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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用笔突破图片的限度

2009-5-19 11:45| 发布者:| 查看:436| 评论:0

  《哥哥不是吹牛皮:安哥的故事》,安哥著,花城出版社2009年2月版,39.90元。

  《哥哥不是吹牛皮:安哥的故事》,安哥著,花城出版社2009年2月版,39.90元。

  知青安哥是在1979年4月开始他的职业记者生涯的。当时,安哥通过他的父亲的关系,走了后门,进入中国新闻社广东分社做了一名摄影记者,当年,安哥32岁,妻子刚生下一个女儿。

  《哥哥不是吹牛皮》是安哥的个人生活史,从他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写起,这是安哥继《生活在邓小平时代》之后的第二本书。这位珠三角三十年影像的重要记录者,期望用自己的笔记录“时代的起伏”和“中国摄影在民间的活力”,尽管他已经拿着相机在做同样的事情,但安哥认为,一名摄影师应当认识到图片的限度。

  更重要的是,安哥期望记录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在中国摄影史有太多的失踪者,即使时下被重点关注的庄学本也非个案”,安哥说,“有太多的庄学本,等人挖掘和研究,摄影史上有太多的盲区”。糟糕的中国摄影史研究,让一名摄影师不得不有留下一些东西的考虑。安哥今年已有62岁,他说,梳理自己的过去,是为了有所反思,这个过程让他变得更为清醒。

  梳理个人生活史会让人变得清醒

  南方都市报:摄影师一般是用图片来说话的,你怎么想到要写这本书?

  安哥:图片背后的故事和文化背景是怎么也拍不到的,自己亲身经历时,都投入在生活中,比如我被别人打,是没有办法继续拍的。有时我会和一些年轻的同行聊天,一说起来,就收不住了,朋友们也都喜欢听,劝我全写出来。所谓六十耳顺,我今年六十二岁了,在回忆和整理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真的有运气,经历了文革,做过知青,改革开放初期到了广州,我的个人生活史是和中国摄影史以及新中国的六十年联系在一起的,这里面有个人和国家命运的起伏,我很想把这些写出来。

  南方都市报:正如书名的诙谐,你的回忆也是很轻松的,里面有嬉笑和幽默。

  安哥:写这本书的过程,其实是伴随着痛苦的,并不轻松,写得很慢,经过了很多反反复复,人们都说人越老,对往事记得越清,但是,很多人看完也都觉得有趣。大家所提到的幽默,应该来源于我的生活经历。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大起大落,像过山车一样,非常富有戏剧感,人生、社会、国家的大戏,一幕一幕,一环扣一环,让人刻骨铭心,甚至流血流汗,现在回头想想,其中有必然性,也有它发展的逻辑,你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中国人本”摄影展在北京巡展时,汪民安就说,他从图片里看到中国人的生活的智慧和幽默感。这种幽默感经历了一定的时间跨度之后,其实也会有一种反思在里面。

  南方都市报:摄影师拍什么,怎样拍,实际上还是受到时代环境非常大的影响,这似乎是难以摆脱的定律?

  安哥:彼此是相互关联的,影响很难排除。中国人的信命,是有道理的,谁也想不到当年新中国那么多知识分子,包括我的父辈,他们想象一个新时期的美好生活,特别地理想主义,但是,现实又是荒诞的,理想主义最终变为一种荒诞主义,那个时代鼓吹“人定胜天”,最后发展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回想起来,这些荒诞的过程也是必然的,非理性和非人性的东西出来,肯定不会是偶然的。其中,理想主义的坚持与破灭,那种张力是难以想象的,当年的生活是真的流汗、流血,是真的挣扎,那样的生活,我感觉很难去形容和书写。

  我认为在梳理一个人的个人生活史时,会变得清醒起来,我从自己的经历中,发现了历史的命运感、复杂性和不可预见性,尽管如此,这个社会并不让人悲观,它还是依然保留着民间的生命力,如果没有西双版纳的小知青在1978年的罢工、绝食、游行、请愿,就不可能有全国上千万知青的大回城,如果没有知青回城和其他大批落实政策的人们回城,改革开放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社会基础。社会的活力和韧性并不会丢失。[FS:PAGE]

  我害怕暴露自己的丑陋和愚昧

  南方都市报:作为返城知青,当时怎么会想到去做一名摄影记者?

  安哥:首先是我喜欢拍照,我刚入行时,当时报纸上的很多文字报道都很虚假,我认为只有摄影是可以是真的。尽管我后来发现摄影的造假也很多,有不少是摆拍的宣传照,为政治服务,甚至可以说在当时的照片,80%都是造假的。我后来想起来,我曾经在西双版纳疆锋五队和我们55个同学一起接受中央级某画报记者组的采访,当时他们对我们的生活和工作并不感兴趣,他们把我们组织到操场上、茅草屋边,围坐在一起看毛泽东著作,摆好姿势给他们拍照。那个时候的报刊和画报上所看到的照片,都是为政治宣传服务,它们和我们的千姿百态的生活、各式各样的人物以及丰富多彩的人生悲喜剧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我入行的时候,拍摄都是出于宣传需要,镜头对的是英雄、模范,不过,我幸运的是进入了中国新闻社广东分社,由于中国新闻社是对外服务的,文革之后,社里的老前辈就提出照片要以民间的面目出现,我就是从最底层走过来的,我总是希望将生活的人物、场景和故事记录下来,即使当时发表不了,也不要紧,我相信这个社会和时代是会变的,我把片子保留下来,一直坚持这样拍照,就会有价值。摄影就是时间的艺术,过了,你就没得拍,后悔也没用。

  南方都市报:当时摄影造假是怎样的情况?后来是怎样拨正过来的?

