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中国摄影史就要提到王立平,他就是《红楼梦》、《西游记》、《大海啊,故乡》的曲作者,更是著名摄影家、中国摄影历史名作《让我们的血流在一起》的作者、“四月影会”的主要发起人。他的那幅名作跟他的那些美妙的歌曲一样著名,是中国摄影史上的传世之作。可能有些人不了解他在摄影方面的情况,那是因为他后来全力投入到音乐和政务方面,摄影界的事则较少过问了。
关于王立平的摄影,关于《让我们的血流在一起》、关于“四月影会”,我们还得从1976年的“四五运动”说起。
亲历难忘的“四五运动” “四五运动”在中国是个大事件,在摄影界也是大事件,不仅造就了许多纪实摄影家,同时也是许多职业摄影家至今难以启齿的事件—因为这一段时间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他们几乎都“封镜”了,没有去天安门广场,去了的也没敢拍几张,结果,数以百计的业余摄影者大显身手,在兴奋和恐慌中记录了中国历史上这重要的时刻。这些作品连同后来的文字记录以及当时的革命诗抄构成了那个时期最完整的纪录。以下算作王立平回忆“四五运动”的自述,这里有很多你可能不知道的故事。 这张照片(《让我们的血流在一起》)是在1976年4月4日上午拍的,实际上我在4月2日就去了。从2号到4号我连续去了3天,天天是阴天,加上当时的压抑气氛,那些日子真是沉闷。我在1973年时买了个苏联产的二手泽尼特单镜头反光相机,在那时也算不错的了。我一去就是一天,那时我住在东直门附近,骑车到天安门,中午就随便吃点东西。新影厂已经接到指示,不许去天安门,我那时正好要去海南岛出差,按惯例,出差前可以有3天的准备时间,我正好用了这3天。本来我定了3号的票,结果我又偷偷去把票退了。那时我已经34岁了,由于艺术圈子和知识分子中间经常议论,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四人帮”的事情,应该说对这些事已经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了。所以就知道天安门事件绝对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我既然有相机,有这个意识,那就不能错过。 那时我在新影厂工作,专职作曲。在新影厂里还有点“方便”—可以用点胶卷的片头。我到了天安门一看,人山人海。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群情激愤”。有人在念诗,有人在抄诗,有人在哭。我那时已经练就了一套功夫,就是想拍什么时,先在一边调好距离、光圈和速度,然后突然举起相机按一张,马上又跟没事似的眼睛转向别处,俨然一副老练的样子。因为那时有两怕:一是别人怕你,怕你是便衣,将来拿着照片去抓人;二是我也怕被便衣盯上,将来抓了去问,你拍照片干嘛。我想那时好多人都有这种恐惧心理。 由于形势紧张,我只能自己去,不敢叫伴儿。我总共拍了68张,其中有8张不能用,只有60张还可以。在后来纪念总理的展览中和《人民的悼念》画册中以及新影厂出的纪录片中,我的照片一共被用了30张,使用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但是另一个数字更让人惊讶:在为悼念总理准备的展览过程中征集到了两万多张底片。而这已经是经过了有关部门查找、收集,大量胶卷被放在照相馆里不敢去取,以及自己怕事而亲手毁掉了底片等等几道“劫难”之后的事。 现在看到的这幅照片我拍了3张,而其他画面只拍了一张。因为这时人们的情绪很高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人身上了。画面中的那个人叫王海力,是个铁路工人,他用手指的血写了:“敬爱的周总理,我们将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您!”人们看了都很感动,纷纷和他握手表示敬意,大家一起高呼:我们支持你!我们愿意跟你一块流血!那情景真是感人。我后来的标题就是从这句话来的。广场很平,没有高角度,我就举着相机,往后仰了一点,还稍微拍得广一点,以保证画面完整。那个人已经被人们抬了起来,坐在人们的肩膀上,这才显得他很高。这样“盲拍”了这张照片。我用的是国产代代红21定黑白片,光圈是F4.5,速度1/100秒。
4月4日拍了以后我回去休息了一会,晚上又出来了。到了天安门一看,人少多了,满广场都是便衣——他们都穿军大衣,很容易看出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没打手电,也不敢锁车子,干脆就推着车吧。这样边看边走,到了12点,开始有紧张的脚步声,有人收花圈了。我看见有人在念诗,当时就有几个人给按在地上了。我就赶快跑,但东西北三个方向都被封了,我只能往南边跑。围封的人群里也有好人,告诉我们说:快走吧!就这样我从包围圈里逃了出来,赶回家就冲胶卷。而那天晚上的花圈都被收走了,第二天是4月5号,人们发现花圈没了,才有“还我花圈”的愤怒,导致情绪进一步激化,这就是“四五运动”。
后来听说,4月4日晚清场时有不少人被抓,也有人自行车锁了,被按车号追踪抓去,我们算幸运的。我冲了胶卷后就交给我妈妈了,她又缝在我的小外甥的旧棉裤里,一直到“四人帮”被打倒之后才拿出来。
