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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走向真正的“个人”

2010-2-4 16:31| 发布者: | 查看: 1188| 评论: 0|原作者: 藏 策

——《2009年中篇小说精选》序言

     

 
年度小说精选编到09年,新世纪也已经快走到第十个年头了,回首望去,舒缓而平静。除了所谓的“底层叙事”曾小打小闹的热了一下之外,再无什么思潮、群体、派别之类的集体亮相了。所有的实验都已经实验过了,所有的“主义”也都“主义”过了,小说仿佛一下子就步入了中老年,对一切先锋的诱惑都失去了兴趣……作家们也都各自闷下头去写各自的东西,虽然写得出类拔萃的并不多。80后作家被商业炒作裹胁着“热”了一阵之后,真的作起小说来,才发现年龄其实与小说的关系并不大,作家比的是才华和底蕴,而不是比谁更年青。

细数新世纪以来的中篇小说,总体上是不如上世纪90年代的。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比如作家的分流——有的过了创作旺盛期,有的写电视剧去了,有的做了官……更有理论批评家的不思进取碌碌无为……理论和批评,虽然并不能真的去“指导创作”,却是文学写作中必不可少的催化剂和清新剂,是应与创作实践形成相互启迪的良性互动的。尤其是自20世纪以来,理论与创作大都结伴而行,比如精神分析理论与心理小说,结构主义与实验小说,后结构主义与“元小说”,新历史主义与历史叙事的转变等等。然而新世纪以来的理论批评,反不如上世纪90年代活跃,而且文学界与学术界出现了话语上的割裂,学术界基本照办西方理论而远离中国实践,文学界则仍停留在老掉牙的“反映论”的土围里转圈圈……在这样的理论“荒原”里,批评矮化为类似于西方媒体的专栏评论,而且还是掺了水的,不是毫无原则一味夸奖的“友情批评”,就是专为吸引大众眼球的“酷评”。那些多如牛毛的作品研讨会,更是越来越与批评本身无关,而成为作家的体制“待遇”和进阶“仪式”。其实,在上世纪80-90年代的各种文本实验纷纷上场演练之后,眼下正是进行理论的归纳、深化与创新的时候,小说的可能性永远都是无止境的。再说所谓的“现实主义”也早已经与时俱进了,一味地纠结于“反映论”的窠臼中,只能让“现实”永远都无法“主义”。杰姆逊早在1985年时就说过:“在中国我有个感觉,就是现实主义成了世界上最自然的事,谁也不真正就此进行讨论,只是当人们放弃了现实主义时才有人出来讲一讲。因此不管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都得有人对现实主义进行真正的研究:一方面认为现实主义只不过是视觉幻象,另一方面认为现实主义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只有不正常的作品才不是现实主义的。我们需要的是对现实主义进行真正的分析和研究。”然而20几年都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对现实主义进行真正的分析和研究”。


还好,中国作家的数量毕竟是极其庞大的,虽说身处理论缺氧地带,其中总不乏佼佼者,不可能全被“底层叙事”之类的口号给忽悠了。尤其是90年代在文坛曾经引领风骚的那些实力派作家,自身毕竟是有底蕴的,在新世纪自然成为了中篇小说写作的领军人物,如方方,如王安忆,如严歌苓……还有的“老”作家在新世纪里达到了自己小说创作的高峰期,如越来越著名的叶广芩。叶广芩近些年来的创作,简直可以称作一种现象了——连续若干年,每年必有佳作,必以老北京的满族家族为背景,必以某一出京剧的剧目为小说标题,她不仅不虎头蛇尾,而且后劲十足,且有越写越精彩之势。我今年已经是连续三年选她的小说了,没办法,想不选都不行。


