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脾气与大重庆

张晓 + 两头驴 = 张二驴

        我喜欢“张二驴”这个网名，胜过他的本名“张晓”。人不得外号不富嘛！张二驴----多牛的大号！驴脾气，既暴且犟，蔑视文雅，懒得与阳春白雪为伍，典型的愤青立场，玩世的新一代顽主！影友介绍说，他现在是《重庆晨报》的记者，本是山东人，27岁。我看他的图集里，有一张黑白片，估计十有八九拍的就是他自己----扣一顶毛线帽，留一圈儿小胡子，戴副板材眼镜，上穿薄棉衣，下穿一条有好几个口袋的裤子，两手插兜，呆呆而立；而他身后两侧，一左一右刚好各有一头驴，一头在吃草，另一头在张望。呵呵，张二驴名字的由来，这或许便是答案！

        言归正传，《大重庆》组照被张二驴分成五组，每组50张，合计250张（或许还有更多没贴上来的）；分别也都有小标题----“现场/生存/群众/仪式/身体”。从照片的影调上看，类似于粗砺的LOMO乃至波拉片的味道。据说他使用的HOLGA相机因很容易漏光，故照片四围会自然形成一圈儿阴影，颇能拢住影像的“气场”；同时，这也使他在fotoyard摄影群中博得了一个“漏光大师”的美誉（是啊/年轻人心目中有他们自己认为的“大师”）。照相机简陋粗糙的成像品质，对追求唯美与糖水效果的摄影人来说，或许是个灾难；但对张二驴这种要的就是“因陋就简/将错就错”这股劲儿与这个味儿的摄影人而言，正符合他的纪实调子。

        而纪实是什么呀，不仅是记录现实，还要把属于自己的心性放进去，脾气放进去，心像放进去。这样的纪实摄影不必非要使用画质如何精细的照相设备，后期更不必过多修饰。因为重要的是----要凸显摄影者自己的摄影气质！而漏光所形成的影调，包括粗糙的颗粒及失真变暗的色彩等等，其实也是摄影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使影像具有一种诡异般的深邃，更有一种粗犷的力量蕴涵其中。

        《大重庆》在观看上的选择，多半是揶揄性的，虽源于平凡的世态，却可折射出当下中国城市人文生活的浅薄与浮躁、荒诞与媚俗，具有异常强烈的嘲讽与批判意味。难怪张二驴在五组照片的影展前言里连续吼着----“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生活/去他妈的规则/去他妈的面子/去他妈的真相”！这种典型愤青的典型嚎叫，在拜金主义与极度缺乏公平原则的社会情境下，亦如六十年代美国愤怒的金斯堡及其“跨掉的一代”，也如罗伯特-弗兰克的主观批评摄影。是的，这样的纪实摄影不必百分百忠实于被摄对象，相反却必要符合摄影者的立场、观点乃至心情。记得弗兰克便曾深有感触地说----“我经常被人指控刻意扭曲主题意识以符合我的观点/总而言之/我知道一个摄影者的生命不可能是冷漠无情的/意见经常是由某种批判构成/但批判也可以出自爱”......

        我以为张二驴的批判现实主义摄影，便出自他对这个国家与这座城市的爱，而更多情况下，愤青甚至要比默不作声的人爱的更痛苦更强烈！如果没有爱，谁理睬这些？计较这些？更不会有脾气以至破口大骂----“去他妈的工作”是因为他更在乎工作的意义与成效；“去他妈的生活”是因为他想活得更像个人；“去他妈的规则”是因为规则只能把他的手脚捆死；“去他妈的面子”是因为面子妈的值几个钱呀；“去他妈的真相”是因为无论主观客观，对这世界乃至一个人来说，最终皆是幻象......张二驴，27岁的准愤青，我欣赏你这样的摄影！支持你这样的批判！声援你这样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