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宋刚明 采访/王飞 摄影是什么?有人说是对人生意义的探索与求证,或许吧!这么回答的人一定是对摄影终极意义有特别追问的人。摄影圈里要找一位被公认的名家不难,但要找一位涉猎几个题材的名家绝非易事。摄影人大多不擅长写文字,文字更多地是运用抽象思维,而摄影更多地是运用形象思维,这是思维的两极。宋刚明便是一位如是说,如此做,又写得一手好文章的摄影人。 1956年生,当过兵,做过杂志编辑、机关干部,现在是长江职业为学院摄影教授,享受长江学者待遇。湖北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武汉大学客座教授;武汉大学EMBA总裁沙龙导师;中国摄影金像奖获得者,是中国唯一风光和人文两类作品获建国40周年和50周年这类纪年性评选最高奖的摄影家。 ![]() 2005年4月摄于安徽呈坎。
徽州民居主要由民居和牌坊两部分组成。民居外观简洁明快,层层叠叠的马头墙是其显著特点。 ![]() 2000年5月摄于安徽宏村。好的画面来源于细心的观察,当同伴都离开南湖书院到别处找镜头后,我留了下来,我发现廊柱与屋外的栏栅形成有趣的对比,这个简单的镜头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它拍出了别人忽略的画面。
![]() 2000年5月摄于安徽宏村。
被形容为牛角的村口古树,枝枝丫丫,如同把牛肠一样缠绕村庄的水渠印 在了天上。 ![]() 毒瘾发作时,吸毒女在生理的渴求与心理的痛悔中挣扎,为了克服毒瘾,吸毒者常常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强制戒毒所里只有在接见时间能见到亲人。
![]() 绝望挣扎的戒毒女。
“你想成为武林高手,却只会背武林秘笈,是没有用的,武林高手是打出来的。”宋刚明始终保持着一种”知”、“行”合一的高手修为,并以此教导他带的学生,他在教学牛更重视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
讲经传道
获奖路上一路凯歌的宋刚明,却放下了多年积淀下来的获奖经验,将镜头对准街头市井,关注起这些难以获奖的平常题材来,很是令人费解。然而他却认为自己悟到了摄影的真谛。这里.我们就一起来揭开引起宋刚明摄影路上心理变化的小秘密。
无处不在的眼睛
从事摄影35年的宋刚明,对风光、人像以及广告摄影都有过深入涉猎,并曾在国内外重要摄影赛事中斩金获银,他的建筑系列。 《徽州印象》更是引得好评如潮.并使他获得了第二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贡献奖建筑摄影一等奖、全国影展银奖、中国摄影金像奖等几项大奖。而宋刚明并未 “乘风破浪” 继续在获奖路上高歌猛进,却对人文摄影情有独钟起来……2000年5月摄于安徽宏村。好的画面来源于细心的观察,当同伴都离开南湖书院到别处找镜头后,我留了下来,我发现廊柱与屋外的栏栅形成有趣的对比,这个简单的镜头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它拍出了别人忽略的画面。 宋刚明是一位一直处于探索状态中的摄影师先后拍摄了十多个摄影专题.其中被广泛认可的有《戒毒女》、《采石场》、《徽居印象》、《吾土吾民》、《留守老人》等,这些作品成为他不同时期创作的代表性作品。看着这一组组系列影像,你会觉得他的眼睛无处不在,而“对影像的终极追问”,正是他摄影生涯中不断超越自我的动力来源。 [FS:PAGE]
