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陈万里的《大风集》被誉为“中国人的第一册照相集”,俞平伯用“以心映物”题其首页。“以一心映现万物,不以万物役一心,遂觉合不伤密,离不病疏。摄影得以艺名于中土将由此始。”虽然时至今日已相距近百年,然而这种中国式美学的基因依然延其血脉,并在年轻一代的影像中得以复现。 饶凌华的此套《石头的记忆》系列摄影作品主要由《破裂》、《撞击》、《拖着石头的婴孩》三组作品为主,并以影像与绘画叠印的方式将卤化银和铅笔这两种不同质感的介质融合,进而呈现在一张普通的相纸上,然而这看似无关的影像,其实是生长在同一语境中,并相互给养的。至于这个中深意可能就需要被解读甚至翻译了。首先就《石头的记忆》系列照片照片的内容来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其作为照片所应具有的特质。以《破裂》和《撞击》系列为例,其影像逐渐隐匿于照片背后,并自影像本身由内而外地弥散着一种粗砾又精致的气息。画中有影,影中带画。首先单就绘画的技法来说,虽然带有些许西画的成分,但这正是用铅笔渲染的国画。正如中国古代画论中论天地位置,“凡经营下笔必留天地”何谓天地,有如一尺半幅之上,上留天之位,下留地之位,中间方立意定景。”(《芥子园画传》)而饶凌华的影像正是以西画之法,仿古人之意趣。然而其并不止于禅宗的“静虑”,而更多的则模糊了意识形态层面的意指色彩。老子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方无隅,大器晚成。” 其中“大象”“大音”“大方”“大器”是在中国审美体系中所追求的终极意象。其诣不滞于形,而托山水之灵以言万物之志。 那么,我们从此组作品的纯意识形态和理性层面中抽离出来,回到影像本身,单从视觉层面来切入,则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孕育过程,或者说是一个生命的成长过程。母性的甜蜜期待,温和且多义。对先祖的膜拜情结,抑或是对生命和自然的眷恋之情都渗透在氤氲的雾气和这一片魍魉的“虚境”之中。银盐与笔间的影像在纸基纸面上相互攀附生长。 整个画面中,充斥着某种上升的,充满敬畏之心的宗教意象。在这里,银盐影像仿佛是温暖柔软的子宫,使得用铅笔渲染的物象得其血脉之气,遂能生生不息。
饶凌华摄影作品
此外,对于静止的图片来说,应该有吸取部分运动影像美学元素的必要。在静止的图片影像中,也应该有纵深感和对于景深层次的意识。如《一张脸》这幅作品,其绘画素材之内就存在着有趣的纵深意象,画面下方如烟似雾的缥缈的小路,会将人们的视觉下意识地带入到图片深层的意识层面内,激活了看似单纯的静止影像内部的暗示和意指潜力。使影像与绘画素材之间相得益彰。反之则会陷入简单地在画面的二维空间内做文章,限制了图片的多元性,也削弱了其质感的境地。另外,整组影像作品的气质都偏向于绘画,甚至我们观看影像的视角也有些被其绘画语言所蒙蔽,语意不清。 [FS:PAGE]
饶凌华摄影作品
以心映物作为中国美学的带有强烈的超功利色彩,是把瞬间的审美态度扩大到对整个生命的态度,把在审美行为中形成的与平凡生活的距离看成是摆脱束缚的思想武器,苏东坡说:“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这纳万境与群动的“空”即是道。而群动和万境则与大音、大象同属一物。虚境,是为了心灵的自由。中国美学形成丰富的“虚境”学说,除了审美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抚慰世人在沉重往复的日常生活中所形成的麻木肉身,获得一种心理慰藉,使人们的心灵能够回复到一种源初的状态,并在疲惫的生活中保有一份英雄梦想。
饶凌华摄影作品
要之,无论从中国美学的角度还是单就意识形态层面角度来剖析照片,我们都无可否认地围绕着“美”的原则进行着各种假设。那么对于“美”,蔡元培先生曾说过,“我们提倡美育,便是使人类能在音乐、雕刻、图画、文学里又找见他们遗失了的情感。”(《与时代画报记者谈话》) 在这里,蔡元培先生视艺术为宗教,特别强调了其精神层面的慰藉色彩。同时也指出了现代机械和科技对人们内心审美习惯的冒犯。这位肯定和提倡摄影艺术的思想先驱竟然对机器和工具的理性有着如此冷静而精辟的灼见,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平衡精神和物,美与工具之间的轻重。而“心”正是需要从这个所谓的影像工具即“物”的代表中超脱出来,而不被其所役使。这才是通往至高的视美为宗教之路。 [FS:PAGE]关于作者: 李逦,女。 2007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管理系制片方向; 2007年于保利演艺经纪公司任企划宣传; 2008年供职于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主要负责媒体工作 现为北京电影学院图片摄影专业研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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