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双胞胎摄影家特雷兄弟

1996年，也就是十多年前，我曾经在《生活》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介绍一对双胞胎摄影家的故事，翻译后给了杂志。当时仅仅看到其中的几幅画面，对他们的印象也不是很深。然而，近日淘到一本2007年的画册《麦克雷兰大街》，无意中发现正是这对双胞胎摄影家的成名作，于是从电脑中找出当年的文字：

位于美国印地安那州韦恩堡的麦克雷兰大街在70年代初期是美国人的集居地，在三个街区上居住着平民的工人阶层。邻居们于晚上在门廊前聊天，看孩子们游戏。在美国的中西部有类似这样的无数大街越过，而麦克雷兰大街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你可以看到一个高个的、脸上有雀斑的17岁的高中生，总是挂着一架照相机到处游逛，抓拍着什么。实际上，这不只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皮特·特雷（Peter Turnley）和大卫·特雷（David Turnley）。两兄弟尽管分别居住在相距几公里的地方，但却合伙买下一架照相机。他们轮流使用这架照相机，决定花费一年的时间去拍摄大街的景观和那里的人们生活状况。一年过去后，有两件事情发生了：第一件事情是他们将照片作为社会学的作业交了上去，结果得了个Ａ＋。第二件事情是大卫去了纽约，充满热情地将他们的作品集送到了玛格南图片社，这就是由亨利·卡蒂尔－布列松共同创建的图片社，而皮特也就是受到卡蒂尔－布列松作品的影响才开始摄影的。玛格南的指导马上与美国摄影界最有影响的一些人物取得联系，以证明这两位年轻人才的巨大潜力。

如今，两兄弟都已 40岁出头，他们也不再是共用一架照相机了。大卫成了《底特律自由杂志》的摄影家，并还是《生活》杂志的固定投稿者。皮特则是《新闻周刊》的摄影家（他还曾经当过法国著名摄影家罗伯特·杜瓦诺的助手）。他们依旧遵守一个心灵的约定：尽管他们已经生活在巴黎，远离麦克雷兰大街，但仍以当时的热情浪迹天涯，拍摄世界上所有的重大事件，从美国的灾难一直到扎伊尔的冲突。只要世界上发生一些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你都可以确信在现场找到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同时看到他们的身影。不管是如何的遥远，不管是在怎样的环境压力下，他们都会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赶到现场，并以泰然自若的精神状态按下快门。有趣的是，尽管世界上的事件经常使他们兄弟两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但他们并不一起合作工作，实际上，他们是作为一种挑战而不断地激励自己的。

特雷兄弟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是他们拍摄的人类受到伤害的照片。大卫说：“一张照片就意味着高声的叫喊和说出世界上的某些东西。”皮特同意说：“我感兴趣于所有种类的人们，但让我作出选择的话，我的心总是倾向于拥有太少的人们。”面对恐怖和灾难，大卫说：“我所目击的伤害和勇敢的事迹，使我更深切地体会到生存的意义。”而皮特则说：“我经常会感到害怕，而不会害怕的人是白痴。”

他们除了严肃地目击痛苦之外，以巴黎为基地的特雷兄弟依然保持乐观的态度，因为他们也腾出时间去拍摄他们可以得到的美丽的东西，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大卫最近采访了萨拉热窝的芭蕾公司。他从中发现了人们的生活热情和勇气：“训练室的窗口被击碎了，但他们依旧不停止排练。这就是他们拒绝战争的方式，真的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的努力，以他们在麦克雷兰大街上培养出来的同情心和坚毅的耐力，使他们的事业得到了摄影界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大卫曾在1990年获得普利策奖和罗伯特·卡帕金奖，皮特则在前一年赢得奥立弗·罗伯特奖金，并获得世界新闻摄影奖和年度摄影奖。《美国摄影》杂志曾经列出在世界上对摄影作出重大贡献的100位摄影家、杂志编辑和其他各类人士，这对双胞胎兄弟也名列其中。自从1988年以来，他们陆续出版了四本摄影画册，两本是大卫个人的，两本是两人的合集，而最近他们两人的一本回顾选集也已出版，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世界上这几年的重大事件的缩影，包括南非、中国、俄罗斯和东欧……今年6月，在纽约市的摄影国际摄影中心，又揭幕了他们的联合影展。人们再一次确信，无论哪里有战争，地震，饥荒，贫困和瘟疫，就会有来自印地安那州的这对双胞胎兄弟，勇敢地目击这个世界。

在这本画册的前言中，约翰·莫里斯，也就是当年接待他们的玛格南的指导在30多年以后这样写道：

大卫和皮特·特雷兄弟《麦克雷兰大街》中的照片拍摄于1972到1973年，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美国的发展历程。

通过这些照片，特雷兄弟表达了对美国的独特情感。这条大街的居民常常被描绘成“下层社会”，很少被人所理解，也很容易被人所遗忘。美国之梦也留在了这些人的身后。

这是一个战争的时代，越南战争，一场令美国人感到失望的战争。这条大街上的一些人也曾经参与了这场战争。他们的孩子长大之后，又带着自己的孩子面临另外一场不受欢迎的战争。

破败的林荫道和简陋的房屋，让这条大街无法呈现美国之美。照片也不华丽，带着平常的感觉。街上的居住者既不漂亮也不高雅，许多人还赤着脚。但是他们是人类大家庭共同的成员。那里有着友好的邻居，享受着日常生活的快乐，互相分担着忧伤，天气时阴时晴。正因为这些原因，这对双胞胎兄弟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或者说是他们的邻居。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分享拍摄的照片。于是就诞生了这条街的家庭照相簿。

所有让人感动的是，当年这两个才17岁的少年，就已经拥抱了这样一个主题。而我也很幸运地在他们刚刚完成这些照片不久，就看到了这些的作品。如今，他们两人已经走得很远了，然而他们却不会忘却这条大街。的确，他们穿越世界发现了麦克雷兰大街。

《麦克雷兰大街》已经成为纪实摄影的瑰宝。尽管如今的大街已经改造成一个停车场，但是它的灵魂，包括这个时代的灵魂，活在这本书中。（以上为比特的照片，下面为大卫的照片，你更喜欢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