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其果“主旋律”

有一些很敏感的词汇，在中国的意识形态领域中使用，需要小心谨慎，不然会犯大错。而一些约定俗成的词汇，随便你怎么滥用，也总是给人安然无事的感觉——然而犯错的后果可能更严重。后者如“主旋律”。

何谓“主旋律”，在音乐中的解释是：一部音乐作品或乐章的旋律主题。而中国文化管理部门提倡的“主旋律”则是指“反映社会进步总潮流的时代精神”，与这种政治氛围相一致——主旋律文艺作品最常见的两类题材是革命历史题材和体现时代精神的当代社会生活题材。

然而“主旋律”常常被误读或者滥用，尤其是在摄影界，更是祸害不浅。前些日子，文联为了庆祝国庆60周年出版60年上海摄影作品集，并举办回顾展，打电话征求意见，问是哪些作品可以入选。我举了一些很有影响的摄影家名字，如陆元敏等，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很诚恳地打断我的话说：这是一个主旋律的出版物和展览！我一时间有点失语——主旋律，什么样的主旋律？幸而我的反应不算慢，随即回答：你去找上海摄影家协会，历年的国际国内摄影比赛的金牌奖、银牌奖，总该符合“主旋律”的要求了吧？

刚好读到评论家臧策的一篇文章，其中一个例子也很有趣。说是有一次他与几个影友在山区看到一个老大娘抱着一筐柿子对着长枪短跑在笑。一个影友拍下来以后，马上起了个题目，叫《丰收的喜悦》。于是臧策走上前去问老大娘：“你们丰收了吗？”老大娘说：“没有。一家人一年的吃喝就靠这些柿子了。”臧策又问：“那你刚才笑什么呢？”她说：“我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照过相呢。见这么多人给我照相，于是就乐了。”看到这里，我也乐了——数十年来中国摄影界喜欢好大喜功，喜欢不着边际地鼓吹“主旋律”，大大小小的展览影赛都是充塞着莫名其妙的“快乐”和“喜悦”，让“欢声笑语”压倒了一切。这样一来，“主旋律”倒是有了，却将一切的真相掩藏了起来，让人在歌舞升平中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亦乐乎？

手上的报纸恰好又有一条新闻，说是一个80后的白领因为欠债，杀死了自己的女友和她的父母。旁边有一篇评论说，这是因为这一代人缺乏挫折感所致。是啊，在这样一片莺歌燕舞的“主旋律”下，怎么会有挫折感呢？而当挫折感一旦出现，“主旋律”能救得了吗？

写到这里，从网上搜索关于“主旋律”的词条，突然间还看到这样的文字赫然在目——“坚持社会主义主旋律为主！必须旗帜鲜明地批判否定攻击革命的歪理邪说，铲除毒草！”好厉害的“主旋律”啊，这不是拉虎皮做大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