十多年前,宋刚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于用一句话解答“摄影最重要的是什么“这一问题,曾大胆地说是”构图”。当时他很忐忑,不知是否有失偏颇。三四年后,法国摄影大师亨利·卡蒂埃·布勒松在被人间到同一问题时,也是回答的“构图“。这件事让他很高兴,他表示说这些并非想与大师比肩,只是证明了他当时的摄影感觉是对的.而且被大师证明了。他认为一个题材是否有份量,是不是重大事件,一般人都可以看出来,而对摄影,重要的是表现形式,这就是构图,因为没有好的构图,就好比写文章没有章法,形成不了好的 ”骨架”,就无法更好地去承载和展现意境。 不过宋刚明现在认为仅仅有一个好的构图是不够的,他首先否定了自己,接着对一直崇拜的大师布勒松也有了批判,认为他的照片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只是在用街头众生为他的决定性瞬间作注。宋刚明常常如此,当一个体系建立后,他就把它打碎,重新构建。所以他虽然取得了很多成功,却常常愁容满面,新的探索总是困扰着他,他的追问几平没有止境,这也是他的文章常有哲学意味的原因,他现在更关注构图背后摄影对于社会文化的传递和解构,尝试如何用有意味的形式来表达思想。 虽然他也非常喜欢布勒松的”决定性瞬间”理论,但从宋刚明的摄影作品中,我们看到更多的是摄影大师罗伯特·弗兰克”非决定性瞬间”对社会深刻解构的影响,而其对开放式构图方法的借鉴和使用,更是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从重视技法到大象无形的转变
宋刚明曾对摄影技法倾注了极大的热情,他可以放一手漂亮的黑白、彩色照片,可以做各种传统的暗房特技,可以熟练地使用8X1D、4X5、中画幅等各种相机,对各种滤镜的特性都了如指掌,并能进行各种特技摄影。但他现在排斥一切技法,他的镜头连UV镜都不加,他认为所有的滤镜都是以损失影像品质为代价的。他现在拍照很少调整,基本一次完成,而且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现在拍照基本只用P档。 P档拍摄为很多专业人士所不齿。宋刚明却认为一切操控不过是为了获得一张成功的影像,没有最好的技术,只有最合适的技术,P档就是最适合抓拍的技术。他过去抓拍主要用A档,在实践中他发现,P档模式经过三十多年发展,已经很成熟,几乎猜得着摄影人的心思,对于光线变化复杂,机会稍纵既逝的街头抓拍,能果决地按下快门才是最重要的。有人认为能用M档抓拍那才叫技术,他认为用M档抓拍就好比在城里开车用手动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对技术深度的理解,使宋刚明娴熟地运用相机快速抓抡的能力,达到了让人惊讶的地步,他拍照时像一闲人在快步前行,相机起落间,常常是没见他单相机,他已完成了拍摄,这让我随行采访抓拍花絮很是困难。他几乎是用直觉在拍照,举机就拍,他认为必需把摄影技巧变成艺术直觉,才能不失时机的拍到好照片。这也是他一直推崇街拍用P档的原因,他认为不要被技术纠缠,把注意力放在画面上,对现在的数码摄影,一切技术都可以交给相机去完成。 严谨的治学精神 [FS:PAGE]
宋刚明不只拍照严谨,讲究品质,对理论,也是刨根究底,绝不马虎,比如对如日中天的纪实摄影,他认为从分类学角度来分析不准确,而主张用人文摄影来定义现在流行的“纪实”叫法,因为纪实作为分类,无法界定边界,摄影的就是纪实的,叫大了。分类学有一个铁律,就是子分类不能大于、等于母分类,凭什么你拍个人是纪实.而我拍棵树就不是纪实?他认为目前好的纪实作品就是体现人文精神的作品,不如就把纪实摄影改成人文摄影。这样在定义上也很明确,不像纪实摄影定义都写不清楚。 他给人文摄影下的定义是: “人文摄影是关于人的摄影,是用摄影手段·向人解说人’。是生活着的人、人性、人的历史、人所感知到的各种文化现象的写照。是用看得见的影像,传达看不见的思想。”明确。明了。 宋刚明是一个敢向权威发起挑战的人,他认为在学术上人人都是平等的, ”我应该尊重你的人格,但我可以挑战你的观点” 。他认为要把学术之争和人格抵毁分开,不要一听不同意见就跳。所有的教科书都认为成像平面 越平越好,传统影像是一个物理吻合系统.而数码摄影是一个物理不吻合系统,所以边沿成像不好,而宋刚明经过求证,发现这是一个理论错误。传统摄影就是一个物理不吻合系统,是他第一个颠覆性地提出理想的成像平面应是 个半球型,而过去各相机厂为改变边缘成像都是从镜头入手,这为他发明U型影像传感器提供了理论依据。如果他的U型影像传感器得以生产,将使真正达到完美影像成为可能。 