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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弗兰克,无情的旅程(3)

2010-4-15 16:33| 发布者:| 查看:416| 评论:0

翻译:陆静/Teresa /Chun  WANG/RD

        “这是一段很好的旅程,不是吗?”几天后,在他平遥旅馆的院子里他对我说。”至少,这段旅程很有趣。我只想找条凳子坐一下,你知道吗?我需要好好想想这一切。则会让你回想到过去。我开始想到我的父亲。如果他看到这一切,会骄傲吗?他很想出名,你知道吗?但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出名的滋味。

        “我想他会很骄傲的。我妈妈也应该会很骄傲的。我很想给她写封信——不过当然我已经办不到了。我也想我的孩子。这些都让我悲伤。

        “不过那段日子依然是美好的,你知道吗?比我想象得还要美好得多。那些艺术家们告诉了我生活的意义。否则我现在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一个乡下孩子,甚至没听说过同性恋。

        “我在纽约那会儿在时尚芭莎(Harper’s BAZAAR)杂志社工作。那里有个人——他是个正宗的妓女的儿子,曾经在空军服役——对我说艺术家们都是打黑色领带的。当然,我才不会打黑色领带。我知道这纯属误导。一个月后我就辞职去了秘鲁。

        “我看见这些年轻的中国人,他们能从我身上获取一些东西。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他们似乎能够为自己围在一个著名的艺术家身边感到高兴。或许就是这样吧。生活真的很美好。”

        我们在罗伯特和丽芙下榻处的院子里聊了很久,关于那些过去被我们遗忘的重要的人们。我们就着牛奶和松饼喝着咖啡。我们点燃了几支香烟。丽芙参加了进来,刚刚休息过的她显得特别的精神。她看起来就像是弗兰克的妹妹,有着无穷的精力。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过小孩,她也不想要。
 
  第二天一大早,我隔着墙听到他们的对话。大师有些紧张。今天又会有新的活动,而又会有一群人围在他身边,这样的紧张氛围会让大师变得健忘。

        “罗伯特,你的脸,”她说。

        于是罗伯特开始刮脸。

        “罗伯特,你的袜子。”

        于是大师脱下鞋,抓了两只不是一对的袜子穿上,走出房间,鞋带散着。

        不多会儿”粉丝们”就到了,来的人里面还有几个政党官员,还有李振盛——这个用相机记录文化大革命那段最血腥的时光的勇敢而正直的中国摄影师。一位高官看到弗兰克这幅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样子大吃了一惊。带着一丝献媚的神情,跪下来帮弗兰克系上了鞋带。另外一个官员扶着弗兰克的胳膊肘帮他站稳。李把他肩上的头皮屑帮他拍了下来,并且把他抱着。弗兰克苦着脸(sour-faced)看着这一切,紧紧地抓住他那唯一的老伙计——比利——把它往腰上拽。

        看着这样的场景,丽芙说她觉得摄影完全就是堆狗屎(mostly shit),就是机械操纵的干枯造物。除了罗伯特。罗伯特的作品是艺术,她说。丽芙是一位独立自主的女性,同样是一位成功的铁艺师和画家,而不是作为大师的妻子而闻名。

        “我爱他,”她说。”但有时候他不喜欢我。”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关于岁月、死亡以及渴望。一位年轻的水手划着小船来到她的窗下想要带她远走高飞。她爬出了窗户,唇轻轻的贴上小伙子的耳朵告诉他,”我爱你。别告诉任何人。我老了[FS:PAGE],但是还没那么老。”

        “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错,”当她谈到她和弗兰克的关系的时候。”但是如果他一点都不喜欢我,那我可受不了。”如果弗兰克就现在失去,丽芙说,那么她会马上跟着他去。

        罗伯特•弗兰克可能看不到中国的乡村,那充满了惊叹的土地,那些新老对撞的战场。也许他看见了,但那些都不是真实的。权利当局不可能让他真的看到什么。他们看不见的双手保护着他,也隔绝了他。中午他们带他出城去吃了一顿饺子开车十公里左右去参观一座古寺,以及一个现代化的农场。他随身带着宝丽来,并且试图表现得开心一点,但是他太累了。在城墙上的时候,他再一次倒下了。不过这一次他身边都是相机,数不清的相机。

        接待人员把他带到了山西省会的一家私营宾馆,让他在那儿待上几天修养一番。我们约定在北京再见,然后进行了最后的一次坐在长椅上的谈话。
 
    早上七点的时候,我敲响了他在北京的宾馆的门。这家宾馆看上去光景不太好,铺着老旧的地毯,充满了烟草和泥土的味道。房间里传来一些响动,就像是一个装满了衣服的袋子倒在了地上。我担心的等着,他不会又死在里面了吧。

        门突然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是挤满眼屎的眼睛,然后是他的嘴巴。

        看见是我,弗兰克马上打开了门。站在那里,下身赤裸着,睾丸吊着,差不多有半条大腿那么长。穿着两只拖鞋,一只棕色,一只米色。

        “进来吧。”

        “我的天啊,罗伯特,怎么了?”

