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乏味乡村的倦容

立陶宛摄影师里马达斯·维克莱迪斯（Rimaldas Viksraitis，1954——   ）拍摄的是他生活的故乡立陶宛的小镇的生活，照片中含有一种超现实性的冲击力。这位摄影师曾骑自行车走遍全国，记录了立陶宛农业系统崩塌后的农村生活。他的作品曾因马丁·帕尔的提名，赢得了2009年阿尔勒摄影节三大奖项之一的“发现奖”。帕尔的推荐写道：维克莱迪斯的作品关注的主要是他所生活的立陶宛小村庄，他记录的生活方式正在逐渐消亡。那里的人们，无论干什么，你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快乐，他们的生活还没被现代文明所破坏。

作品在2010年的三影堂展出时，有这样一段颇具煽情力量的文字：维克莱迪斯是一位立陶宛摄影家，围绕他生活的小村及其周边，记录下一种正迅速消失的生活方式。在他的世界里，任何明显由于过量饮用家酿啤酒而造成的疯狂之举，都变得可圈可点，因为人们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欢乐时光。他参加聚会，坐下来，与他的拍摄对象一起喝酒谈天。他们的生活并没有被现代生活中往往令家庭间深入交流荡然无存的林林总总所破坏。你可以看得出，他很享受，而且与拍摄对象在一起很放松。维克莱迪斯的拍摄对象似乎喜欢脱去衣服。我觉得这一定是家酿啤酒的缘故，天气多少也有些暖和，抑或他们频繁地需要肌肤之亲？

在这个背景下，大量的动物似乎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它们宛如幻境般地随处突然出现，也轻而易举地融洽相处。它们自在地分享着一家人的家庭生活。这里所展示的影像略微有些癫狂，惊人地超现实。这些作品非常扣人心弦，如果我会说立陶宛语，我肯定会喜欢加入他们的聚会。但是这永远也不会发生。维克莱迪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近距离观察的座位，饱含激情，痛饮狂歌。

   著名的英国摄影家马丁·帕尔是这样介绍维克莱迪斯的——
   我见到维克莱迪斯是在他乡村的十字路口，那个小乡村位于立陶宛第二大都市考纳斯大约65公里开外。我之所以最终怀着朝拜者的心情去拜访这位有影响的摄影家，就是因为他所纪实的农耕生活、具有本土特色的情节以及野性的聚会，折射出立陶宛非常浓郁的乡土气息，而且正好位于俄罗斯的边界。

   我是在2007年从一位伦敦的收藏者手中看到他的照片，这位收藏者主要兴趣就在俄罗斯和东欧。我当时就感到了很大的震撼。于是在2009年策划的阿尔勒摄影节上，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就像我1986年第一次进入阿尔勒摄影节大开眼界一样，他一定也对摄影市场的纷乱杂陈感到手足无措。在这以前他从未在国外展出过自己的作品，突然间他仿佛进入了一个盛大的聚会，接受全场的喝彩。他得了大奖并且获得了二万五千欧元的支票。

我们到他家的时候晚了五分钟，受到了他的妻子和大儿子的欢迎。维克莱迪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来，这是儿时的脑膜炎留下的后遗症，但是除此之外他的体格很强壮，充满了生活的激情。我们在小小的起居室里却看到了一张很大的桌子，放满了丰盛的午餐。我们开了香槟酒，享受着典型的波罗地海食品。

午饭后我想去卫生间，他的妻子带我到了室外的干草厕所。然而我知道他们不久就会搬到附近村庄的新家，会有抽水马桶。然而维克莱迪斯却带着嘲讽的口气说：新房子的消费几乎就等于摄影节的奖金。很难置信的是，他一生的摄影所换来的奖金，就是这样一幢在立陶宛带抽水马桶的房子。
如果你面对他所拍摄的这些照片，你会发现他所记录的这些家畜、醉汉以及裸体的人物，就像是一幅幅超现实主义的景观。我通过这些画面可以想象一个民族的生存状态，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可以算作是一种过去时态。

   维克莱迪斯带我们到周边的邻居处走走。我们也看了附近他长大的农场，看到了最初他的暗房留下的蛛丝马迹。那间房子如今住着一对父子，那种寂寞感让人有点不知所以然。最终，我们拜访了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一家住在一起。当我们再次回到他们的起居室，桌上的食品又换上新的了，包括当地的奶酪、涂上美味的蜂蜜，还有黄瓜、肉食等，都是当地的自产品。这一次的招待和宴请让人终生难忘。
   那一次的旅程尽管已经结束，但是他的照片还在世界各地旅行，让人感受到立陶宛充满活力的过去与未来。