大师风格与匠人手法并举的教学方式 在谈及教学导向时,他表示”艺术还是市场”一直是令他纠结的事情,他得为他的学生将来的生存考虑,但又不想把他们教成一个摄影匠。他希望在这两者之间达到一个平衡。在教学中,他规定摄影史是必修课, 而且他亲自讲,他会给学生放映大量的大师作品,分析解构,为的是让学生明白什么样的大师才是真正的大师.什么样的摄影作品才是流传千古的作品,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该拍怎样的照片。 他的教学是研讨式的, 书上有的多不讲,讲的都是书本外的,很多是他自身经验的总结。听他的课是愉快的,学生散坐在他的工作室,可以喝茶,讨论。他的课也是到课率最高的,常常有其它专业和外校的学生来听课。他认为只有热爱摄影,才可能学好摄影,他的摄影课幽默风趣,常常引起哄堂大笑。 入校新生的第一学期,他会带学生进行大量的抓拍训练,认识什么是人文精神,什么是人文摄影。他认为影像无处不在,不要非到所谓出片的地方再拍照,要求学生养成随时拍照,出门就拍照的习惯。他的学生实训课就是学院旁的一条普通的街道,训练学生在最不易看出意义的街头,拍出有意义的照片来,通过这样的训练,提高学生对摄影的领悟力和对相机的把握能力。 然后再教他们技术技巧,用摄影谋生的手段。他把这形容为”先教会他们大师风格,再学匠人手法”,是先爬到山顶,再往下滑。他发现这样的训练比一步步往山上攻有效力.传统的教学方法往往把人教成了一个”匠”,就再难往上发展了。因为摄影是在几百分之一秒内做出判断,手法一但形成,很难改变,学成了”匠”,一辈子就可能是个“匠“。他的学生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就在国际、国内各种展览上得奖,展出作品,第二年的商业摄影教学,他基本不手把手教,而是要求学生独自完成,养成学生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他要求学生成为有独立精神,能担当的摄影师,拿起什么器材都会用,拿起什么题材都能拍。 好作品是20年后由别人来定义的 宋刚明认为看作品的好坏,要看作品是只管一天还是多年后仍有吸引力,一些轰动性的新闻照片,往往过后就被人忘掉了,他一直以来的选片标准是20年后仍有人愿意看。他认为作品好坏不能以作品是否获奖来衡量,特别是一些哄抬上去的作品。时间很无情,它并不管你当下是多么的牛气,它会挤出一切泡沫。 基于这种认识,近五年时间,宋刚明已很少拍那些有轰动性的事件和另类题材,不再拍迎合获奖类的作品,而是专注于街头平常影像的抓拍,因为他认为越普通,越大众,越接近社会的真实,也就越接近永恒。他要告诉后人一个真实的当下中国。 解惑答疑 《数码摄影》:为什么《徽州印象》那组作品表现出来的是那么精致,而你的纪实作品有时会显得有些零乱? [FS:PAGE]
宋刚明:我先回答你后面的问题吧,我把我的街头作品定位为人文摄影,你认为零乱吗,街头是无序的,但我希望拍出新的秩序,我认为这点我是做到了的。 我是一个时时在变的摄影师,用一个漂亮的词就是在”超越”自己。我从事摄影三十多年,一直在尝试不同的风格和题材,除了没有做过观念摄影,我几乎尝试过所有门类的摄影,而且得到比较高的认可,比如得大奖,挣到钱。我现在比较关注观念摄影,听说你喜欢观念摄影,什么时候我们好好切磋切磋。我认为每样题材都有它的特点,都有它存在的必要.不要一说纪实摄影就把风光摄影骂得狗血喷头;一抬观念摄影又把纪实摄影说得一钱不值。 《徽州印象》是10多年前的作品,我拍得很认真,全部用哈苏相机加三脚架一张张抠的,我那时追求影像的极致性。这组照片只送了三次,三次都得了大奖,弄得我后来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我现在已经拍不了这类照片了,不是技术不行了,是心态不一样了。我认为对于摄影而言,看得见的美都不难拍,难拍的是看不见的东西,这就是人的情绪、思想。摄影显然不是仅仅为了得到一张高级灰的影像,再细的颗粒也只是颗粒,我现在更在意一张图片的思想内涵,而这是建筑摄影、风光摄影很难达到的层面。 《数码摄影》:怎样才能让作品更有思想深度呢? 