        “我找不到我的裤子了。”

        “比利?你把比利搞丢了?”

        “昨天晚上他还在这里的。”

        他的窗外是一根烟囱,影子映进来就像一根巨大的阳具。”风景不错,不是嘛?去旁边房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就过来。”

        我走进他套间的卧室。他的妻子坐在床上,光着身子,用一件睡衣(kimono)挡在胸前。

        “噢,天啊,对不起,”我有些结巴了。

        “没关系,没事,”她说

        “有关系,很有关系——这就像看见你妈妈裸体一样。”

         “头转过去。”她穿上了睡衣。

        我偶然的就这么看到了弗兰克的孩子可能看到过的。一个艺术家放荡形骸(unabashed and unashamed)的生活。无限的自我主义、幽默、敏感。我找了个藉口走出卧室,看见弗兰克正弯着腰艰难的把那条老裤子给穿上。这样的景象看得有些让人唏嘘。我点了一根烟,看着窗外的烟囱,想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老人。他完全一点也在乎别人怎么想的。活到这样的境界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我们从旅馆出来,走到对面的公园,挑了一张菩提树荫下的长凳坐下。旁边有一群老人们穿着红舞鞋翩翩起舞,还有一个穿着小礼服的主持在介绍跳舞的人们。这明显是文化大革命留下来的一些习俗。

        “[FS:PAGE]那么,你喜欢中国吗?”我问。

        “不喜欢,当我看见这个的时候,”他说,指着在简单愚蠢的旋律中跳舞的老人们。”我看到这个就会想到’顺从’。不,我还是喜欢美国!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美国人!”

        “那是什么?”我问。

        “最重要的一点,一个美国人是个自由的人,”他说,”那里没有历史。美国梦?我不清楚。但是在那里,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他又回到了年轻时在黎世时候的日子,回到了他在放映屋看的那些美国影片中。在华莱士•比里(Wallace
Beery)的影片中,强大的令人振奋的角色们做他们喜欢的事情。这一切看起来与他父亲的不幸家庭相去甚远,那是一个男人不得不屈从于他不想要的生活,他娶了一个富家女,并为此支付他的余生。

        “我很好地汲取了教训,”弗兰克说。
 
     罗伯特•弗兰克是一个谜:集冷酷、不专情和忧郁于一身。他厌恶伤感主义和甜腻的事物。当我问他是否想看看我宝宝的照片时,他回答说: “我为什么要看那个东西?”
他对待摄影也是一样的态度。他相信,数码摄影以它能够删除的能力摧毁了记忆。艺术学校是另一个问题,把学生教导成为瞎子。编辑就更坏了,他们剜出了艺术家的眼睛。摄影:有一分钟它根本不是艺术。接着,或许它又是了,然后又再次被否定了。这就是罗伯特•弗兰克。

        “ 现在有太多的影像,”他说,
        “有太多的照相机了。我们都被观看,这变得越来越愚蠢。好象所有的行为都是有意义的。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特别的,那只是生活。如果所有的时刻都被记录下来,那么就没有美了,而且摄影可能也就不再是艺术了。或许它从来就不曾是过。”。

        或许这正是他的过错。谁会相信,一个毛茸茸小个子可以通过拍什么也不是的快照,从而挣到数百万美元?任何人都是可以拍快照的,所以,可能任何人都可以出名,只要得到哪怕一次幸运。

        弗兰克看着跳舞的人们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他的妻子出现,也在跳舞人群中旋转。这个老人发出了真正的的笑声。 “我今天很高兴” 。

        我们抽了一支香烟,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更多要说的了,这很好。他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接着,我发出了这样的问话, “你是否带了什么照片在你的钱包里吗? “我问。

        “可能有一张。”

        他从他的背包中拿出了他的钱夹,在一些收据和医疗保险卡中翻阅。这就是。大师随身携带的唯一图片是一张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名片大小的照片,在照片底下有黑体字写着”尼亚加拉大瀑布”,以防其持有人忘记他看到的是什么。

        “它一定非常漂亮,非常浪漫,”他怀着希望说。原来罗伯特•弗兰克从来没有到过尼亚加拉瀑布。 “是吗?浪漫吗 ?”

        “是的,很浪漫, “我撒了谎。为了让老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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