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劳斯色彩斑斓的美国（下）

问：你的第一个展览选择了一个非常另类的展示方式。包括一个自己导演的装置艺术。能告诉我们一些具体的状态吗？

答：第一个展览，也许就是 2010 年刚刚完成的那个？也就是由 231 幅作品组成的 1-95 主题，是在费城的高架下面，每一年的五月都会有这样一组照片展出，仅仅三小时。这是一个特别的空间，孩子们在那里嬉耍、滑板，这是我生活中经常走过的地方。这一次我不管什么条条框框，构思了一个展出计划，完全是不合法的。当然这个主题整整延续了八年才完成。

这一主题刚开始的时候，参加者是我的亲人以及五位朋友。以后每一年都聚集了数百人，各种各样的人都参与了。同时，到了 1-95 展出的结束，下午 4 点，所有的人都可以将自己喜欢的照片从柱子上取下带回家。因此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装置艺术。同时，还有五美元一幅的激光输出的照片供出售，由我妹妹掌控。

问：你是如何从 1-95 高架的展出一直延伸到纽约画廊和博物馆的？

答：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说是什么原因，一切出于偶然，也许又是必然。那一年我展出的照片被费城艺术博物馆买下了。但是没有太大的反响。 2005 年我得到奖励基金后，影响逐渐扩大。然后我申请参加了 2006 年的惠特尼双年展。这以后就有了纽约西尔弗斯坦画廊的展出。就这样，我的艺术生涯就在不经意的状态下展开了。

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本画册的，如何完成的？

答：我一开始这个计划，就意识到最终会成为一本画册。当然，我十分注重对美国人身份特征的勘探，尤其是作为一个美国人，重要的是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有过绝望的和孤注一掷的时代，布什担任了八年的美国总统，但是在不同层面上对我们带来了伤害——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但是我一直对美国人的日常生活感兴趣，而且我一直在观察我们是如何适应这个时代的。我想也许只要深入了解了我生活中的费城人，那么对美国人的了解也一定会参考价值的。这本书的最终结果就是对美国人的观察。我在美国的一些地方旅行，更关心的是美国人的生活状态。我给自己以行走的压力，因为我花的是一笔奖励基金。然而旅行确实也带给我非常大的乐趣。

问：你是如何在美国拓宽你的拍摄主题？你是如何安排自己的行程，决定到哪里去，做什么？

答：首先主要取决于我所能够承受的旅行负担，接下来是我对旅行目的地的渴望，也就是对我自身的重要性，或者说对这本书的重要性。我也希望选择一些特殊的地区，以便让人看到不一样的美国，当然不仅仅仅是为了猎奇。当然选择这些城市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只能租一辆车，自己开，看看到底最终能承受什么？随着我所看到的这个国家越来越多的重复性，我也希望创造出更为开放的空间。因此在书中我想达到这样的平衡，在寓言和真实之间，然而并非如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实际上我整整花了六七年的时间。

问：你和被摄者的关联点在哪里？

答：因为所有的被摄者在一开始都是陌生者，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再见。这和我所拍摄的邻居不同，因为他们和我都有直接的关联。我经常会叩开一扇门，和被摄者沟通，拍摄，但是一旦离开，几乎就等于和他们的关联结束。但是那些拍摄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美丽而兴奋的奇遇留在了肖像中。其中也有很多可以用文字讲述的故事，是否放入画册中也让我考虑很久，结果还是放弃了。不是仅仅因为想让这本画册更具神秘性，重要的是我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图像说话，让观众自己去想象。

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我所拍摄的肖像，意味着这些被摄者都是具有活力的参与者。他们会选择自我的展现方式，我所做的大部分指导，只是让他们出现在阴影之中或阴影之外。

我和被摄者始终保持着诚信，我会告诉他们这些照片会在哪里出现。或者全世界都会看到，或者仅仅留在我的家里。这也是我和陌生的被摄者兑换的最大的快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