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和吉尔——奇妙的城镇

中国观众对于皮尔和吉尔（ Pierre et Gilles ）这对法国的同志艺术和生活伴侣组合也许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的作品曾经在中国展出，其特色主要是采用流行文化的夸张绚丽的元素，具有鲜明的艳俗风格，常以戏剧化的画面配合个性强烈的人物造型和瑰丽的画框，织成了一种迷离颠狂的梦幻氛围。皮尔（ Pierre Commoy ， 1950 —     ）和吉尔（ Gilles Blanchard ， 1953 —     ）出生于法国乡下的天主教家庭，他们最新的系列《奇妙的城镇》，展出在巴黎的杰罗姆·诺尔蒙特画廊。尽管这一主题可能是他们原先最喜欢的一系列主体的回归（包括水手、宗教肖像、名人以及无名氏），然而整个画面的处理相对以前显得更为沉重，处于严酷的工业风景之中。这一系列的风格也许可以用忧郁和严肃来形容，然而艺术家从中找到了更为壮观的美（以及更多的幽默）。下面就是一次杂志采访的节录——

吉尔：这是 2007 年我们在巴黎的回顾展之后开始的新系列。我们试图回归一个单一的主题。事实上我们以前的系列也是基于这样的主题：一种生命的快乐，包括面对森林，英俊的形象以及圣人等等。但是以往的拍摄没有如此单一。所以我们的这次拍摄基于城市的理念。这是我们自己创造的梦幻中的城市，也许还有一些工业城市的特征……

皮尔：是的，也许是一个港湾，或者是处于郊外。

吉尔：在这样一个城市中，我们可以让想象力纵横驰骋……

皮尔：就像一个白日梦，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吉尔：……非常的与众不同。整个场景有点深暗，或者有点幽默。它们可能是滑稽的，甜美的或者具有戏剧化的色彩！

皮尔：是的，所有的关联都很自由，自由地释放。

吉尔：大多数是凭运气的，比如大多是偶尔遇见的。一些人比较有名，也有很普通的。然而一旦当我们选定了模特儿，就会为他们的拍摄量身定制，从而创造出他们自身的个性化的空间。有时候一些名人会委托我们拍摄一些肖像。比如小说家阿梅丽尔·诺索姆比曾经让我们为她的小说拍摄封面。我们向她介绍了正在拍摄的系列，她同意成为其中的一员。有时候我们也邀请朋友拍摄。关键最终就是一种观念的交流。

吉尔：那就是。就像是打乒乓，一个传递出一种观念，另外一个做出回应。有时候比较粗糙，然后再完善。

皮尔：我们还会画一些草图……

吉尔：……最终在某一点上达成默契，就开始搭置背景。有时候也会花上很长时间寻找观念。但是一旦开始，就直达目标。皮尔开始画一些素描草图，然后我来搭建背景。我们一起寻找道具。总会有一间房间处于即兴创作的过程中。我们的观念会非常具体，但是总是在不断完善。

吉尔：是的，比如造型的考虑……

皮尔：……模特儿也可能一起参与，提些建议。

吉尔：更多时候，我们对自己的进程都会感到惊讶。在构建完成之后，我们在审视时会发现可能有什么东西失落了。然后我们还会决定是否添加点什么。所以这就是我们自己动手的原因所在。一些摄影家是让设计师搭建背景，他们只是提供方案，然后拍摄。对于我们来说，整个搭建就是创意进程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们一直不停地探寻，不断改进，改变什么。光线也是非常重要的。所有都是人工的背景，但却不是绘画的背景。它们都是一些三维的立体空间构成，可以不断调整。因此，光线和模特儿也就应该尽可能完全融为一体。尽管预先有了构思，但是却充满了自由的创意。

皮尔：是的，在我们的地下室！我们总是在家里工作，甚至住在很小的公寓中。

吉尔：我们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搭建背景。四天，一个星期等等。于是我们需要呆在家里，一点一点积累完成。

杂志：你们搭建使用什么材料？

吉尔：我们买一些材料……

皮尔：纸板箱，棉花，薄纱等等……取决于我们的创意需要。

吉尔：其实我们都已经有确定的目标，或者已经有了一个小的系统。比如天空就是用薄纱和棉花构成。这已经成为例行公事。当然我们也需要一些新的东西，我们从外面找来的不同的东西。比如在《奇妙的城镇》中，会有大量的垃圾，还有和城市相关的汽车组件，比如部分车体，引擎等。凡是和都市相关的，和工业相关的……

