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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疯狂能给别人勇气,那是我非常开心的事

2008-10-9 12:59| 发布者: | 查看: 1300| 评论: 0|原作者: 李楠

《影响》之马良:如果我的疯狂能给别人勇气,那是我非常开心的事

主持人:李楠

本期嘉宾:马良

影响作品:《祈祷的斯利那加妇女》卡蒂埃·布列松(1908--2004)

主持人评介:

    这幅照片摄于1948年,在克什米尔,几位斯利那加(SRINAGAR)的妇女在哈里帕布山(Hari Parbat Hill)向即将从喜马拉雅山后升起的太阳祈祷。她们肃穆的背影简洁流畅,和远处的连绵的群山构成了视觉上的对比,一名站立的女子向着光芒伸出双手,这样一个瞬间,仿佛将圣境与人间无声地联结起来。观看者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手势向天际无穷延展,而心灵也似乎被着充满了意味的姿态引领到了飞升的国度。

嘉宾访谈(根据对话整理):

    那是1995年,我在一家书店里,无意中翻到卡蒂埃布列松的一本影集,里面就有这幅作品。这张照片的气场一下子就俘获了我,画面上女子向上托举的手势有一种难以言传的神秘,由这种神秘出发,能清晰地感到有一种画面以外的精神状态被抓住了。这张照片决不是就事论事,它让我看到了看到了生命的壮丽,看到了人类在与大自然对峙的时刻闪现的神圣光辉,它让我有了摄影的欲望。可能从那一刻起,我就对摄影有了这样的看法:摄影决不应该是在画面里拍到什么就是什么,它应该拍出画面以外的东西,而只有这样,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摄影。

"摄影一定要抓拍呀"——我非常不屑的一种观点

   我是从2004起开始摄影的。以前读的美院附中,画画,后来就一心做的是电影梦。大学毕业进的广告摄制组,虽然和我的梦想关系不大,但我学到了与之有关的手艺。后来导演短片广告、拍MTV。再后来,拍电影长片的计划失败了,才开始摄影。

    其实我不能算一个真正的摄影师,我只是用拍照来做自己想做的作品。我对摄影没有恋情。它只是一种让我感觉使用顺畅的表达工具。当一个人表达的时候,他必须找到一个适合的语言系统。相对架上绘画,图片是一种更直观、更现代的手段。何况我的工作经验也让我更顺利的掌握了图片的语言。

    李楠:"有些人认为你的照片都是像拍MTV和电影一样设计摆拍出来的,比方说工作团队里还包括化妆、服装什么的,根本不能算是摄影。你怎么看?"

   这些人认为我的作品算不上摄影,那是他们的阅读能力太有限了。他们完全是在用一种死板的观念解读摄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故步自封不往前走呢?摄影术刚发明的时候,波德莱尔曾经说:摄影永远也承担不起艺术功能,并且只会将艺术拉入歧途......所以摄影必须重拾它原有的义务,尽她作为艺术和科学的小女仆的职责。"这话在今天看来,就是个笑话。说到摆拍,摄影术刚发明的时候,拍照片就是摆拍,那时的暴光速度决定了摄影只能是安排好一切的。布列松讲"决定性瞬间",现在人手一部数码相机,可以不停地拍摄,总能"碰"到一张不错的瞬间,那么,所谓"决定性瞬间"还存在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前人说过的东西奉为圣经呢?他们是神吗?那一个时代的评论家和摄影家交相辉映成就了那个时代的理念,但时代已经变了,现在的摄影面临的完全不是当年的情境。为什么我要跟一群根本没有生活在现在的人讨论现在的事情呢?当代中国知识分子极端不自信,似乎失去了否定和怀疑的能力,西方的一些几十年前的文论似乎就是不可动摇的真理,可笑的是他们所依凭的,还是个翻译版。

    我的工作团队一般也就是3个人,我自己、模特和助理。有时候,助理就是模特。很多化妆、服装工作都是我自己做的。至于说到我的PS,我不是移花接木、不是篡改复制,我做的和传统的暗房手工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总是强调这些技术上的因素呢?我觉得摄影不是一个技术性的东西,它是观看者与拍摄者灵魂之间的一种交流。"摄影一定要抓拍呀"--这是我非常不屑的一种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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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楠:这种观点实际上是想强调摄影与时间的关系。