宋刚明:如何借助影像传达思想,是我近几年做的尝试,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摄影是借它者的影像说自己的事,太依赖客体了,往往你要什么,偏没什么,很无奈。这就需平时多思考,多观察,摄影看似简单.现在的数码相机,一碰快门就有一张技术质量合格的照片,正因为简单,所以艰难。一朵鲜花、一个美女、一道彩虹,谁都能瞧出美来,曝光正确而已,这不难,难的是拍出影像背后的思想。要达到这点,我以为不是你掌握什么独门绝技或者昂贵的相机能达到的,有深度的作品是有人文精神的作品,是你整个文化素养的外化。 《数码摄影》:你是怎样看待题材和选择题材的? 宋刚明:我现在已经不太拍像《戒毒女》、《采石场》这类具有轰动效应的特殊题材了,因为这种题材太片面。而这些特别题材有以偏概全之虑,这里找点问题,那里找点问题,集中在一起,容易夸大其事,也许能得到一些人的喝彩,甚至外国人的认可,但我总觉得我的国家和民族不是那样的。我拍照时会想20年后 别人会怎么看我的照片。如果觉得20年后这张照片还会有人看,我就拍下来,这样照片的客观性尤为重要。 我现在更多地是在拍街头题材,拍普通大众和他们的生活。我希望我的拍摄能反映一个民族真实的面貌。 《数码摄影》:如何在巴掌大的地方拍出理念来的? 宋刚明:我比较喜欢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去挖掘一个主题, 《戒毒女》是在一间房子里拍的,《采石场》是在一个坑里拍的.这样比较容易吃透。当然我也有一些专题跑了很多地方,像《吾土吾民》就是从广州到吉林,从上海到阿早,十年时间,几乎拍遍了中国。而《三峡永远的风景》则拍了8年,三峡的全境走了无数遍。 《数码摄影》:你的作品大量地运用了开放式构图,这种构图方式有何特点?在何种场合比较适用?在表现上有哪些优势? 宋刚明:开放式构图不是我的发明,很早就有摄影师在用,但我是用得比较多的一个,甚至可以说形成了风格。我拍摄时常常会把人物的腿、胳膊,甚至大半个身子放在画面之外。其它形式的构图,多数只用了画面的中间部分,只占画面的50%或70%的面积,画面的利用率不高,其实是弱化或浪费了画面边缘的位置; 开放式构图将人的身子,有时是头放在了画面之外,让读者用想象力去补充,这样我的画面利用率有可能是120%,或者更多,画面的张力也就不一样了。现代社会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社会,人们对图像的理解力也较强,更适合用这种开放式构图来表现。 《数码摄影》:作为大学教授,你更愿意把哪种拍摄方式推荐给您的学生? 宋刚明:我很了解风花雪月或得奖照片拍摄的诀窍,我也给学生讲这些拍摄方法,因为他们还没有自立,现实社会还吃这套。但我同时告诉他们最好只把这作为敲门砖,达到目的后,就把它扔到一边去。 我重点给学生讲的是布勒松、弗兰克、冠德卡、詹姆斯、萨尔加多这些真正大师的表述方法.但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学生在认识了各个摄影家的风格后,要学会如何去超越,如何把学到的变成自己的风格。对许多人,会认为超越大师太狂妄了,但我鼓励学生超越老师,我的许多学生就比我的街头人物拍得好,他们年青没包袱,只要给他们勇气,他们就可能超越前人。没见哪个大师是谦谦君子,弗兰克就否定了布勒松,我们为什么总要跪着看人呢! 《数码摄影》:拍摄风光与人文在摄影师自身条件要求上有何不同? 宋刚明:相对于风光摄影,人文摄影更具挑战性,需要摄影师具备更突出的发现能力和思想的敏锐性。风光摄影太依赖器材和天气,画幅越大越好,人们讥讽风光摄影更像天气预报,是不无道理的, 因为风光摄影只能“靠天吃饭”。而人文摄影可以在平常生活中提取影像,有台小傻瓜就行,重要的是化平淡为神奇,所以更考验一个人的摄影功力。 《数码摄影》:拍人文要靠近拍,你是如何克服心理障碍的,包括你的和被摄对像的。 宋刚明:尊重别人,不让拍就不拍。将摄影技术变成艺术直觉,了解你的相机,让相机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拍照像眨眼一样快,你在街头摄影就会如鱼得水。 《数码摄影》:你现在使用什么相机?