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州,想到些事,记录下来。 原来,连州摄影节已经是第四届了,这次去了,有些感触。 参加了最近两年的平遥摄影节,以为一下车就是平遥那样浓烈的摄影味.结果不是。平遥古城的好多条街巷,都被摄影和摄影人占据,摄影成了古城最大的事情。一下车,你就会感觉到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是为参加摄影节而来的人准备的。而连州不是,我拼命地想找那个在网上看见的大标志,没有。城里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到了展览开幕式附近的图书馆展场,抬头望了半天,才见本届摄影节的广告标志。图书馆前是规模颇大的常设型奇石古懂墟市。除了三轮车司机、的士司机,不像平遥百姓那样家喻户晓摄影展览。 刚学摄影那会儿,人们一直说艺术高于生活,这么多年我一直这么以为。直到这次,我才彻底发现,其实,生活才是远远地高于艺术。在平遥,很多人都见过的行为艺术家苍鹰。这次又在粮仓展场见到他,两次去平遥,他都在同一个地方,穿着草绿军装,举着同一条坚硬的人造面包,振臂高呼。不知为什么,一贯勤奋按快门的我,竟然没有一次对着他喀嚓得下去。 直到这次在连州果品仓外见到那个两年前只有80元养老金现在又增加了200元的八旬孤寡老人炒花生的场景,我才觉得,他才是绝对的行为艺术,地地道道的行为艺术,虽然老人自己并不懂什么行为与艺术,但不知比苍鹰的要生动多少深刻多少。朴素自然,没有任何做作。他所呈现的道具,与他自然而滑稽的穿着,他的行为,他的话语,我想,也许只有描写过国人形象阿Q的鲁讯先生,恐怕才能把他的中国味道写得地道写得透彻。我是绝对的心悦诚服,生活,不经意就高于艺术了。 再说看到的作品,似乎也映证着这朴素的理儿。连州展览经资深策展人精选组织,数量比平遥少很多,也耐看很多。宁浩的《办公室》,在平遥也看过,但没看的这么认真这么仔细。他的确拍的非常好,让人慨叹不已,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这就是我们谁也不陌生每天都坐的办公室,无限精彩的办公室故事,依然在你我身边进行着,谁也拍不尽它的丰富。个人觉得,他的办公室比那个漂着泡泡的办公室系列,深刻得多,虽然想表达某种观念,让人觉得故弄玄虚之感,并不比直接地去表达这些人让人更愿意多站着揣摩一会。仝冰雪收藏的一个人一生中每年一张的60张照相馆照片,没有任何形式,却有强大的述说力。 这次展览,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法国摄影家拍摄的欧洲东部与中国长江流域的一组作品。作者的镜头对准了欧洲东北某个家庭花园一角,或者郊野自然生而生的草自然而落的花,这是在中国摄影作品中很难见到的图片类型,零形式与零冲击力,就是截取寻常的自然,处于没有打扰与干涉的自然,却让人联想如此尊崇与厚待那个地域自然的人与社会的状态。而我们的长江流域,到处是人工的痕迹,大地被掀开,越来越高的楼耸立其上,大山被穿膛而过,大江之水被高高拦起。我们正在用二十年的时间超越西方两百年的历程,同时他们两百年聚集下来的问题也一并摆在了我们的面前。非常单纯而宁静的图片,没有任何的形式感,却说明很多很多的问题。作者对社会对环境的关切作了深刻的提练,虽然只是他个人化的感触,却触动人心。纪实摄影,真的无需形式,照相,更不需要。 想检讨自己,最近,小区荷塘的老残荷,在风中一天天老迈与残破依然不倒。读懂了它们就是拍不出来,不知不觉又陷入唯美主义形式的圈套,那些在脑海之日积月累的残荷啊光影啊左右着我,强大的后期PS又帮我把它们做很有味道,像极了贯常在杂志上见到的摄影作品,欣喜片刻便黯然不已,生命不息,充满悲怆之美的残荷[FS:PAGE],被我捣鼓这样!?大千世界,万物皆独立特行,为什么人类老是亦步亦趋,把很多东西都弄成差不多的模样。向生活学习吧,向自然学习吧,别弄些什么自以为高于生活却不知所云的东西了。 想起重庆的刘江虹,想起她的博客,所有的图片,平视生活仰视生活。生活况味与时代气息扑面而来,生活的丰富,生活的无限,生活的深邃,生活的精道,个中滋味全在里面,没有任何的形式,也无须任何的形式,更没有拿腔拿调。在展场见到唐浩武和他的作品,也是如此,他的关注点聚在外来工及弱势群体。 给我印象很深的还有上海80后刘一青的作品DV ,她把140多张图片做成DV。看了两遍,非常个性化的语言,"我的照相机"理念诠释得非常到位。她动用了她们那个年龄阶层的人熟悉的所有手段,把自己表达清楚了,呈现了她们这代人生命状态的方方面面,而且非常真诚。 粟宪庭先生,给我的印象简直不可磨灭。以前读他的文章感觉他是一个非常俊逸之人,而这回站在我面前的栗先生,站在一个又一个场合的栗先生,堪称中国现代艺术之父的栗先生,显得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倒全然不像大学者大艺术家,而像一介朴实的乡野村夫。