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怪老头的摄影和他的人生观
□本报书评人 武云溥 “阳子，你应该明白的。我想说的或许不是思念。” ——这是荒木经惟写给青木阳子的话。 1971年，荒木经惟自费出版了自己拍摄的新婚旅行见闻摄影集《感伤的旅程》。这本影集让他在日本摄影界以另类的方式成名。青木阳子是日本最大的广告公司“电通”的打字员，公司上下公认的美女。谁都没想到她会嫁给他，荒木经惟，一个其貌不扬的“怪蜀黍”。 1972年荒木经惟辞职离开电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正式进入摄影界。他的风格颇受争议：有时拍很多女孩的裸体，画面清冷，场景诡异，空气中飘散着色情狂的味道。有时又拍城市的大街小巷，花花草草，人们行色匆匆，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最爱拍他老婆，有人问过荒木经惟最欣赏的作品是什么，他回答：“阳子被记录下的一切。”于是他又成了情圣，尽管摄影师和人体模特上床算是普遍现象，人们还是相信，阳子带走了他全部的爱。竹中直人导演的电影《东京日和》就是根据荒木经惟和阳子的故事改编，这片子挺有名。 以上是我对荒木经惟这个人所了解的大部分内容，下面终于说到书了。这家伙很高产，一年能出十几本影集，到现在他70多岁了，还活着，已经出了200多本，不过真遗憾，他的书一直没有在我国大陆出版，直到这本《荒木经惟的天才写真术》出版，才终结了这样的空白。 《荒木经惟的天才写真术》是这位大师论述自己摄影心得的书，我喜欢看摄影家写的字，因为这种文章是长眼睛的。比如荒木经惟说，“（摄影）和采访是同样的道理，要从对方身上挖出一些什么。”他还说，“我有时会突然想听徕卡八分之一或十五分之一秒的清脆快门声，‘啪嚓’、‘啪嚓’地响，声音就这样慢慢渗透进女人的肌肤里。 摄影这件事要做好，其实关乎很多才华之外的东西，比如你怎样和别人打交道，要让对方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这时候按下快门，大功告成。荒木经惟解决难题的方法我很欣赏，不用威逼也不用利诱，就是两个字“尊重”。他在纺织工厂里拍摄身穿肮脏工作服的劳工，大师点头哈腰地说着：“好，麻烦请下一位。”因为老板常常歧视工人，久而久之工人们失去了自信，面对镜头更是满腹狐疑：自己为什么要被拍呢？“若要说我给了被摄者什么礼物的话，我想应该是对他们的尊重，我以此作为拍照的谢礼。”荒木经惟说，“让人看了感到意志消沉的肖像，是不行的。一定要把生命的喜悦以及充满活力的爱记录下来。” 是的，他有时候拍摄女孩，请对方脱光衣服，理由是“只要裸露下体，脸部表情也会毫无防备”。最后出来的照片，拍的全是脸部——令人扼腕啊。关键在于，女孩们还是感觉受到了尊重。摄影家和照相馆师傅的区别，我觉得就在这里。 所以，读这本《荒木经惟的天才写真术》，你能看到一个人格分裂的怪老头，在孜孜不倦地阐述他的人生观，他对于爱恨生死的看法。这些东西并非摄影教程，却能实在地影响你拍出来的照片。 最后要说的是，1990年，阳子死了，因为子宫癌。荒木经惟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紧握病床上妻子的手，另一张是鲜花簇拥着妻子的尸体。“阳子，别人都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夫妻。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开心。”他这样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