能满足你的拍摄要求吗? 宋刚明:我现在用的是佳能5D,这台相机用了6年了,拍了约15万张照片,单位有5D II,但我还是喜欢用这台5D,我这人念旧,一件毛衣可以穿24年,还舍不得扔。但用5D拍人文纪实有点大,只是没有更好的替代品,也许我会换个7D,它比5D更快更敏捷,或者换成小巧的4/3系统。徕卡M9很好,但太贵了.不像工具,像奢侈品。 《数码摄影》:从个人感受和个人情感上说你分别最喜欢哪幅作品?为什么? 宋刚明:如果可选两张照片,我更喜欢《采石场》和《中国人》,而不是得金像奖的《徽居印像》。《采石场》这张充分体现了摄影的瞬间性,无法拍到两张一样的。《中国人》这张有象征意味,人生不过是台戏,鼎是中国礼教的象征,几千年,“礼”累积起来,很大,大到可以压死人。巨大的鼎将古人装束的人和现 代人挤压在很小的空间,如同顶着巨大的礼教演戏,闭眼一想,中国几千年不过如此。 《数码摄影》:从事摄影这么多年,令你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 宋刚明:活到我这个年龄已经经历过了许多事了,很有些事刻骨铭心。如果只让选一件,我就选一件与我目前工作有关的吧。我第一次在校教摄影,教的是毕业班的广告摄影,8天连着上,我每天从早上8点讲到下午5点。最后一天我跟同学们说“这是我最后一节课,课结束了,你们将各奔东西,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话停了许久,教室里没有声音。学生说:“老师,我们想请你吃饭。”我说: “你们哪有钱,我请你们吃吧。”他们说: “我们买菜,在寝室里做。”寝室里没有桌子,学生撤了两张床板拼成桌子,21个学生,做了20多道菜。我问学生:“你们过去还请过哪个老师?”学生说:“没有,你是唯一的。” 一个学生在我耳边说:“老师,你是改变我人生方向的人。” 菜的味道肯定没有餐馆的好,但那是我吃得最受感动的一餐饭。 《数码摄影》:摄影圈的人是如何评价你的?你又是如何定位自己的? 宋刚明:很多摄影评论家并不看重我的作品,他们认为我太杂,不好定位,而我并不想被人定位;而一些很棒的摄影师对我的作品却比较喜欢,这也许是摄影师之间更容易沟通些,他们知道哪些作品难得。 我是希望在影像上有所突破的摄影师,所以一直在与自己作对,尝试打败自 己。一个人完全摆脱自己的风格是不可能的,“人最难的是战胜自己”不是句空 话,摄影到了一定程度.一个微小的变化都难。我现在拍照很快.对器材、对人 物、对环境的把握已经到了习惯性动作的地步,但我担心这种快拍容易流于浅薄,我常想,我也许该停下来等等我的灵魂。 《数码摄影》:您没有把这些作品集结成书,以飨大众的打算吗? - 宋刚明:出画册的方式仍在考虑,因为出画册成本太高,多数时候是赔本赚吆喝,我将我的作品编了十多本电子画册,也就免费送朋友一阅,不过现在流传有些广。近期编了本书, 是探讨摄影的终极意义的, 叫《影觞》,很快会出版。是从相机的角度,探讨摄影的终极意义,我熟悉相机,但相机始终令我疑惑,它究竟能变出多少花样来?这是本解惑的书,对影友。也是对自己。 199日年5月,我第一次拜访古徽州,去了黟县的西递、宏村、南村、常樾4个地方,短短的一天时间,拍了20多个120黑白胶卷,从中选出的12幅作品,获第二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贡献奖建筑摄影一等奖、全目影展银奖、中国摄影金像奖。后来我又二上徽州,还去了北岸、渔梁、塘模、潜口、呈坎、九都等地,但还是第一次拍的更好。我常常这样,拍多张,是第一张好;去多次,还是第一次好。 所以选择黑白,实在是找不出其它色彩比黑白两色更能体现徽州R居粉墙黛瓦的特色了,黑白的素雅与不施粉黛,正是徽州民居的特质。 一间房子里的故事 《戒毒女》是1996年在一间房子里拍摄的。 武汉市公安局女子戒毒所是一间旧礼堂改的,600平米左右,一半放床,一半为活动区。室内光线很暗,用IS0 400的感光度,F2.8光圈,速度在1秒—1/8秒之间。 刚接触戒毒女这一题材时,我用的是尼康F4,这相机霸气十足,威风八面,个大动静也大。相机一举,自己反倒成了目标,吓得戒毒女纷纷调过脸去。