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摄影和它的贬低者——戈多如是说

英国一流数码摄影艺术家约翰·戈多（John Goto，1949—  ）创造了很多精彩的数码影像，个展和群展多达上百个。比如在他的《盛夏》系列中，那些湖泊、天空和古典建筑让人想起18世纪诗人笔下的英国风景，然而作品却带有社会讽刺和黑色幽默的意味。戈多1960年代末在英国圣马丁大学学习绘画，后受到电影、文学和欧洲文化的影响，转向了摄影。戈多现在牛津生活和工作，并且是知名的教授。他的这组表现马戏团的画面同样具有超现实主义的荒诞意味，然而摄影家却对作品本身不置一词，而是就数码摄影本身进行一番论述，带有反讽的意味。

他说：昨晚我梦见自己参加一个演讲会，一位著名的摄影家这样说：“你可以通过表面的行走了解一个国家。”听上去很不错，但是一种反对的声音马上响起，我想到：“荒谬极了。如果不靠飞翔，我永远也无法了解乌拉尔山脉。”

醒来后，我尽力回忆起梦境中的线索，想起几天前一位摄影策展人曾经对我使用照相手机拍摄的照片做了一个判决：非物质性。我当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照片无法构成确凿有形的打印画面。的确，这些短暂的影像被无形的网络一瞬间推向何处，不知所终。

十年以前，我曾经有过这样的争辩，认为计算机模拟方式的摄影是一个稍纵即逝的艺术世界，只适合于商业摄影的传播。理由基于真实性的空间，而数码技术的拼贴，只适合于梦幻世界的视觉样本。这样一个过时的偏见尽管在今天已经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看法，但是其物质性问题的确还是容易引起争议的可能。电脑的操纵者只是在玩耍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已。我从现代主义的角度认为，数码摄影是非本质的，只是使用了非凡的技巧模拟和替换现实罢了。在我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我还是相信这样的争论不会长久的，模拟终究会放弃其幽灵般的世界。

然而，毕竟我们还是生活在一个多元的世界，我们可以放开心怀思考一切的可能。当制造商们一旦放弃了所有的传统工艺材料的推广，那么摄影师难免就会不由自主地进入新的技术时代。接下来你会发现，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数码相机在使用了，新的印制方式足以和传统的纸张效果媲美。尤其是几年前那些令人手忙脚乱的日子里，曾经将数码技术斥之为异端邪说的安德烈斯·古斯基，也选择了数码影像技术作为他更大画幅的创意呈现。

那么，未来我们所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可能？

的确，摄影家很快就会适应这样的变化，摄影学校也会筹集资金添加新的设备，同时学习新的技术——为什么还会有学校坚持将资金投入到传统的工艺中？这也许是一种惰性，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数码摄影所带来的威胁，不仅仅是技术上的，而且模糊了既有的许多标准，许多观念。照片只是一种客观对象，而作为后面的变革，的确隐含着更多的东西。

在过去的数十年时间里，摄影艺术的世界曾经花了很大的努力为自身独立的艺术命题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尤其是纪实摄影更是成为这一切的核心所在。我们无需再讨论以往曾经有过的对于真实性的争辩，然而并非巧合的是，当摄影最终进入艺术世界的领地时，一切又似乎回到了原点。观念艺术家首先开始了挑战，他们希望通过重构颠覆所有的可能。艺术世界的投资者们也证明了他们的成功之处。

其实回溯当年，当迈克尔·法拉第将塔尔博特的摄影绘画推介给公众的时候，摄影媒介的可能性在1839年就已经预言了无数的可能。所以面对数码摄影的未来，也许我变得过于谨小慎微了。就我看来，摄影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种梦境的虚拟。摄影也就成为一种探索过去与未来的工具。荒唐，怪诞，变异以及其他的一切，也许最终得到公众的热捧。于是你也会说，这是我们时代的媒介！

更多作品： www.johngoto.org.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