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普利恩·嘉拉德(Cyprien Gaillard,1980— )对废墟很有研究,作为一个浪漫色彩的观念主义者,他在漫长的旅途中试图对世界各地日渐衰落的废墟找到共鸣的空间。曾经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当代艺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失去其魅力,但是嘉拉德依旧锲而不舍地通过漫游途中的影像拼贴《地理并置》系列,试图解释阿特拉斯的衰退进程(阿特拉斯是希腊神话中双肩掮天巨神,也比喻为身负重担的人,或者在这里象征曾经辉煌的建筑废墟)。
当然,他的关注不仅是古典,还包括当代,比如现代都市中被毁弃和空置的建筑,如底特律、巴尔的摩以及匹兹堡等,当然也会怀着崇敬的心情,关注曾经因为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而废弃的“鬼城”,以及因纳粹而闻名的幽灵之城等等。这些古典的和现代的建筑废墟一旦被融合在一起,自然构成了诡异的效果,暗示着一个不堪重负的世界隐喻。他坚持着这样的采集——只要这些都还没有变成粉尘之前。
一切都在这位艺术家漫游的目光中产生独特的冲撞,却又令人精神恍惚。这样一来,《地理并置》既是沉重的,又是世俗的和日常的,将旅途卷入了观念的色彩。一共拍摄的963幅波拉片,九幅一组,构成了107组展示空间。所有的画面都是菱形的拼贴,但是其中的景观却是垂直的——他在拍摄时就已经选择了45度的倾斜角。也许从中,你可以看到美国前卫艺术家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的影子(Robert Smithson生涯早期以绘画见长,将来自波普艺术、科幻小说的启发透过拼贴的手法融入素描与画作中,随后转入极简主义领域,运用简单的素材,例如破碎的玻璃、镜子或发光的霓虹灯,制作形态各异的实体雕塑)。
然而作品的冲击力还在于影像本身的凝聚:这是一些濒临崩溃的景观的聚合,尽管以前也有艺术家尝试过。嘉拉德自己也明白,其中的一些建筑和景观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比如底特律,就已经有很多摄影家亲历拍摄,在我的博客中也有过介绍。但是一旦通过独特的思路拼贴在一起,就可能构成超越现实的能量。尤其是不同类型的奇妙编织,似乎变成了一段重构的历史。自然的风化和人为的遗弃构成了强有力的象征性符号,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而至,令人目眩。且不说其蕴含的社会学的价值,仅仅这些并置的效果,就有无限的联想可能。
当然,我们还可以从档案学或类型学的角度去阅读,而非简单的蒙太奇的快感。其中还有象征,就出于这些堆积的构成之间,这些并不完整的呈现之间,在过去与未来之间……也正如史密森当年的创作之余所说:这些纪念碑似的废墟建筑装饰着自然的景观,“由过去一直通向未来,无以穷尽。没有什么是新的,也没有什么是旧的”。是否可以这样说,这一系列的《地理并置》从浪漫主义时代突然间撞向了未来,在身后留下了醒来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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