另外,因为光线暗,变焦头光圈小,抓拍根本不顶事,用闪光灯只会把动静弄得更大,而且破坏现场气氛。 后来我改用康太斯T白摄,这台相机只有一包香烟盒大,是我用一套索尼音响与人换的。康太斯T配的是38mm F2.8蔡斯镜头,不变形,解像力一流,速度16秒—1/500秒,震动和声音极小,我常用它装100度胶卷在街头路灯下抓拍夜景,成功率极高。专题中的照片,基本都是这台不起眼的“小傻瓜”相机拍摄的。 戒毒女是我摄影的分水岭,这时我开始明了思想的传达比徒有其表的美更重要,那年我40岁,有近20年摄龄,得了不少奖,在各方面被人认为已经成孰的时候。我决定开始变法。 吾土吾民 对《吾土吾民》,要说的话太多,语言又显得那样苍白,选择摄影,是因为相机使我可以将这些无法言表的东西凝固下来,勿需多言。 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我常想起中国诗人艾青的一句诗: “为什么我眼里常含着热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这是我拍照时的心情,也是我最想说的话。 这些画面是一种叫哈苏XPAN的相机拍摄的。这种比普通135相机画幅宽近一倍的相机,大大拓展丁我们的视野,给人气势宏大的感觉,这感觉很贴近我要表述的主题。 看得见的影像看不见的思想 什么样的照片才是好照片,今天己不是一个技术问题。在相机自动化之前,能拍一张技术质量过硬的照片,就是一张好照片。比如拍一张曝光正确、层次丰富的照片就是一件很牛的事。而数码时代,拍一张技术无懈可击的照片,不过举手之劳。今天的相机,只要看得见的,都可以拍下来。那么拍一张好看的照片,也许就是一张好照片。这只能说在某一个层面说,是对的。这是因为,如果鲜花、美女,你拍出美来,那只能算是记录。拍美丽的照片,一不小心,就滥俗了。 今天是个摄影大普及的时代,美景已打动不了多少人了,因为许多人会想,我到了也可拍下来。今天的摄影高手是能在平常景象中发现出美来的人。对相机而言,看得见的东西,都不难拍,难拍的是看不见的东西。 也许有人会认为我在故弄玄虚,很多人会说,这照片好不好看,我还看不出来?仅仅看出照片的好看和不好看来,或者技术上是否合格,那也就相当能读懂通俗小说的水平。图像的意义看似一目了然,其实隐晦难懂。图片不说话,要解读一张图片的意义,会因人的学识,经验,人生经历而异。要读懂图片背后的意义,不是谁都可以达成的。 比如下面这张领袖像与羊群的照片,对许多人,特别是70后的人,可能只会读着是一幅构图,曝光很不错的照片,是一张把羊关在了特别地方的照片,仅此而己。而对一个经历过文革,又经历过改革开放的人,则可以读出另一番滋味来。门上的伟人像,是真正的文革遗产,而那个地方过去是贴门神的地方,文革时期,毛泽东就是我们的神。那时所有的生活,都是安排好了的。就像这群羊,它们的生活,也是主人安排好了的。过度的保护,人也会变成羊。这就是为什么,有一天国门打开,市场打开,多数人就像这群羊,怯生生地看着门外,就是不敢迈出去。那时进入市场的人,多是被逐出羊群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许多人感叹,当初发了的,都不是好人。用一位经济学家的话说: “当初发了的人,都可以拉出去枪毙。”这不是改革开放的本意,可好人谁愿意扔下铁饭碗,出去闯呢?人被关久了,就如同这群羊,有人再怎么在那里大喊,出来吧,给你自由,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可哪怕神的像已褪色了,他们还是心有余悸。 看看传世的摄影作品,基本都是一些街头影像。为什么世界上最伟大的摄影家,都是人文摄影家,道理就在这里,他们的影像,远远超越了美丽,而承载了思想,从而有破框而出的力量。在读图时代,能用看得见的影像,传达看不见的思想,那才是最重要的。 ![]() ![]() 许多夸张的广告词在这里纠结在一起,但幸福是要努力的。
![]() 嗨,卖粉的如何比得了卖“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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