从广场拍回来之后我就冲卷,当时没敢放大,因为风声很紧。我们厂里有很多废胶片,那时大家爱做镜框,我就找了些废胶片故意剪成有片头那样的半圆状,卷回暗盒里,如果有人查,就说已经曝光了。这一切都做好之后,我就出差去海南了,为了逃避,我故意在海南呆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半月。去海南的火车上我就听说天安门事件是“反革命事件”,心中暗暗庆幸我拍到了历史的一瞬间了。我出来前跟家人说,绝对不能交出来,那样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会按照片去抓人。 四五运促成就四月影会 我从海南采风回来之后,我们的支部书记肖远问我,你去了广场没有?去了。你拍照了没有?拍了。被别人发现没有?应该没有。那你就咬定没去。就这样,我又被保护了。 我们厂的老导演于村曾经在拍摄时帮助过我,我的母亲也冒着风险替我藏胶卷,所有这些,说明成功的荣誉不应该记在我个人的账上。 我的这些照片首次发表就是在悼念总理的展览和画册上,那次用了我的18张,后来新影的纪录片上用了24张,总共获得了400元稿费,在当时这也将近是一笔巨款了,但是我一直不敢自己用,因为这个钱来得不易,是有人流血流泪的情况下,是人民大众的民心所向的体现之下,我们只不过赶巧纪录下来而已。所以这笔钱我几乎都用在了四月影会的活动当中了,比如给大家买点汽水、包子,买点展览用的绳子之类,王志平(“四月影会”的元老之一)比我付出的还多。
由“四五运动”引起“四月影会”,由“四月影会”引起一大批中青年摄影家的崛起,这在摄影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在准备悼念周总理的展览和编辑《人民的悼念》这本画册的过程中,这批青年摄影家已经显露出他们的才华和敏感。在1979年4月他们的作品首次展览时,则标志着他们的群体力量开始形成。这个群体对当时的传统力量是个巨大的冲击。整个过程中,王立平一直是重要的参与者,而且很有“老大哥”的味道。因为在对外公关、协调各方关系的过程中,青年摄影家们难免有过激的想法,而王立平的策略是柔和委婉,把对立的状态降到最低程度。现在看来王立平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些底片的下落是个问题。在编辑《人民的悼念》这本画册时,底片都交了,后来新华社也复制了一部分底片给我们,现在我手里只有这张原底了,因为就这一张拍了3张。其他的不知去向了,有的也是几经辗转,磨损得很厉害。但我认为,就这个事件来讲,它们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我也知足了。 “四月影会”连着举办了三次展览,每次都引起轰动。这批青年摄影家也渐渐成熟起来。后来这个团体改名为现代摄影沙龙,再后来又改为当代摄影学会。每次改名都更加理性,这些工作王立平都参与了。 [FS:PAGE]
后来听说,4月4日晚清场时有不少人被抓,也有人自行车锁了,被按车号追踪抓去,我们算幸运的。我冲了胶卷后就交给我妈妈了,她又缝在我的小外甥的旧棉裤里,一直到“四人帮”被打倒之后才拿出来。
从广场拍回来之后我就冲卷,当时没敢放大,因为风声很紧。我们厂里有很多废胶片,那时大家爱做镜框,我就找了些废胶片故意剪成有片头那样的半圆状,卷回暗盒里,如果有人查,就说已经曝光了。这一切都做好之后,我就出差去海南了,为了逃避,我故意在海南呆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半月。去海南的火车上我就听说天安门事件是“反革命事件”,心中暗暗庆幸我拍到了历史的一瞬间了。我出来前跟家人说,绝对不能交出来,那样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会按照片去抓人。 四五运促成就四月影会 我从海南采风回来之后,我们的支部书记肖远问我,你去了广场没有?去了。你拍照了没有?拍了。被别人发现没有?应该没有。那你就咬定没去。就这样,我又被保护了。 我们厂的老导演于村曾经在拍摄时帮助过我,我的母亲也冒着风险替我藏胶卷,所有这些,说明成功的荣誉不应该记在我个人的账上。 我的这些照片首次发表就是在悼念总理的展览和画册上,那次用了我的18张,后来新影的纪录片上用了24张,总共获得了400元稿费,在当时这也将近是一笔巨款了,但是我一直不敢自己用,因为这个钱来得不易,是有人流血流泪的情况下,是人民大众的民心所向的体现之下,我们只不过赶巧纪录下来而已。所以这笔钱我几乎都用在了四月影会的活动当中了,比如给大家买点汽水、包子,买点展览用的绳子之类,王志平(“四月影会”的元老之一)比我付出的还多。
由“四五运动”引起“四月影会”,由“四月影会”引起一大批中青年摄影家的崛起,这在摄影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在准备悼念周总理的展览和编辑《人民的悼念》这本画册的过程中,这批青年摄影家已经显露出他们的才华和敏感。在1979年4月他们的作品首次展览时,则标志着他们的群体力量开始形成。这个群体对当时的传统力量是个巨大的冲击。整个过程中,王立平一直是重要的参与者,而且很有“老大哥”的味道。因为在对外公关、协调各方关系的过程中,青年摄影家们难免有过激的想法,而王立平的策略是柔和委婉,把对立的状态降到最低程度。现在看来王立平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些底片的下落是个问题。在编辑《人民的悼念》这本画册时,底片都交了,后来新华社也复制了一部分底片给我们,现在我手里只有这张原底了,因为就这一张拍了3张。其他的不知去向了,有的也是几经辗转,磨损得很厉害。但我认为,就这个事件来讲,它们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我也知足了。 “四月影会”连着举办了三次展览,每次都引起轰动。这批青年摄影家也渐渐成熟起来。后来这个团体改名为现代摄影沙龙,再后来又改为当代摄影学会。每次改名都更加理性,这些工作王立平都参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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