新世纪也是所谓70后作家的成熟期,如魏微、乔叶、金仁顺、盛可以、鲁敏等作家的创作,当然也包括60后里的须一瓜、葛水平等等。无论是60后还是70后,其中都不乏大器晚成者的,如葛水平,如阿袁,如滕肖澜,她们都是新世纪才正式进入文坛的,但起点非常之高,都是我连续选过两年的作家。阿袁是当代文学中的一个异数,她是张爱玲、钱锺书[FS:PAGE]那一代知识分子作家文风在当代的复活,因而我评她文章的名字就叫《前世流传的因果》。也有人说阿袁写作的题材太窄,只写高校写知识分子……可真能写好高校写好知识分子的作家又有几个呢?曼斯菲尔德、简·奥斯丁等作家的写作题材也都不算宽,难道她们就不算好作家?说到底还是“反映论”里那套“题材决定论”之类观念的局限!叶广芩现在的系列家族小说也可以说是题材变窄了,但小说还不是越写越好了?——“反映论”的那套陈词滥调不破,有好小说也发现不了。


新世纪以来的小说还有一大特点,就是作家的写作越来越个性化。或者说是新世纪以来作家中的佼佼者,越来越靠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领地,他们告别了昔日那属于集体的声音,找到了个人的话语频道。上世纪90年代,文坛曾流行过所谓的“个人化写作”,然而那时的所谓“个人化”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种吊诡——强调“个人”而陷入“雷同”。我在当年写的《“个人化写作”的非个人化倾向》一文中就曾说:
 
在90年代的创作中,又多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那就是所谓的“个人化写作”……然而当我们“细读”这些作品后,都又不无遗憾地发现:它们还缺乏一种真正属于“个人化”的“声音”,充其量不过是在故事内容方面的“隐私化”而已。……一种真正属于“个人化”的创作,应该不仅仅停留在述说隐私上,而且要提供“个人化”的思想资源和“个人化”的生命体验,并通过一套具有“个人化”特征的符码系统,来真正传达具有“个人化”的声音……只囿于自我隐私这间独身女人的卧室里辗转,其自我重复,类别雷同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虽然有的作者才华横溢,但其作品所建构的却不是“个人”,而是一种“异类”,是“异类化”写作。我们看不出陈染的《私人生活》与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有多大的不同……

90年代的所谓的“个人化”,其实是把“写个人”曲解成了“个人化”,所以虽经大力提倡,但仍行之不远。而新世纪以来的小说,虽不再强调“个人化”,但其中的佼佼者却真的开始“个人化”了。文学其实就应该是“个人化”的,一切的“宏大叙事”都是反文学的。文学是个人生命体验的外化,是经验以及梦想的个人史。时代、现实和世界,只有从个人的视角中写出来才是文学意义上的,才是可以打动心灵的。文学属于二级符号系统,文学只能指涉现实而无法复制现实。

我本年度所选的7个中篇,就很能代表作家日益“个人化”的叙述。《三岔口》是叶广芩的家族历史系列小说在09年里的新作,她的这些小说都是非常“个人化”的,但这种“个人化”绝不再是以往的那种“写自己”,而是以个人的视角和记忆去触摸家族、社会和历史。叶广芩的小说让我们看到了个人的和家族的命运与历史变故之间的冲突和突变,看到了个人记忆中的沧海桑田。方方的小说在叙述上总是远离个人的,但她对现实的观察和思考却又是非常个人的。如她去年的《万箭穿心》,完全未按一般“底层叙事”的路子走,忠实于自己的观察和思考。今年的《琴断口》有些不同于她以往的风格,更多地探索了人的内心。林那北的《风火墙》则是篇很独特的小说,还传奇性于现代叙事。滕肖澜的《倾国倾城》虽依然貌似她以往风味十足的日常琐事叙事,但故事却写得杀机四伏,一点都不“日常”。王手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内心的敏感,于不温不火中洞察着世道人心……从这些看似波澜不惊却又迥异其趣的小说中,我看到了作家对内心的坚守,对眼睛的忠诚,看到了他们向着“个人立场”的回归。

      是为序。 


       2009年12月24日  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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