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象•海滩•欲念——评周明《海滩》影像

2011-5-31 16:32| 发布者: | 查看: 584| 评论: 0

周明近日有一个展览，表现出另一种不同的风格，远在海外的评论家王瑞为展览写了一篇序——

初见周明的《海滩》，我立即猜到这是东北的情景。果不其然，那是在大连拍的照片。我兴奋地对他说，你把我这东北人对东北人的本性了解给揭出来了。

1990 年代，东北籍摄影家林永惠发表一组《东北人》，在摄坛引发好大一轮争议。东北籍的摄影高手还有王福春，把个东北人的样儿拍得活灵活现。作为影像表述，东北摄影家相当于表演艺术的斯坦尼斯拉夫体系，是溶入角色的发挥。当我踅摸会有哪些外地摄影家，能够从间离角度的布莱希特体系拍出别样东北人时，视野里走来了周明。他不从田间炕头，而由海滩泳场，找到了切入东北人性情潜质的维度。

关外特定地域文化熏陶出的所谓东北人的豪放，在游离中原文化儒家传统的严格制约之外，演化出浪荡不羁的世俗习性。在历经特定政治与商业的交替压制之后，虽能隐抑，终将爆发。对于这些文化深层的地域性格，林永惠镜中端坐火炕嘴叼烟袋的老娘们儿，王福春镜中身着皮帽棉袄伫立冰天雪地的老爷们儿，并未明确彰显其生活中的“隔路”邪性。而周明海滩上形形色色的人们，倒是显得格外地东北，而且是更加当下的东北。我于此所言的“东北”，其实带些文化人类学的涵义。

可以归于文化人类学的照片之所以耐看，因为这类图像似乎偶然而随便地记录了某个场景，但却能贴切反映出复杂社会内质之潜藏颇深的某个曲面。这是个影像泄密（等同于解密）的过程，就像睿智敏感的侦探，善于从无数司空见惯的纷纭信息间，捋出一条隐秘真相的线索。

我一直认为城市里的交通情形，最能反映社会秩序的视觉直射。却未曾料到，居然在周明大连海滩上杂沓的半裸人群和姿相失态的肌体语言里，感受到现实社会的外在乱象与内在欲念。也许正是东北人不擅掩饰的粗疏作风，遂使这片海滩呈现出挣脱道学束缚和正统思想控制的真实景观，投影出人欲横流的社会性主题。

我所在意的则是周明的这件海滩影像作品，端的令我看图识性地既领悟到了地域文化的品质性，还联想到了当今社会生态的内质性。周明的如此摄影作为，有意无意之间，拓展了中国当代纪实摄影的一派举重若轻的表达手法，即是社会纪实摄影能够源远流长的人文实质之所在吧。由此可以回避“新时期纪实摄影”带出的目的性过强和企图心过猛的时代局限，从而可能抒解大队摄影人马一齐卡入瓶颈的无奈与尴尬。看似并不沉重的如此纪实题材，或许更能抵达影像深刻。

我印象中的周明一直是个很稳健沉着的纪实摄影人。他总是从一道视线的投映从容不迫地移向再一个视线的关注，不取大部队游击拍照惯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机巧伎俩。周明虽然时常也处身于题材的洪流中，却以孤胆的战术独自端下一个炮楼再转攻另一个堡垒。所以，他的每一个摄影题材的选择，皆非虎头蛇尾一掠而过的轻描淡写。如此兢兢业业的作风，不但使周明在共同题材的表现上明显区别于主流大荒，且一步一个脚印地拓展出一个独立摄影人的影像探索之路。

2011 年 2 月 3 日写于洛杉矶桴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