   我的作品里也有时光的存在呀,即使是演员扮演也会有谢幕的一刻,时间里的任何瞬间都是不可重复的。我觉得,即使是现场抓拍,但拍下的那一个瞬间不动人,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不在乎我的作品属于哪一种。只要是照相机完成的影像作品,我理解,就应该是摄影作品吧。我不认为一提摄影,好像只有纪实照片才配得上这个称号。我也认真地看过吕楠、杨延康等几位师长的作品,很棒,他们走到西藏那样遥远的地方拍下的那些黑白照片,真的很令人赞叹。但是,假如我也那样做,去拍那样的照片,则是件非常虚伪的事情。我自己从小生长在上海这样一个都市里,以前从事的工作又一直和所谓的都市时尚有关系,我对离我无论是空间距离还是心灵距离都很遥远的那些边民的生活,很难产生强烈的感受,我的能力让我只能关注于我自己的生活,拍那些我能够感同身受的事情。所以,我必须很诚实地说:我拍不了吕楠、杨延康那样的照片。从这一点说,我比很多纪实摄影师都要诚实,虽然他们拍的也算是现实。

我的照片很冤枉地被称为"观念摄影",其实它们不靠观念成立

   我的照片很冤枉地被称为"观念摄影"了。在我看来所谓观念摄影,就是必须要要有一个思想观念去支撑,不然这个作品就完全不能成立;很多反艺术审美,反思考逻辑的作品,就是在这个因果结构上体现了它的价值。而我的照片其实则不然,没有观念,它也是成立的,它可以依靠自身成立。

   在我对自己作品的审视里,能够成立的作品必须达到两条:第一,它必须是审美的,是符合基本的视觉美学的。第二,它叙述的东西必须是人们感同身受的,与当代生活有关系的。

   我觉得摄影就是为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所诉说。我非常认同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观点,他在北大演讲谈到"我们为什么写作"时说:他就是为所爱的人写作、为自己写作、为世界上那些少数读懂他作品的读者写作。对我来说,我就是为了那些深夜在我网上给我留言的人摄影;我就是为了那些喜欢阅读我作品的人而摄影。我在国外办影展时,有一位西班牙人坐着飞机来见我,因为语言不通一句话也没说成,但他眼泪汪汪地紧紧握住我的手。在我看来,这就是艺术创作里最大的浪漫!如果我的照片,没有一个人感动,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和我说他的感受,它就不成立。

    李楠:你的照片有时候看起来很像影片的某一个定格,而画面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一种精心的布置。好像是一种制造?

    我拍照之前的确是有草图的,每一个瞬间也的确是由我来精心营造的,甚至我为此要准备很多东西。但是,不能说全是制造的。因为,还必须有那一瞬间的美打动我,我才会拍。其实眼前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说什么。

   当自己的作品被人观看时,其实非常好玩。因为每一个摄影师都会发现:别人的感受在赋予影像更多的可能。我并不希望我的照片有一个标准答案,视觉是沉默的,是不太清楚的。如果想说得清楚明白,那干脆去写议论文吧。好的照片,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歧路迷途,让人一眼看尽的东西必然浅薄简单。好照片应该有能力提供更宽阔的空间,让观者的思考游刃其间。如果观看者只能停留在画面所呈现的,那么,是摄影师的悲哀。摄影师应该让观看者往前走一步,走到形而上的层面去。好的视觉作品是提问题的,不是回答问题的。若我的作品像《小兵张嘎》等老电影一样,只能提供明确又圆满的结局,那我会后悔成为一个摄影者。

别人以为我"红"得很快,其实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无人理会

    迄今为止,我也没有加入任何协会,我想摄协是不会要我的,加入美协的可能更大些,毕竟他们见过各种牛鬼蛇神;经历过大风大浪,也许宽容度会高一点。我觉得"创作者"这个概念特别好。现在用摄影说话,我觉得很舒服,很享受。要光是说靠这个混饭吃的话,其实开始混得很惨。我这人一到30岁就慌了,我发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虽然之前拍广告,有公司、有家庭,还有一大群追随我工作的兄弟,但是,每一条作品都被改得鼻青脸肿,"强奸"得一塌糊涂。我的整个广告生涯,只有很少几条片子,因为投资方给的钱少,没怎么改。之后的电影梦彻底破灭,对我当然是一种打击,很大的一次挫折,但也是这样一次挫折让我清醒地面对现实,要不然,自己可能永远转不过弯来。     [FS:PAGE]