皮尔：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种幻觉。

吉尔：这样的幻觉在拍摄时让它们处于焦点之外。

吉尔：但是我们都是在同步前进的。

皮尔：我通常还掌控光线。当然在拍摄中也会对场景和服装做些许调整。

吉尔：就是这样。我也会对光线提出某种建议，他会对我的设计提出一些想法……

皮尔：……还有绘制。

吉尔：实际上，一旦当光线确定之后，我还会对背景等进行调整，因为这时候就会发现缺了什么。光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所有的一切都落实了，模特儿到了，我们还会对模特儿和光线的关系进行调整。

皮尔：我们总是会找到一些惊喜……

吉尔：模特儿是静态的。但是我们会寻找一些自然的感觉和新鲜的感受，来自方方面面。

皮尔：造型的过程可能会很长……

吉尔：我们拍摄大量的胶片（柯达反转，彩色负片），得到许多变化微妙的画面，直到满意为止。

吉尔：我们先扫描底片，然后在帆布上喷墨输出，然后在上面绘制。我们制作自己的框架，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人化的。这些独一无二的作品在画廊出售给收藏者。我们尝试在作品中始终创造一些新的东西，甚至在出售之前花上一年的时间。我们的收藏者遍布世界各地：俄罗斯，美国，以及亚洲的许多国家。

皮尔：我们的作品周期大约一个月不超过两幅。

吉尔：或者说，一年大约 20 幅。这主要取决于作品的复杂程度。肖像会快一些，大场景的以及人体的会花比较长的时间。

杂志：你们会在旅行中找到灵感吗？

吉尔：最初是这样的。如今我们很少旅行。我们往往是为了工作出行。我们的灵感来自我们遇见的人。

皮尔：还有来自电影。或者来自当下发生的事件。当然也来自于生活，来自我们的童年……

吉尔：我们童年的记忆。我们所喜欢的，让我们产生灵感的……

吉尔：我们总是叫宗教主题整合其中，各种不同的宗教……圣徒，包括印度的神。在《奇妙的城镇》中，就有两个圣徒！还有，水手始终是我们流行的主题。

杂志：你们是否认为《奇妙的城镇》是你们创作的高峰？它和你们整个艺术生涯有什么关联？

吉尔：我们借助以前的许多主题，不管是圣徒还是水手，都是我们的目标之一。当然这一次我们出现在以往人们习惯的“皮尔和吉尔”模式的对立面，不再是蓝天和小鸟，变成了深暗的底色。当然其中也隐藏着梦幻的世界。我们两人都出生在都市，灰色的工业城市。所以我们想挣脱这些黑暗的压抑，回到曾有过的美丽的梦幻。所以，并非一切都是黑暗的，其中也有一些有趣的画面。

皮尔：除了一两幅画面之外，大多数都是比较严肃的。

吉尔：也有一些幽默，一些艳丽的色彩。

吉尔：确切地说我们喜欢这些工业城镇！比如诺曼底这样的港口就吸引了许多旅游者。当然有时候会让人联想到在这样的城市生活是很恐怖的。我们想到会有一天，那些小酒吧和咖啡馆面对的是大型的炼油厂，人们也会发现其中的魅力。

皮尔：你还会发现一朵美丽的花长在一大堆垃圾上。一些令人惊讶的东西，往往会出现在不可思议的地方。

吉尔：正是这样！比如圣母和孩子，就出现在一堆垃圾中，就像是一个幽灵。在宗教中，一些最令人惊奇的现象就是出现在贫困的、黑暗的和不可预知的地方。耶稣出生在马厩里，但同时也是美的。

皮尔：我们喜欢对比反差。混杂着温柔和暴力。

吉尔：“奇妙”意味着什么都可能发生。任何梦幻都有可能！比如像东京这样的城市，可能是非常的残酷的，人们生活在很小的公寓中，生活状态有时可能很郁闷。于是人们需要梦幻，创造一个快乐的白日梦。这些都在他们的头脑中。这也就是“奇妙”的一部分。

吉尔：我们的创造涉及所有类型的影像，流行的或不流行的。电影滋养了我们的童年时代，直到今天仍然如此。

杂志：你们相互拍摄照片？

皮尔：我们有时候会自拍，但是很少成为作品。

吉尔：是的，我们宁可和他人一起合作。

皮尔：我们已经有了下一个计划。其中包括一些肖像。欲望会引导我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