  安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说是不摆不拍的,当然,现在也有这个问题。直到改革开放之后,当我们这一代人回城,开始追求怎样表现真实,成为一个讨论的话题,不断辩论抓拍、摆拍的问题,辩论了十几年。后来,我们也意识到,即使是当年的假照片,也是有大量信息的,这些照片也是当年荒诞场景的物质见证。胡武功就讲过,照片有两面性,一是表现荒诞的历史,同时,摄影师的立场、个人意识都是摊在读者面前的,比如你的愚昧,你的自觉意识,你的思想,都是藏不住的。苏珊·桑塔格说的“摄影的权力”,在照片里,你是在居高临下拍摄,还是和被拍摄者保持平等,都不难看出来。我拍了这么多年照片,越拍到后面,就越有一种责任意识,很怕把自己的丑陋的、愚昧的一面暴露出来,时刻保持谨慎,如果要避免这一点,就必须多读书,深入采访。

  南方都市报:作为一名纪实摄影师,你所理解的“真实”是怎样的?

  安哥:我应该是在中国看底片最多的摄影师,真假实际上也不难看出来。但是,我们经常也会遇到一些看起来是真实的图片,但它实际上是片面的;有些抓拍的仪式,都是准备好的,手法是抓拍的,但是这种抓拍和摆拍没什么分别,有些摄影师就是导演,他已经不是一个手执相机的人。怎样分辨真假,什么是真实,实际上都考验的是读图的能力,积累不够,就难以读懂。这二三十年来,我们摄影界的同行都是在真与假中思考与挣扎,我们最终发现,摄影也有它的局限性,以前更多会有是非、对错,抓拍与摆拍,在这些概念里面转来转去,实际上最终还是摄影文化的问题和整个摄影史的关系,不是简单的真假。

  摄影师一定要好好保存底片

  南方都市报:在这本书中,你梳理了自己的个人史,照片应该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你是如何保存底片的?

  安哥:从我的父辈开始,我的家庭就非常注重保留底片,我们家这六十年的底片都还在。当时家在北京,北方气候干燥,也利于保存,我退休以后,又把它洗出来,重新装袋。当我刚开始做摄影记者时,分管图片报道的副社长叫简捷,他就感叹说,“你们就好了,可以自己保留底片,我们的全部销毁了,现在是一无所有”。后来,我除了发稿以外,会把底片全部保留起来。

  不过,我后来发现比较遗憾的是,国内很多摄影师忽略了这一块,当我在2003年筹备“中国人本”摄影展时,到全国各地去组稿,发现很多摄影师只是保存了得过奖的一些照片的底片,其他的都扔掉了,手里加起来也就五十多张,非常可惜,我后来就写文章呼吁,不要把底片丢掉。摄影是时间的艺术,一是自己要训练观察能力,对时间、对时代的认识能力,一个就是底片的保存非常重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显示当年信息的重要性,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想拍也拍不到的,它的价值是别的艺术形式无法取代的。[FS:PAGE]

  我保存底片的过程是不断学习、逐步专业起来的,以前也就是卷成一卷,密封起来,每一次挑出来了,就放底片袋。退休以后,我又把照片扩印,补充了图片说明,我下一个阶段的任务就是将底片重新整理一遍,以前的照片拿出来扫描,文件量太小,我也想用现在的眼光再重新挑一遍,总共有十多万张底片,工程量很大,最少要一两年时间。我认为摄影是一辈子的事情,是做不完的,尤其是纪实摄影,观察和积累很重要。当年觉得很普通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慢慢显得珍贵。

  南方都市报:个人的保存是一块,公共的收藏应该也是很重要的,现在摄影作品的收藏情况是怎样的?

  安哥:还是在起步阶段,广东美术馆、中国美术馆和上海美术馆也开始在做一些摄影作品的收藏,但是数量不会很大,中国摄影的收藏家还是在民间。我认为收藏应该建立在文化基础上,包括摄影史的研究,还是处于初级阶段,和国外还差得很远,现在只是靠市场炒作,大起大落,对中国摄影史的整理的研究是有伤害的。

  摄影史的普及教育非常重要,但目前而言,是做得很差的,最近提出庄学本是被淡忘的摄影大师,实际上被淡忘的大师太多了。文化的积累比技术更重要,如何选择拍摄题材,怎样丰富摄影语言,如何抓到决定性瞬间,怎样来讲故事,这些都是属于摄影文化范畴。现在有人说是一个人人都是摄影师的时代,人类进入读图时代,但是相机更多的是记录功能,表达自己感受、感情,有人说这是一个“技术被消解掉”的时代,但是,我认为这也是一个视觉垃圾泛滥的时代,因为太多人缺乏对摄影的充分了解,摄影文化的普及教育非常成问题。

  南方都市报:你的一些图像和改革开放三十年的珠三角紧密相联,在书中,你多次提及广州的发达的媒体业和摄影的影响关系,也有人认为中国最好的摄影师大多在媒体,你认为是这样吗?

  安哥:如果从纪实摄影的角度来看,就是如此,媒体摄影师的基本功都很扎实,每天在拍照,社会接触面大,信息量密集,生计不愁,文字记者与摄影记者之间的配合和碰撞也会带出一些思考,但是,媒体的工作量大,留给摄影师的思考观察空间非常有限,我一直叮嘱年轻同行,要多观察,不到截稿时间,争取在现场多呆一会,不要拍完发稿的照片就跑掉了,除了发新闻以外,还是要多观察,我们处于社会变革的时期,现在看起来生活平平淡淡,实际上隔一些年后来看都是很珍贵的影像,所以我要不断呼吁,一定要留下底片,摄影师一定要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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