    开始做摄影的时候,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感觉。用的全都是以前攒下的钱,省吃俭用,开始拍的作品全部是放到网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理我。间或有一些陌生人的留言也只说"很好看、很漂亮"之类的话,这不是我想听到的。我就像一个对着空气大声呼喊的人,竭尽全力却没有丝毫回声。而作品是越做越花钱,甚至有点捉襟见肘的窘迫。我真是一个浪漫而不现实的人。那时候陷入了一种无边无际的茫然:我自觉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摄影,可是除了在网上发表我的小照片,我还能做什么呢? 2005年平遥摄影节,我的作品被策展人弹回来了,理由就是一句话:这不是摄影。经过努力,我还是获得了一个展出的机会。记得那年,我装戴整齐地站在展厅里,没有人理我。很晚了,慢慢来了一些人,和我聊,才终于感觉到有人愿意和我真诚地做朋友。后来,慢慢有了一点回音和正面的看法,国外的《C-PHOTOMAGZINE》杂志从网上看到我的作品,也用挺大的篇幅刊登了。

    所以,很多人觉得我4年时间就开个展了,被画廊代理了,"红"得很快,其实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少在我记忆里是如此的黑暗漫长,我一直处在无人理会和被讽刺打击的境况里。每天都处于一种无法控制的惶恐和不自信里,因为我当时已经放弃了之前的工作;我所有值得骄傲的过去,这抉择是危险又固执的,我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如今四年多过去,我还可以这样任性的创作,还没有饿死,自然就有信心了,勇敢多了,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值了。

摄影就是说出灵魂里想说的话,别无选择

    在我看来,摄影就是说出灵魂里想说的话,很诚实、甚至很冲动地想说出来的话。

    李楠:"我觉得人一辈子想说的话其实也就是那几句,甚至说,终其一生,可能都是在说一句话。或者,一生能把最想说的一句话说好,就已经很完满了。"

    你说得非常好。其实摄影,就是花很多时间,用很多方法来表达情感上的一个点,或者自己想说的那一个意思。它有变化,但其实是延续的。我的很多作品都在表现青春记忆的悲伤,刻意地把一些庄严打破,在不严肃后面隐藏严肃,比如《马戏》、《上海妈妈的孩子》等等,那些都是彩色照片。后来,加进去一些思考,比如《草船借箭》、《二手唐诗》等,都是黑白片。那就是把自己受到的震动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

    李楠:"你的作品都来源于你个人的内心体验,时间长了,有掏空的感觉吗?有创作的危机感吗?"

    是的。走的路越多,前面的可能就越窄。看自己好像各种可能性都尝试过了,剩下就是去拍纪实了。(笑)人们说20岁是诗歌、30岁是小说,40岁是哲学,我感觉现在那种不愿意长大的感觉越来越少了,话说得也越来越少了。每天都在为创作思考。现在正在和一个剧团合作,算是一个新方式吧。另外有一些新的作品,也打算展出。

    如果把一生都献给摄影,那么意义在哪里?我想,如果不是一个叫马良的人拍下了这些照片,就没有人会看到这些景象;若我没有摄影,观者便不会有那些在我的照片里的奇遇。即使他们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价值,却也永远无法被重复,我的存在,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这也许就是意义所在吧。

    也许我照片里流露的情绪过于敏感,很多人看到我的照片,觉得我肯定是个女的;等发现我是个男的,又说我肯定是Gay。其实我身高一米八,大胡子,以前戴耳环、留长发都干过。我就是喜欢反差大的东西。我的生活一直就是这样的,不是为了做给人看故意扮成这样的。就像今天聊得很High,是很自然的状态。别人总以为是我处心积虑地选择了现在的摄影方式,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其实我别无选择,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必然。我的照片其实就是我的生活,我和我照片里的人一样,严肃地生活在某种近似癫狂的状态里。[FS:PAGE]

    在这乱世之中,如果我的疯狂能给了别人勇气,那是我非常开心的事情。

嘉宾作品:

 

嘉宾简历:

马良 Maleonn,1972生于上海,

1984-1995 上海华山美术学校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 附中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 平面设计专业 毕业

1995-2003

从事 广告影片的美术指导和导演工作

2004-至今

从事 独立艺术创作

近期个展:

"maleonn"                            西班牙马德里 TRIBECA  ARTE画廊

"棉花糖上的日子"                     美国芝加哥 Kasia Kay Art Projects画廊

"马。戏-马良个展"                    北京爱普生影艺坊

" maleonn 2008"                       比利时 布鲁塞尔- ESPACE ART 22画廊

"玻璃弹子"                           泰国曼谷Gossip画廊

"知了"                               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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