放弃场面上许多的镜头,老在镜头中打量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又确实不一样,他的举止平实着实如村夫,而目光却如炬,他似乎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身边的热闹无关,他的眼睛更多的时候像孩子。如此艺术大家不过一幅生活得不能再生活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样子,而大街上,正穿行着从内到外包装得太像艺术家的人。 雍和影像,让我反复琢磨。以下摘自陈小波老师对他的访谈,给我很深的触动与思考。 雍和曾经也是拍诗化的境界、不明确主题的照片。他不知道摄影除了追求美还可以干些什么。后来雍和惊喜地发现:摄影原来影有这么大块的天地,摄影原来可以记载历史。雍和说过,"一件事情,如果和大的时代社会背景没有关联,只有好的影像,那也只是玩玩感觉而已。"按快门前,雍和只会在意一件事,这个人这件事在这个特定的时代背景之下有无意义。时代的背景是雍和拍照的重要出发点。最好的照片就是,今天看是新闻,到以后就成了历史。不是所有的新闻都能成为历史,好多照片速朽,似快餐,可填饥解馋,但没营养。照片更多的是环境、细节、情绪、信息量、趣味点,它们互相渗透,容量很大。这些组合把时代的大变迁微妙地传递出来,没有所谓视觉冲击力,却有摄影者的洞察力和深刻性。雍和的照片让人的眼睛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停留,在这里,耐看是照片的一种品质。看上去很静,但是安静、沉默,有时候更可怕,可能更有力量。 还有一件事,朋友拉我去参加什么人的作品研讨会。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是在图书馆看到那个类似糖水片的新疆展览。还在嘀咕,不是说连州的门槛很高吗,怎么还是有这样的展览。出席这个展览研讨会都是全国各大报媒网媒体老总或摄影部主任什么的,清一色全是男的,只有作者李华和我两个女的。所有的人都在绞尽脑汁地评说作品如何空灵,如何有学术上的成就,如何被作品打动。最后,主持人上海摄影杂志策划总监张小明先生让我这个列席者,让我这个唯一的女性说说。其实,我真的是忍不住想说说。 一开始,我听作者很斯文地介绍她自己为什么把作品取名叫《新疆之恋》,她说一直生活在新疆,后来去了深圳,才发现自己无限眷念那些山水,于是一遍遍地去拍,然后把它们变成画册变成展览。听了这些,我觉得我已经足够理解她了。一个人过去了的那些生命时空,一定会在她的生命中形成潜影,直到某一天,她会迫不及待地想把它们"显影"出来。尤其是当她处于都市林立的高楼,视野被[FS:PAGE]建筑物来回折回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那些早根植于生命之中的戈壁哪里去了?广袤哪里去了?那些人和事哪里去了?她会像一个走失的孩子一样,内心驱使她去拼命地找寻。就像侯登科追寻他的麦客一样。所以李华老师,我感觉她像长风一样,从南方沿海扑向西域的每个山头,扑向长满露珠的草原,她甚至会一次次动情地哭泣,因为她又见到了那烙刻于生命中的一切。这些,还不够吗?还不足够吗?所以,她才一次次举起相机,她要在天地间动情述说自己与它们的疏离而后永远的眷念。仅仅是因为这些无法抑制的情感而摄,没有那么多的说法。她甚至想与人分享她的这种情感宣泄,所以做画册做展览,仅此而已,我觉得没有那么多的非要上升到学术层面的意义。因为长久来以来耳孺目染,我们几乎无法摆脱那些图片套式,拍新疆的人太多太多了,那些图片谁也不陌生,这"不陌生"让很多的人被套于无形,李华老师的部分作品也不例外。后来,才知道,李华老师是易中天的夫人,但愿没有得罪。 从李华老师为自己的情感举起相机追寻曾经的生命时空,处于都市巨变中的我们,何尝不是已经走失了曾经的过去。世界在变,中国在变,而且变得那么急迫,为我们自己拿起相机吧,去显现潜伏于生命里的潜影,拍摄跟自己有关跟时代有关的一切。摄影能干许多的事情,但是,这事儿,是摄影最该干的事。 生活,已经非常动人,无需任何形式。如果,生活能够用一张脸来表述,那还是素面朝天的好。想起平遥看过的一组观念作品,非常有说服力。就是将自然的草全部化装,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让人简直不堪一看,甚至恶心。现实世界化过装的东西太多,千万别再蔓延到自然界,玷污自然的淳朴。自然如一面镜子,时刻映照着人类,让心回到原生态,才能看到万像之下生活与时代的生动,深刻与深邃。 读过日本一个图片故事,好象是叫《老奶奶的最后日子》,拍一个老人与她收留的一只流浪狗,没有任何的形式,简洁的文字,在中山大学的小书店里,这本小册子让我这个中国人在一个角落泣不成声......好的图片,胜过千言万语,你一定会读到被摄者,读到摄影者,还会读到,作为观者的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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