马上有了大幅度的升值空间，可见人们对摄影家制作的认可程度。

上下都是亚当斯亲手制作的作品，时隔数十年，差异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联想到这些年数码技术的普及，照片的扫描和后期的输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数码化。我所熟知的几位拍摄上海的摄影名家，都已经将底片数码化了，很少有时间再进暗房手工制作了。无可置疑的是，这些数码输出的照片精美有加，画面的保存时间丝毫不逊色于手工银盐的画面，甚至保存时间更长。然而，当我们在博物馆、画廊或者家中的墙上浏览这些几乎不食人间烟火、失去摄影家制作个性的画面时，还有多少感动可言？就像当时我面对朋友墙上罗斯制作的亚当斯的照片，一样产生的恍惚。这些只剩下形式、技术上的呼应，不承载任何情绪和意义的照片，还是照片吗？当然，如果我花上几倍、十几倍的价格，也许能够得到摄影家亲手制作的照片。但是亚当斯呢？斯人已去，我们只能面对他当年高达数万美元的照片高山仰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