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文人故事

2009-10-19 14:35| 发布者: | 查看: 1161| 评论: 0|原作者: 藏策

       中国传统文人其实是个非常特殊的群体，既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更不是古希腊街头上到处演讲的哲学家。中国的文人是士，士进了庙堂就变成了官，进不了庙堂流落山野的，那叫隐士。照说士是不可能特立独行的，因为对权力太依赖，但中国文人中还偏就出了不少骨头比较硬的人，或壮烈，或淡薄，或狂放……孔子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大概历史上真正能“中行”的日子不多吧，所以狂狷自然也就不少。而这也正是文人故事的精彩处。
       王洪江先生新近写了本书，叫《文人那点子事儿》，从屈原、司马迁到李杜、郊寒岛瘦，直至吴敬梓、曹雪芹、刘鹗，全部重新打捞一遍。就像《明朝那点事》一样，这种打捞也就是对历史故事的“现代阐释”。既然我们根本就无法“回到历史”，那“现代阐释”也就不失为遥望历史的视角之一种。历史其实也是今天的一种镜像，今天自然是说不尽的，历史自然也是说不尽的。
       《文人那点子事儿》里开篇讲的便是屈原，这个头开得好，因为我一直认为屈原其实就是有关中国文人的一个“神话原型”。屈原到底是谁？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有关屈原的故事，我们都是按照司马迁讲给我们的故事来想象的，至于司马迁对屈原到底知道多少，我们也不知道，因为在司马迁之前的史书里，从未说到过屈原。假如屈原真的是楚国的一位大政治家，又怎么可能在史书中全无记载呢？所以有很多学者推断说，屈原极可能是一个主管祭祀的大巫……其实屈原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无史可查，到是司马迁对屈原的想象方式颇堪玩味——屈原成为了司马迁自己的一个镜像，从而也就成了中国文人的一个集体镜像。所有的文人故事，其实都是以屈原故事为原型的，因为屈原的这个故事原型满足了所有文人故事中的元素及二元对立：君臣、忠奸、朝野……甚至可以说，后代的文人故事其实都是屈原故事这一隐喻链条上的一环，是屈原故事的改写和变体。陶渊明式的田园故事，其实也是屈原故事的一个变体，是一个反转了的镜像。
       “文人那点子事儿”是说不完的，因为文人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只能在朝野之间不断地抉择徘徊，要么忧谗畏讥，要么躬耕南亩，这是中国文人的宿命。这种宿命既造就了文人们足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抗争故事，也不可避免地在他们的基因里注入了有害于成长的毒素。文人的故事总是不断地被打捞起来，晒一晒，给这些故事加进了新的视角和意义，而这本身其实也意味着一种进步，因为可以促人反思。《文人那点子事儿》是文人故事的一个最新版本，是“屈原原型”这个隐喻链上新的环扣。我估计这个链条以后也还会被继续“接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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