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减的现状——马丁斯的风景

埃德加·马丁斯（Edgar Martins）的新作品，带给我们的是一次穿越时空的旅行。作品分为几个章节，每一个章节中都包含了在一天中不同时间拍摄的画面，因此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光线和色彩的汇合。其实摄影家旅行的时空感并非很长的距离，甚至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的拍摄仅仅是工作室和家周围一公里半径的范围内，并且以其充满雾气和夜色的难得一见的画面，给我们带来了身临其境的独特享受。

我们随着马丁斯的旅途开始，一天中最早的章节大约就在早晨4到6点之间。画面中有公路和乡间小路，路面隐约可见，背景被浓雾所包裹。接下去我们进入了黑暗之中，那是在凌晨2到4点之间。从形式上看，这一章节探索的是光线和色彩，尽管大部分是被浓雾和夜色所裹挟。那些光源都是人工制造的，那些悬挂的雾气因为街头的光源呈现出暖调的橙色的光芒。还有的画面中，艺术家汽车的聚光灯穿刺了空间，构成了更为冷酷的色彩，和路边以及田野信号的灯光构成了色彩反差。旅途的最后部分突然有了转向，我们回到了自然，尽管时间吞没了一切。我们好像进入了森林，光源似乎也是来自自然的，是在秋天和冬天，大约是在傍晚的4到6点之间。雾气继续在画面中潜行，于是尽管有密集的灌木丛，也变得鬼影瞳瞳。

由此可见，摄影家的旅行空间是非常有限的，这些物理的范围却被赋予了观念的色彩，如同雕塑家理查德·朗一样，他所创作的最为著名的作品，也就在他乡村的有限空间里。而且朗在1967年也创作了类似的摄影作品，只是表现的手法不尽相同而已。

马丁斯所选择的表现区域，介于乡村和都市之间。地点是在英国的贝德福德，正好是伦敦和乡村之间公交车的交汇点，是很具有现代色彩的郊县，而且紧密地连接着商业区和乡间的利益。因此这也是很好地揭示城乡之间关系的枢纽。

从表面上看也许这一系列作品就是马丁斯乡村世界的描述，然而从本质上看却可能是进入马丁斯心灵世界的一扇窗户。或者说，也是我们一次潜意识的旅程。画面呈现的是在晚上，充满了雾色，阴影和虚空强化了人类生存状态的无助和威胁。或者你也可以从反面去理解：一切都被包裹在温暖舒适的氛围中，与世隔绝。这一切也许都有赖于我们心灵空间的延伸，或者适合我们心灵的栖居，可以填充我们心灵空间的许多缺陷。

最终我们进入了森林，森林也许就是一个象征，就像是回到了原始时代。也许马丁斯的森林来自遥远的乌托邦，呈现的是稀少和贫瘠，刺目和荒凉。其中也可以读作一种隐喻，尤其是通过一整个系列之后，这似乎是一个我们曾经渴望却无法抵达的彼岸。所以这一系列作品最终还是聚焦于我们的渴望和真实之间的分裂，旅途的终点还是回到了动荡不安的地球。

尽管这样的解读有点困难，但是让我感兴趣的却是，马丁斯的风景和中国摄影师最擅长的风景情趣迥异。一方面他没有面对名山大川，并不追求壮观宏大；另一方面他也不讲究唯美的光影，直面现实中的虚无。这样一种“不一样的风景”是否能给执迷不悟的中国当代风光摄影一些启示，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