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理想的旅行

梦是理想的旅行

李楠

   记得小时候，每逢过新年，总要找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写下一堆宏伟的计划和远大的目标，比如语文要永远考第一、数学要超过XXX、要背多少个英语单词、读多少本书等等。这些信誓旦旦的文字，往往是最后连同笔记本一起，不知所终了。年底时想起，有些实现了；但更多的，连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年岁及长，不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但很惊讶地发现，比我小、甚至现在正处于我当年年纪的孩子们，经常在新年时分隆重地写下这样的文字。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那么不同，却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

    新年，一年一年都是，永远有，永远过不腻；哪怕是传说中的2012，大家也过得兴致盎然，希望和憧憬，不见减少，反而更强烈。这就是时间的礼物吧？总有一个新的开始，让芸芸众生，哪怕是懵懂孩童，也享有一次梦想的出发。

    在这一刻，山河岁月皆退隐其后，天地万物皆默然无声，每一个人，都可以主宰自己一次，从容清点理想，自在放任梦境。

    我没有想到我的2012，竟是从女儿的一场病开始的。小丫头居然平生第一回住了院，打了点滴。我的新年计划当然全部打乱。这倒在其次，心里头，怎么也替女儿有些委屈。但仔细想想，这确是她必然要经历的疼痛，以后，或许还有比这更严重的，还不是得她自己去面对去承担去解决？尔后，去放下。

    一生的行囊，或充实或空虚，或遗漏或保有，满目风尘，缝缝补补，装什么不装什么，并不都由得我们做主。只是，每一度新年，我们都可以将它暂时放下，席地而坐，饮一杯清水，对它一揖，再放歌而去。

   譬如日日说摄影，愈来愈不觉得它的使命、见证和永恒，它们一瞬间来，亦可一瞬间去，这才迷人。

    因为，新年也只是一瞬啊！长了，久了，就是日子。所以，新年才迷人，才适合成为礼物，给自己、给世界、给人生。

    今年新年的时候，《南方周末》刊登了8个版的《当代中国摄影新锐》专题，这在南周并不多见。在我撰写下面这些编辑按语的时候，心里想到的，不仅仅是影像。或者，摄影的神奇，正是在于：它永远让你看到的比照片更多。所以，新年新锐，既是题中之报道，亦是新年之礼物！送给把理想坚持了一个又一个新年的人们。

《我·见》

    刚刚过去的2011年，中国摄影的年度词语，有可能是这样两个字：新锐。

    这一年，中国摄影家协会在全国范围启动了"TOP20·2011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与此同时，号称全球最大中文摄影网站色影无忌开展了"发现中国新锐摄影师"的大型活动。一时间，无论庙堂抑或江湖，都对"新锐" 门户大开、青睐有加。

    摄影在当代，早已不是具有身份规定的新闻报道和艺术创作所能局限。摄影天生的融合性和民主气质使"读图时代"成为今日之必然：借助数码技术和网络传播，人人皆可成为摄影师；人们更愿意，也更习惯以图像的方式来解读世界。因而，"新锐摄影"在此时众望所归地被推至聚光灯下，便不再仅仅是一种摄影现象，而是突破影像边界，进入公共话语空间，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显然，芸芸众生已不满足用传统、经典乃至模式化的影像，来记录、观照和评价身处的现实生活；他们呼唤、渴求并且追捧那些迥然一新的视觉文本。中国当代摄影新锐也就借此从汹涌的潜流喷薄为活力四射的潮流：主观、个人化、趋向内心以及自由松弛的表达，丰富前卫的视觉语言，冷静强烈的批判意识......构成了新锐摄影鲜明的特色。而这一切，不正折射着急剧变革与多元发展的中国，在全球化、工业化背景下的时代特色吗？

   我见，从我开始，见我所见，以见证我。是为"新锐"。

   2012新年伊始，我们从获奖的30位摄影新锐中选择了部分作品，作为一件特别的礼物送给读者朋友们。你们将从这些"感觉不太一样"的照片中，看到尘埃不曾落定的过往，看到一切皆有可能的未来，看到渺小而伟大的自己，看到熟悉而陌生的中国。

生命的意义在于无法确定

    在我们看来，生命，与其说是郑重其事的家国命运，不如说是每一个自我的感同身受。不需要道德的制高点，也不在意社会评价体系的定性定调，迷恋生命本身，在各种不可预期的境遇下绽放的不可预见的状态。每一个生命，都意味着一个不确定，经历的不确定，灵魂的不确定。我们试图用影像承认这一点，承认我们骨子里对生命的诚恳，对生活的虔诚。

冷眼现实与更冷的超现实

    当城市化、工业化、商业化的大型推土机将田园牧歌夷为平地，摩天大楼撑起令人目眩神迷的现代文明，我们在已经动辄超出人类想像力的神奇现实之中，以影像的视框不动声色地建构起一个平淡寻常又充满隐喻的超现实。每一幅画面，都存在于你的周遭，同时忽略于你的眼睛。当它们在照片中显现时，我们有了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和彼此信任：机器，不是什么都能制造，也不是什么都能压碎的。

梦是理想的旅行

    有人说，理想主义者往往被现实主义者驱役。这或许是悲观主义者的论调，因为乐观主义者会说：理想如果在现实碰壁，那么，还有梦。梦是理想无拘无束的旅行，想做梦、会做梦，能做梦，把梦想同步为现实，与谁不心有戚戚焉？摄影有时候就像魔术，把虚无缥缈显影成真实可见。这一趟旅行，眼睛和心灵，常常在瞬间，互换了起点和终点。

乡愁是唯一不会老的

    从一出生就开始有了，终生无法摆脱——我们一次又一次离开故乡，一遍又一遍书写乡愁。故乡是我们急于摆脱而最终向往的地方。我们其实很难真正地认识她，正如我们其实很难真正地认识自己。所以乡愁永远不会老。我们在无数次朝向与背离她的跋涉中，体味与她之间牵扯的疼痛。每一个人都有过这种疼痛，整个人类也是，所以哲学诞生了，而影像，则用光，记下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